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哉，南京的梧桐树

葡萄雨

昨夜小梦，竟然梦到了三十二年前的秋天去南京参加对外宣传工作会议时的情景。我漫步在通往中山陵的陵园路上，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了风情万种的梧桐树风采；二零零二年八月，有幸参加全国广播电视局组织的赴欧洲考察团，再次目睹了法国梧桐的无穷魅力。南京外宣会议开幕式上，不知是有意策划还是特意炫耀，竟播放了南京梧桐路上四季风光片，给我留下了难以忘却的记忆。 春天，南京城的梧桐树开始萌生嫩绿的叶尖，叶尖悄然生成叶片，叶片开始长大，由嫩绿长成翠绿，在缠绵的春风里，梧桐树与城市的花花草草一起呈现五光十色，唤醒一城的睡意。

夏天，梧桐树的叶子由翠绿长成深绿，由稀疏扩张为密集，零星的叶子聚集成一顶顶绿色的华盖。南京的路上，天空被梧桐树叶覆盖，华盖下，夹杂着星星点点二球悬铃木球，风中时隐时现，显得风情万种，清凉一城的暑气。

秋天，梧桐树的叶子逐渐泛黄，再由黄绿色向黄色、橘黄色过渡，直到染成金黄，满城的绚丽、辉煌。梧桐树金黄的、赭黄色的叶子逐渐从树枝上抖落飘入空中，洒在地上，尽显“满城皆为黄金甲”的壮观。

冬天，梧桐树的叶子渐渐凋零，树干粗矮敦实，树枝曲折多变，树杈细密向上，有的还粘着枯萎的叶子，蓝天下的树干、树枝、树杈，风骨清朗、傲然挺立。寒风中，梧桐树尽显饱经风霜的骨骼和柔情依在的情怀，似乎在诉说着往日的风采。

南京的梧桐树体态丰硕、骨骼庞大，形体下松上紧、下疏上密、疏密有致。单株的梧桐树，春天秀丽、夏天丰满、秋天富丽、冬天清朗。成组的梧桐树，整齐有序，气度恢弘。既有南方的秀丽，也有北方的粗犷，彰显着诗情，涌动着画意，南京城，梧桐树，一城梧桐伴一城市民。

我在南京只停留了一周的时间，对南京城的山山水水没有在意，独喜欢南京的梧桐树，想了解南京法国梧桐树的来历，就向带会议代表参观的梅小姐请教。她愉快地娓娓道来，虽说不乏格式化的导游词语，却也满足了我的愿望。

她从法国梧桐树名字的来历说起。十七世纪，英国牛津人把一球悬铃木和三球悬铃木作亲本，杂交成二球悬铃木，被称为“英国梧桐”，在欧洲广泛种植后，一名法国传道士将其引入上海，栽种在霞飞路上，因此人们称之为“法国梧桐”。

民间传说，蒋介石的妻子宋美龄喜欢游山玩水，有一次她从法国回来，就与蒋介石说起了对法国梧桐的喜爱。蒋介石为爱妻，下令从法国引进了两万棵梧桐树，从美龄宫一直种到中山北路，顺延到大街小巷，希望自己妻子在南京各个地方都能看到心爱的梧桐树。

又说，法国梧桐树是孙中山特别喜爱的树木，一九二九年六月，孙中山“奉安大典”的时候，从南京的码头一直到紫金山顶中山陵，大路两侧每六米一株，每排六株，种植了梧桐树，就形成了南京法国梧桐壮观的景象。

当然，不管是给宋美龄种的也好，给孙中山种的也好，不得不面对的一个现状就是，民国时期种植的梧桐，剩下的只有三千多棵。现存南京数量最多的梧桐树，是建国之后，南京首任市长刘伯承为了南京的绿化，掀起了一股种植梧桐树的热潮，在南京市内种的梧桐树达到十万多株。

我到了南京之后，看到满大街粗壮的梧桐树异常震惊。梅小姐似乎也很喜欢梧桐树，她说在南京有条“绿色长廊”、近百年历史的梧桐大道，那是一条情景交融、景色秀美的爱情隧道；她说南京的绿化覆盖率达到了百分之五十，绿地率百分之四十二，远远超过国家园林城市标准；她说所谓的“一叶知秋”，其中的“叶”指的就是梧桐树叶；她说南京的梧桐树为全国之冠，因此有了“有一种树，看到了就想到了一座城；树是梧桐树，城是南京城”的诗意。

从此，我与梧桐树一见钟情，喜欢它壮实的体魄和向上的力量，喜欢它轻盈的叶子和婀娜的身姿。一张树叶就是一只绿色的手掌，能托起一轮骄日；一棵梧桐就是一把彩色阳伞，能遮天蔽日；一行梧桐树如同一群亭亭玉立的少女，给人无尽的遐想。

