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顶针

时春华

<p class="ql-block"> 小时候,觉得那个谜语特别有意思:“不点不点,浑身净眼儿。”这个谜语的谜面是“顶针儿”这我可知道。在我们农村,顶针儿是妇女们的宝贝,整天缝缝补补的,这顶针儿就像长在了手上一样,一般时候都不轻易摘下来。天长日久,她们的手上,顶针儿箍着的地方,竟出现一个形似顶针儿的白环。</p> <p class="ql-block">  做顶针儿的材料是铝,有白的,还有黄的,那时候,我并不知道黄的只是镀了一层金黄色,还以为它比白色的顶针要金贵呢。顶针面儿上密密麻麻布满小圆坑儿,它弯成个圆筒儿形,像放大了的戒指戴在母亲的手上。我们姐弟四人,挨肩儿的孩子,不论穿的单衣、棉衣、鞋子,还是盖的被子,新做,缝补,都是母亲一个人的活计。</p> <p class="ql-block">  我常常在母亲跟前看她做针线活。只见母亲纫好针线,左手掐准衣物,右手把缝衣针的针鼻儿抵进顶针儿的小坑里,通过手指把针顶进要缝补的衣物里,如果是薄的衣物,这顶针就相当于是一个靠头,如果是厚的衣物,这顶针儿就相当于一个助力器,助推器。在顶针儿的鼎力相助下,母亲手中的针线很容易就穿过厚厚的鞋袜、被褥或是棉衣,针线随着顶针儿在我们眼前飞舞,给我们送来温暖。我也曾效仿母亲的样子戴了顶针儿做针线,因为我的手指细,母亲就缩了她的顶针儿的圈口儿,顶针儿的两个断面搭接着戴在我手上。可我的手还是被磨得起了一道红杠,那针也不听使唤,尽管带着顶针儿,也没防止住我一次次扎手,母亲心疼地把我的手放在她的唇边,我感觉,母亲的唇柔软、温热。可她的手很粗糙,我有点不解乃至不服气,那么粗糙的手如此灵活,而我细皮嫩肉的小手却笨拙得要命。</p><p class="ql-block"> 母亲的顶针儿,并不是常常戴在手上,因为母亲是个能干的女人,常常干一些粗活,重活,有时顶针碍事,有一回母亲把顶针摘下来随手放在衣兜里弄丢了,心疼了好一阵子。母亲的顶针儿,有妥贴的放置,那就是放在柜子上的针线笸箩里,而且是穿在一个大铁圈上,这个大铁圈上有好几个顶针,有新的坑儿很深,有使用了一段时间坑儿浅的,也有磨没了坑儿发亮的。知道顶针是母亲的宝贝,那些用得着的,我们从不乱动,那些磨没了坑儿发亮的,我们会偷着摘下来,玩弹脑嘣游戏的时候耍个小伎俩,给对方来个措手不及,而这个小伎俩常常会遭到母亲的批评。</p> <p class="ql-block">  一枚小小的顶针儿,在我的眼里却藏着母亲的坚韧、温柔、挚爱和奉献,多少个深夜,母亲戴着顶针儿给淘气的弟弟缝裤脚,多少个雨天,母亲利用闲时纳鞋底,隆冬深夜,连夜为我们做棉鞋,我们衣服上的补丁,温暖厚实的鞋袜,凝聚了多少深沉的母爱。记得那一年冬天下雪,我把弄湿的棉鞋放在灶门上烤着了,母亲竟然一夜没睡,为我做了一双新棉鞋,多少年来,这件事留在我心里的不只有感激,还有深深的愧疚。</p> <p class="ql-block">  我们是平民之家,母亲没有任何的首饰,但当顶针儿戴在母亲手上的时候,我觉得那枚闪闪发亮的顶针儿是那么漂亮,母亲也因此有一种与众不同的美,慈祥的美,勤劳的美。</p><p class="ql-block"> 如今,我家的针线笸箩里,还存放着母亲的顶针儿,且多了一副老花镜,母亲未老,仍能飞针走线。每一个针脚,连缀的是慈爱,闪光的顶针儿,折射着母亲温暖、勤劳的光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