<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他的生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竭着。那天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对我说,现在走有点早……,满眼对生命的眷恋。</p><p class="ql-block"> 他属蛇,才五十七岁。岁次壬寅,寅巳相害,寅申巳相刑,流年不利,肖蛇者犯双重太岁。栾川通天河诚修道长说给他画了护身符却一直没寄到,他的身体也真的让人很担心。</p><p class="ql-block"> 这些天我有空就会去病房看看他,想尽量多陪伴他几次,创业、天恩先生,三全和延申、喜安、姚绍也都先后和我一起去过。前天他为儿子举办了婚礼,完成了割舍不下的心事和责任。他本想邀请朋友们婚礼当天到场,我建议他过后休息一下,单独安排一个安静的饭局和朋友们一起见见面,他接受了。</p><p class="ql-block"> 那时起,我开始了他的诗歌朗诵会的筹备:编排了节目顺序,设计了电子屏幕图案;和朗诵者、民乐演奏家沟通,得到了一致的响应;张总冠军先生慷慨支持,提供参演人员的纪念品;有润正书屋的曼曼经理帮忙,场地也不是问题。昨晚我跟他说这件事的时候,他回答说看情况吧。看情况,就是看他自己的身体情况,在他心里,有很多无奈和悲哀,自觉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支撑着去参加这个活动。</p><p class="ql-block"> 几个月来他不接电话,不回微信,更不见朋友,不想让大家看到他的病容。一个一米八的大个子,二百斤体重现在只剩下不到一百三十斤。我提前给几个朋友看了他病中的照片,为的是让大家有心理准备,不至于见面时流露出吃惊的表情,但他的孱弱还是出乎大家的意料。刚才建根先生打电话来,惋惜地说:他实在是太憔悴了。</p><p class="ql-block"> 今天中午朋友们一起举杯,祝贺他的儿子大婚,也希望他康复。都知道说出来的话很苍白,大家还是由衷祝福他。</p><p class="ql-block"> 他已经没有力气陪大家吃完饭,坐了几分钟,便在孩子搀扶下离席,去郑州更换身上的引流瓶,只说是明天就可以回来。</p><p class="ql-block"> 阴云笼罩着天穹,也压在人们心头,看着他乘坐的车在凄风苦雨中渐远,默默为他祈祷。希望他在郑州得到更好的医疗救治,回来时精神好起来。</p><p class="ql-block"> 姚大军,大家的朋友,一个不一样的朋友。</p><p class="ql-block"> 他没上过高中,却读过很多中外文学作品,书中故事他能如数家珍般讲述,一些精彩描写他可以大段背诵。和他聊文学很轻松,他那层窗户纸薄的很,一点就透。他记忆力更是超常,他喜欢以炫耀的心态复述我们一起外出过程,从出门开始,路上所遇的人物、环境、对话和每一个细节,都录像机一样回放出来。</p><p class="ql-block"> 他是从初中毕业开始写诗的,组织过“蔡伦文学社”。文联刚成立的时候,他就在《摇篮》报上发过作品。现在他的诗越写越好,好读、好懂,有意境也有思考。他以普通人的忧乐和不普通的情怀,展示着亲情友情。他眼中的人物和自然界的山水花木是相互沟通互为象征的。那种时而具象、时而意象思维的表现方法,让你感觉到诗人心的超脱和自由。</p><p class="ql-block"> 他是个情绪化的人,有时好久不写一首诗,高兴了一天能出好几首。那些诗有的很精彩,大部分都不错。每次写完他都在第一时间发给我,我也坦诚的和他交流,提出自己的看法。最后他会很谦虚的问我,可以发出去吗?大概是群发,几分钟后便会有朋友反馈:大军又写了一首……。然后,就收到他转过来老师和同行的评价。</p><p class="ql-block"> 他的代表作《汝河岸边的女人》获全国新诗大赛二等奖,组诗《行歌慢吟》获(2019-2020年)河南文学期刊奖题名,组诗《童年的时光》获《莽原》2021年度优秀作品奖。挥洒才情让他很兴奋,也很幸福。时光如果可以不老,日子一直那样下去,该多好啊! </p><p class="ql-block"> 他当过工人,后来是天南地北地跑,种蘑菇,慢慢就把事做大了。身上的浮土和狡黠的眼神不见了,嘿嘿笑起来便有了几分憨厚,渐渐也有了慈眉善目的样子。连年春节他都给村里所有高龄老人送钱,作家陈辉欣病中他也多次资助,今年他自己身体很差,还让女儿给郭云梦遗孀送去两千块钱过年。他赞助过几次诗词和文学活动,连续几年订阅《莽原》期刊赠送文友,前年起已增加到一百份。他种的桃杏梨、养的鸡鸭鹅,培育的蘑菇、羊肚菌很多朋友都受益。他有事没事就喜欢喊文友吃饭,他说只要有他参加的饭局,是不会让别人买单的。朋友们喜欢和他在一起,轻松,有安全感,与人产生矛盾时候他更多的是隐忍,从不算计人。</p><p class="ql-block"> 我和他性格和习性上有很大差异,但不妨碍我们是朋友。十年前在郭云梦先生家里见到他时,他已经开始了羊肚菌粉的研发。甫一认识,他就说想随我回家看我画画。一幅《苏武牧羊》刚画好,我直接就送给他了。主动送画给刚认识的人,对我来说是从来没有过的事。</p><p class="ql-block"> 他让儿子叫我爷爷,自己一直以老师称呼我,尽管我没比他大几岁。多年了,他一直恭恭敬敬地和我说话,从不开玩笑。只有前天那次让我感到意外,他说杜老师没情人,是因为他眼高,他要是想找,会有很多女人喜欢他的。我没有搭他的话,知道他的“上样”,只是对生命的留恋。 </p><p class="ql-block"> 突如其来的不治之症,让他经历了从心理崩溃、无法接受到积极抗争,一直到今天坦然面对,这样一个漫长过程,人和诗同时都老了很多。</p><p class="ql-block"> 天圆地方,万物枯荣,每个人都在赶往永恒的路上,而大军的路那么迫近、紧逼。他的事业正在发展中,家人离不开他,文友们不舍他。李会霞说:我真的接受不了,真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哭一场。</p><p class="ql-block"> 看着他蹒跚的背影,我也不免祈祷上苍:让他活的更久一些吧!</p><p class="ql-block"> 天妒英才。身边的朋友袁长收、李红昌、郭云梦、陈辉欣、叶殿迎……,都是英年早逝,天堂就那么缺作家和书法家吗?不,不不!别急着和他们汇合,大军。留下吧,哪怕是几年!你还得写你的中篇小说《大脚姥姥的故事》,你还得修建你计划中的小木屋,和大家一起谈诗论文,倾听“花开的声音”;你还得再出版几卷诗集,我还做装帧设计,还得再开几次你的诗歌朗诵会,我还为你组织筹划。不是说中国作协已经答应让你申报会员了吗?你赶那么紧离开,谁替你申报?</p><p class="ql-block"> 别走,大军。</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022-4-2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