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田野

晴空一鹤

　　初夏，南国的雨一场接着一场地下，疫情阻止了去远方寻找诗意的脚步，暴雨则又把人关在家里，百无聊赖之时，看着室外及阳台的草木因丰盈的雨水而葱茏，不由得想起故乡的田野，也该是一片绿油油的景象了吧？

离开故乡出外求学谋生已经快四十二年。时光匆匆，光阴一路有选择地把过去作了筛选，留下美好的值得珍藏的。随着记忆之门打开，那些年，那山、那水、那四时变幻的田野、那在田野劳作的人们、那年少时在田野玩耍的情景，……如一帧帧褪色的老照片，在眼前浮现，令我回味。

　　故乡封开封川，地处岭南山区丘陵地带，山多地少，翠绿的群山围着的是一小块一小块的稻田，封川古城脚下的田野，记忆中最宽阔的有三片：一片在石街沿线，一片是燕塘，还有一片是公社的农场。

石街沿线的田野从古城墙下开始，像长长的地毯沿着古老的石街一直铺展至三村一带，两边被四村几个生产队的农舍和果树围着。这里的田野是最有烟火味的，青石板铺就的石街是几个村落的主干道 ，每天人来人往，我住的封川小学与这片田野只一墙之隔。因为父母是教师，我家是“非农业户口”，加上我当时年纪又小，无法体会农民“脸朝黄土背朝天”的辛劳，对田里的一切都感到好奇。我喜欢跑到田里看农民犁田、耙田、播种、插秧、耘田、撒肥、收割。我现在依然不懂的是：等到水稻长到一定高度，村民们便拿着拐杖一样的棍子到田里作支撑，单脚独立，用另一只脚把栽种水稻上面的烂泥踩了又踩，不知这个工序有何作用？我甚至很想去尝试一下。他们在这个过程中会把田里的杂草拔掉，有一种杂草叫“稗”，与禾苗很像，但比禾苗粗壮，颜色更深一点，据说很抢肥。听说现在这些古老的农耕方式已经被现代科技手段所代替，种田的活轻松了些，这是值得欣慰的。如今，春耕时农民一手牵住牛并拿着鞭子，一手扶着犁头，泥土被深深翻起的情景，成了刻在历史的一幅意蕴深远的版画，那画面是古老农耕文化的象征，也是勤劳和希望的象征。

　　石街沿途的灌木丛，是物种丰富的天然植物园，一年四季都有野花开放。我最记得金樱子的花，有点像蔷薇，粉红色的，美丽清新又自然。灌木丛还有野果，如覆盆子、桑椹，这些野果酸甜可口，味道胜过现在水果店里的草莓和人工种植的桑椹。

　　燕塘，位于北山脚下，从古城墙下始一直延至二村纸厂一带，面积比较大，这大概是封川最宽阔的田野吧？这里阡陌纵横，泉水叮咚，溪水潺潺。记得读小学五年级的时候 ，语文老师布置了一篇作文，题目是《封川今昔》，并带领我们登上北山顶，俯瞰家乡的面貌，正好临近秋收，燕塘的水稻已开始成熟，金黄的稻穗在秋风的吹送下泛起一层层波浪，美不胜收。极目远望，映入眼帘的是：翠绿的群山、涛涛的江水、洁白的沙滩、果树掩映的村落……家乡的美景，一下子激发了我们写作的灵感。在平日，到燕塘的小溪捞鱼也很有趣味，不过我的水平有限，一般只能捞到几条小鱼或挖到一两条泥鳅，拿回家放在装满水的玻璃瓶里欣赏。夏天到燕塘捞鱼，天气酷热 ，我在田里忙得满头大汗，但乐此不彼，口渴了就找一处干净的泉水，掬几口解渴，……这田野是一个天然的乐园。

　 农场那片田野远离村舍，位于东山脚下，东山河蜿蜒流过。东山河是一条清澈的小河，水很浅，河床铺满粗沙和石子，站在河边，能看到小鱼在水中畅游。秋收的时节，我喜欢到这片田野捡稻穗🌾，或到东山河捞黄沙蚬。这里离家较远，来到这里，可以避开妈妈不停的唠叨和烦人的家务，享受这里特有的宁静。记得有一次到这里捡稻穗，收割的村民和别的捡稻穗的孩子已经离去，空旷的田野里只剩下了自己。这时，夕阳西下，雾霭降临，远处的村庄升起袅袅炊烟，田野一片沉寂，站在广袤的田野上，看到远处天地交融，在穹顶之下，只感到自己渺小如田野中的生灵，而天地壮阔辽远。

　　绿油油的禾苗、金灿灿的稻田、流水的欢歌、小河中畅游的鱼儿、路上的野花野果……，还有蛙叫虫鸣、蚱蜢跳跃、流萤飞舞……，昔日的乡村、田野是最本真的大自然，它的美和妙趣无法用文字一一记载。庄子说“天地有大美而不言”，法国著名的田园作家乔治.桑也说过“大自然永远是年轻、美丽和慷慨的。它把诗意和美倾注给一切在它怀抱里自由自在发展的动植物。”能够用整个身心去融入大自然的怀抱是幸福的。遥想当年渐渐长大的自己，生活并不很如意，有对物质匮乏的无奈，有对未来的迷茫和忧虑，但只要走进田野中去，便忘却了所有的烦恼。 故乡的田野—这美丽的大自然，使我重新变回了一个纯真快乐的孩子。

“故乡的山，故乡的水，故乡有我童年的足印”，既然不能到远方去寻找诗意，或者应该回故乡看看故乡的山和水，看看故乡绿色的田野，找找留在故乡的童年的足印。想必水稻很快就开花了 ，“稻花香里说丰年 ，听取蛙声一片”，这时，故乡的田野该有多美！

　　

写于2022年5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