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说王维”之六十七

青川三有

当路谁相假，知音世所稀

前文说过，孟浩然临场发挥失常，把一记绝佳的“点球”踢飞了。唐玄宗发火了：“卿不求仕，朕何尝弃卿，奈何诬我!”因命放还南山。
圣上是“一言九鼎”，你孟浩然再有才，也没有人敢用啊。
目睹这一幕的王维明白：孟浩然的仕途“大门”，是彻底地被关上了！
结果已然是这样了，这长安啦，孟浩然肯定待不下去了。 且说王维，违反大唐规定，私自带人进入宫廷办公场所，又被皇帝“抓了现行”，心里惶恐不安。
作为“肇事”者，孟浩然也很担心：自己倒没有什么，反正就是一个“穿草鞋”的。但是，王维不行啊，还得在朝廷继续“混”啊。
孟浩然是发自内心的，怕王维会被玄宗责罚，情急之下，提议道：“这样，咱们赶紧去找张说（音YUE）张宰相！”
作为当朝宰相，张说也是当时“文坛领袖”，十分惜才。据说，张说对孟浩然十分欣赏，对王维，更不用说。
于是，他们赶忙到宰相张说府上，寻求帮助。
听罢两人叙述，张说推测：以我对玄宗皇帝的了解，应该不会再追究此事。因为，圣上也酷爱风雅，至少不会张扬。

二人似乎有些心安。

张说忽然话头一转，意味深长地建议道：不过嘛，孟浩然应该赶快离开京城。

既然如此，孟浩然决定：马上就走，以免生变。
王维清楚，好友匆匆一别，最合适的地点，肯定是网红“打卡地”——灞桥。
折柳依依惜别，王维写下了《送孟六归襄阳》。
诗云：
杜门不复出，久与世情疏。
以此为良策，劝君归旧庐。
醉歌田舍酒，笑读古人书。
好是一生事，无劳献子虚。

孟浩然在家中排行第六，故称“孟六”。
唐永昌元年（689年），孟浩然出生于湖北襄阳的一个书香之家，家境还可以。
二十五岁之前，孟浩然的日子，过得还是挺平淡、挺安逸的。基本上呢，就是待在家里的农庄，读读书、舞舞剑；顶多就是，在附近的鹿门山，过一把“隐居”的瘾。

二十五岁的生日一过，孟浩然忽然“醒悟”，决定辞亲远行，漫游长江流域，广交朋友，干谒公卿名流，以求进身之机。
此间，唐开元五年（717），孟浩然游洞庭湖，“干谒”张说，得到赏识，算是混了个“脸熟”。登岳阳楼，孟浩然作《望洞庭湖赠张丞相》诗以献。

且不说“谋职”结果如何，这首诗堪称经典，是毋庸置疑的，很值得品鉴。
不妨来看看：
八月湖水平，涵虚混太清。
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
欲济无舟楫，端居耻圣明。
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

尤其“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更是后世学者讲“唐诗五言”，实在难以回避的名句。

当然，对这首诗，张说是异常喜爱，超级喜欢。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岁月如梭，一晃十几年过去，孟浩然任百般“努力”，“求仕”却无任何进展，可谓“蹉跎岁月”。
四十不惑，孟浩然赴长安参加“高考”，又遭遇“滑铁卢”......

如今，圣上面前“发挥失常”，混得连长安都待不下去了。唉，悲催至极！
灞桥折柳，与朋友离别，“心灵鸡汤”，还是必不可少的。当然，安慰的话，似乎也无须多说。
在诗中，王维的潜台词还是十分明显：上天为你关上一扇门，势必会替你打开一扇窗。

满腹忧伤，心怀愧疚，孟浩然也以诗惜别——《留别王维》。
诗曰：
寂寂竟何待，朝朝空自归。
欲寻芳草去，惜与故人违。
当路谁相假，知音世所稀。
只应守寂寞，还掩故园扉。

在此诗中，“当路谁相假，知音世所稀”，被认为是千古名句。既承接上文，说明了自己打算“归去”的原因；又情真意切，道出了对王维“相知、相惜”的不舍。
老孟哀叹：唉，举目四周，了解自己心事，赏识自己才能的人，也只有王维。
一个“稀”字，说明知音难遇。
一个“谁”字，反诘得颇为有力，且耐人寻味。
“只应”二字，似乎表明：在孟浩然看来，“归隐”是自己唯一的路！返回故园，甘守寂寞。
生不逢时，只有归去来兮！

（未完待续）

（文中配图，除署名外，来自网络。若有不妥，请联系作者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