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这次去北京，我是意念坚定的：关停心爱的饭店，抛舍养了多年的三只小狗……更不要说脚下那片生我养我的土地、身旁潺潺而过的小溪，以及抬头便映入我眼眸的湛蓝的天空，与一伸手似乎就能被我托起的游动在山间的云朵……</p><p class="ql-block"> 那天，金灿灿的夕阳很美，她裹携着家乡永寿对我的一切温暖与深情，在满是熟透的苹果和苞谷味的世界里一边亲吻我的脸颊一边为我送行……这不断的亲吻与抚摸非常奇怪，没有离别时的依依不舍，更没有远行时的惆怅与忧伤，恰恰相反，面对沧桑不堪的过往我却心如止水……是的，心如止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多少年了，我从没坐过客车，而这次，客车坐上去依旧是从前的味道，只是这味道多了一种平静、一种放下，与追逐和梦想无关。</p><p class="ql-block"> 客车驶出站门，熟悉的街面与人影、店铺与巷道都氤氲在夕阳下，闪着淡淡的金辉徐徐地朝我身后移去……</p><p class="ql-block"> 县城里最具标志性的路灯是猴子的图形，它们通红耀眼，齐刷刷地矗立两旁，调皮得可爱、可爱得调皮，让我嘴角不由自主地绽开微笑……</p><p class="ql-block"> 世间的“再见”原本就意味着“不见”，而我却不然，家乡的一切都在眼睛里，都在脑海里，都在骨髓里。</p><p class="ql-block">我不在乎自己越来越远离了熟悉的一切，也不在乎没有人来送行。</p><p class="ql-block"> 十多年来，我去西安都是自驾，从未乘坐客车，那种氛围是清爽的、自由的、奔放的……而坐在客车里，我知道我已身处大众的视野，所有的一切都要规范和自律——沉默自然占据着我在车上的所有时光。</p><p class="ql-block"> 好在，深秋的家乡令我感觉格外亲切，一路上都是原野广袤无垠、田地果蔬飘香、村庄生气盎然……这让我的心情好了很多，也踏实了很多，远离的信念更是雷打不动！</p><p class="ql-block"> 尽管之前有朋友说：“你做了半辈子老板现在去打工，恐怕适应不了吧！”“以你的身体，坚持不了三天你就得跑回来！”</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反正，说什么话的都有，但，他们没有一个人了解我此刻的执拗，没有一个人了解我有家乡人那种不服输的精神。</p><p class="ql-block"> 我深知，这次的吃苦受罪有着特别的意义：弃世俗于不顾，傲视他人悲怜的目光……不就是创业失败、事业受挫吗？没什么了不起，自救的意识我还是有的。</p><p class="ql-block"> 一个多小时后，我顺利到达西安火车站。</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西安火车站除了“西安”那两个字特别熟悉外，一切都变得陌生起来，与记忆中的面貌相差很大。</p><p class="ql-block"> 记忆中的西安火车站可谓乱象丛生，许多社会不良现象在这儿几乎都能遇见。</p><p class="ql-block"> 而如今却大不一样，各类建筑物高大气派，地面上整洁卫生，旅客也是进出有序、不慌不忙，从容得像在自家门口散步。</p><p class="ql-block"> 哪像那些年，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你来到此地，绝对是人山人海、垃圾遍地，乘警凶神恶煞，保安如临大敌……</p><p class="ql-block"> 从自动取票机里取出车票，看看时间，距离上车还有空闲，于是我站在候车室的外面与一位河南籍的小伙子聊了起来。</p><p class="ql-block"> 河南小伙一看就是“干过大事的人”相貌不俗，举手投足间尽显“有本事人”的风采。</p><p class="ql-block"> 聊了不多时，我了解到他曾经是做餐饮生意的大老板，这次专程来陕西考察，打算选址重新创业。之前，他们几人合伙开火锅店，生意从最初的顾客盈门到门庭冷落，可谓历经风雨、波折不断……</p><p class="ql-block"> 因为有着相似的经历，我们谈得很投机，话题又转到了各自的子女。</p><p class="ql-block"> “唉，本来都不想再做事了，想想我还年轻，给儿子没留下什么是个遗憾，难道在孙子那儿我还能做一个没有故事的爷爷吗？”说这话时他深情地仰起头，长时间望着西安的夜空。</p><p class="ql-block"> “西安真好，我喜欢这个城市。”他喃喃自语。</p><p class="ql-block"> 我想，在异地他乡眼前这个男人流露出的孤独与追求是多么令人欣赏和动容啊！他俨然就是我的影子，一种苦涩与惆怅幽幽地向我靠近……</p><p class="ql-block"> 正当我想躲避这情绪的时候，候车室门口的屏幕上出现了一串红艳艳的字：西安——北京z76次列车于1：50分发车……看看手机，距离上车的时间只剩下半个多小时了，于是，我们握手告别，互道珍重。</p><p class="ql-block"> “咣当……咣当……”久违的火车行驶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在我二十多年后已逾不惑的生命里传递着特别的情感。我没有当年的慷慨激昂与踌躇满志，有的只是平淡与沉稳、品味与思考……</p><p class="ql-block"> 要说有什么让人耳目一新的事，那就是我上车后看到乘客与乘警的素质：乘客衣着鲜亮、举止文明，乘警服务周到、言行得体……</p><p class="ql-block"> 记得二十多年前，我第一次乘火车去吉林，火车上人挤人、人踩人，乘警举着棍儿驱赶着乘客：“起来、起来，一边站、一边站……！”</p><p class="ql-block"> 车厢里塞满了农民工，他们相互拥挤，想挪都挪不动，手里还紧攥着行李包，有些人连身上背着的东西都没有办法放下来，十多个小时里就那么沉重地压在后背上……直压得他们面目狰狞、大汗淋漓，面对乘警的怒吼和棍棒，也是无法听从和躲闪。车厢里空气浑浊、异味刺鼻，还有小孩的哭闹声、嘈杂的怨骂声……</p><p class="ql-block"> 如今，这些都已成为历史，社会文明的进程在我眼前有了鲜明的印记——昨天已经一去不复返，落后的痕迹早已无处可寻……</p><p class="ql-block">2019年9月26日于北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