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君莫做锦城游

罗学蓬

<p class="ql-block"><b>  </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劝君莫做锦城游</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b>罗学蓬 文</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四川与苦难深重的大中国其他地区不同,首先是得天独厚的地形,绵延颠连的巍峨高山,将四川围成了一个巨大无朋、与世隔绝的盆地,盆地里气候温润,四季如春,风调雨顺。</p><p class="ql-block"> 尤其是以成都为中心的川西坝子,近两千年来得李冰父子修建的都江堰之惠泽,旱涝保收,土地肥美,物产丰饶。川西坝子上一年有三次收获,今天割了麦子,明天便插秧,眼见得黄金变翡翠。</p><p class="ql-block"> 诗仙李白赞她:“芳树笼栈桥,春流绕锦城”。</p><p class="ql-block"> 诗圣杜甫夸她:“清流一曲包村流,长夏江村事事幽”。</p><p class="ql-block"> 曾任剑南西川节度使[ 笔者注:治所设在成都。],做过四川军政一把手,并筑成都城墙的唐朝诗人高骈誉她:“蜀江波影碧悠悠,四望烟花匝郡楼,不会人家多少锦,春来尽挂柳梢头”。</p><p class="ql-block"> 川西人则自夸:“川西坝子的土地,随便插根筷子都会开花结果。”</p><p class="ql-block"> 人们赞誉的天府之国,其实指的就是以成都为中心的川西坝子,而非整个四川,更不包括处在穷山恶水地区的重庆乃至苦寒得“连屙屎都不生蛆”的整个下川东与川北的大巴山地区。所以成都人自古以来便有资格翻起眼白,在重庆人面前得意:“哥子不是冲飞天壳子[ 笔者注:吹大牛。],成都大慈寺的月饼拿在手头,麻油能浸透几层纸。”</p><p class="ql-block"> 蜀中富庶,超过江南,奢靡已达极致。</p><p class="ql-block"> 由于生活的安逸舒适,连从成都街面上拂过的轻风,都透着一股子甜甜的妩媚味儿。</p><p class="ql-block"> 杜甫的“锦城丝管日纷纷,半入江风半入云。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更是将成都赞了个一塌糊涂——想想,那悠扬动听的乐曲,从花卿家的宴席上飞出,随风荡漾在锦江上,袅袅飘入蓝天白云间。</p><p class="ql-block"> 欧阳直在《蜀乱》中对四川上流社会的奢侈生活作了这样的描述:“蜀人服饰,朴素打扮遭到厌恶轻薄,时人崇尚追求的是兢侈罗绮,别出心裁,标新立异,而且月异岁变,不断推陈出新;蜀人宴会,淡泊清爽遭到鄙视,邱糟林肉,海错山珍,菜品越丰盛,排场越气派越受吹捧;蜀人居处,华堂绣户,卷雨飞云,园榭必花木盛植,池亭必鱼鸟备观;蜀人烹煮,只顾适口,不惜物命,刳脔极殄极虐,炮炙极怪极惨;蜀人田土,富连阡陌……”</p><p class="ql-block"> 这样的生活,奢侈得实在过分。</p> <b>清朝时绘制的成都街道图,城中心四方形宫殿建筑群落为皇城(蜀王宫),城外西南角庙宇建筑群落为青羊宫。东南西北依次为迎晖门、中和门、清远门、大安门。</b> 还有史料记载,当时蜀中妇女的裙子,竟然是在白罗衫上,用红丝碧线绣成风流香艳的诗句,然后飘若惊魂地在市井间盈盈而过,路上行人,都会注视绣裙上的文字。<br> 另外蜀中女子流行穿一种高底、厚约三四寸的绣鞋,鞋跟是用檀木雕琢而成,里面藏着香檀雕刻的花蕾,并放入香末,高底鞋跟下开一小孔,每走一步,足底便会漏出一朵花状的香末来。端的是佳人一过,香气四溢。<br> 如此情景,现在的时尚女士,恐怕连想也不敢想罢。<br> 因为张献忠的肆虐,后来的四川女子或许美艳的还有,但再也没有以前的那种诗意盎然的风流韵致了。<br> 在许多人眼里,成都分明就是这样一个温柔之乡。因此在相对贫脊而苦寒的相邻地区如陕西、河南及甘肃、贵州、云南等地,都流行着“少不入川”的说法。所谓“少不入川”,其实主要就是入川西坝子,指成都,因为这里秀美的山水、丰饶的物产,都会使一个人流连其间,而不能自拔。<br> 连蜀人最爱的竹枝词中也有“锦官城东多水楼,蜀姬酒浓消客愁。醉来忘却家山道,劝君莫作锦城游。”<br> 这样的提醒,基于这样的原因,人们告诫,没有足够的准备,在青少年时代,成都这个连倏然而起的一阵香风,也能使人沉醉的安乐窝,是不能随便来的。 <br> 当然,四川也并非所有四川人的天堂。<br> “万里桥西一草堂”,天下人都知道,杜甫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就是在成都西郊的浣花溪畔所写的。一句“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表明当时的成都,买不起房子的老百姓,并不比当下的无房户少。<br> 同时也使自唐朝到现在,浩浩荡荡的无房户们一提到诗圣杜甫的名字,便会蓦然觉得比提到另一位名声比杜甫还响亮的诗仙李白,多一种莫名的温暖与感动。<br> 同样是在欧阳直所撰的《蜀乱》中,也清楚地反映出天府之国也不是世外桃源,四川社会的阶级矛盾也同样十分尖锐,统治阶级的骄奢淫佚同农民的极度贫困,形成了鲜明的对照。<br>  <br>  <b>  富连阡陌,贫无立锥,侵谋膏腴,占人世业,欺夺孤弱,全我方圆。交易则利己损人,营求则重息撒债,结处则口是心非,刁唆则舌剑唇枪,纵欲则贪刻奸淫,逞奸则阴谋下石,见人得志则嫉忌横生,闻人不幸则幸灾乐祸。又甚至贪官污吏、学霸势绅、市棍土豪、衙蠹宦仆,猫鼠固结,鱼肉善良,倾人之家,破人之产,鬻人之子,骗人之财,坏人之功名,害人之性命,淫占人之妻女,拆散人之婚姻。绅衿棍蠹,莫不万亩千楹,更锦衣而玉食;乡农佣贩,唯有佃田租屋.且啼饥以号寒。</b><br> <br> 欧阳直在文中提到的“绅衿棍蠹”,便成了祸乱四川的直接原因。<br> 崇祯末年,四川这个富足之地开始糜烂,民众的日子也随着燃遍中国大地的战火烽烟,变得逐步艰难起来。<div><br></div><div><b>摘引自拙作《血流红——张献忠与他的大西军》</b></div> <b>清朝时洋人拍摄的成都城南中和门以及城楼后面的瓮城。一道城墙,将成都分隔为城乡两个世界,与城墙平行,蜿蜒向东流去的是南河</b>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b>笔者</b></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