我珍惜在南京的每一个清晨和傍晚，请南京的同行带我欣赏了南京几条著名的梧桐路，领略梧桐路上独有的诗意风情。印象中最美的是地处国家五A级旅游景区钟山风景区内紫金山南麓的陵园路，沿着这条路可以直达中山陵。这是一条景色秀美的园林道路，始建于一九二九年。路两侧种植了一色的“法国梧桐”，与陵园路有着同样悠久的历史，梧桐树高大俊美，被誉为“世界级绿色都市”。二十世纪末，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说的“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南京有个绿色长廊”，指的就是这条路。

我从戈壁沙漠中的吐鲁番来到这里，如同走进了童话世界。这里的挺拔而立梧桐树，不仅让南京人充满了许多情怀，对于我这个塞外人而言，更充满了许多浪漫的气息，尤其是我参观了风景区内的美龄宫之后，这种浪漫的气息里有了一种凄美的感觉。

中山陵

美龄宫位于中山陵旁边，主体建筑是一座三层檐山式宫殿，房顶覆盖着绿色的琉璃瓦。在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这种集合中西建筑的房屋，可谓是难得一见。美龄宫的主楼是一座古宫殿式的建筑，外表看似中式，楼内西洋味很浓，大面积落地钢窗，采光充足，整体分为地下一层和地上三层。地下一层是门卫休息室和厨房；一楼是接待室和秘书办公室；二楼是会客室、起居室；三楼是蒋宋夫妇的私人卧室和休闲空间。

同行说，过去蒋宋夫妇曾在这里度过一段十分快乐且舒适的时光，在这里招待过许多国际友人朋友，几乎每一个到访的人都非常喜欢这座美轮美奂的建筑，被大家誉为“远东第一别墅”。从空中俯瞰，梧桐树串联成一串精美的“宝石项链”，让南京这座金陵城从此凭借一个动人的爱情故事，凝聚了整座城市的浪漫，让到访者感觉到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端庄，凝聚了南京城的魅力。我沿着这条“爱情隧道”漫步而行，穿梭在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梧桐长廊中，那画面美极了，那感觉让我心旷神怡。

梧桐树串联成一串精美的“宝石项链”。

陵园路全长约两公里多一点，从中山门一直蜿蜒至中山陵入口处，为了方便人们欣赏这条美丽的道路，在一旁还设置了林间木栈道，坐车、步行均可到达中山陵。南京是我国众多城市中种植梧桐树最多的城市，据统计，平均每一个南京人可以拥有六棵梧桐树，可见这里的梧桐树数量之多，能居全国之冠当之无愧。

城是金陵城，树是梧桐树，金陵城里的道路也因为梧桐的存在而别有情怀。南京颐和路上的梧桐林荫绰约美好，阳光透过整齐纵深的梧桐树，形成树影投射在那些民国建筑上，别有一番风味。颐和路周围是中国拥有民国公馆最多的地方，有“民国建筑博物馆”的美誉。我徘徊在颐和路的梧桐树下，浏览着每一处历史留下的痕迹，一砖一瓦、一叶一木仿佛都在讲述着光阴的故事。

宝石项链

南京白下路的梧桐林荫充满温暖，两座银行旧址沧桑而立，街口的钟楼兀自运转。这条重要的交通干道北达新街口，南抵夫子庙，东接龙蟠中路，西临建邺路，交错纵横着南京市民的世俗生活景象。一年四季无论何时，漫步在白下路的梧桐林荫下，都能感受到南京城的核心温度。

北京西路的梧桐树金秋时节最美，金色梧桐映染下的街道上秋意浓得化散不开，梧桐遮天、高校云集、民国建筑林立，灿烂秋日和老鼓楼区独有的人文气质交相辉映，一眼望不到头的梧桐大道，将金秋的氛围撒满了南京城。

同行说，上海有条南京路，南京也有条上海路，相比于上海南京路的名满天下，南京上海路则是另一番景象。上海路的梧桐没有遮天蔽日级的茂密，而是一种别致的点缀，两排默默生长的梧桐树，永远守候着南京城无数人的青春记忆，四季更替变装的梧桐树涌动着城里人的乡愁。

有一种树，看到了就想起一座城，树是梧桐树，城是南京城。

有历史的城市不一定都有梧桐，而有梧桐的城市一定具有深厚的历史底蕴。在我的心目中，梧桐树就是南京街景中的标志，彰显着南京城对梧桐树的钟爱。走在南京街头，就像走进梧桐树的世界和家乡，遮天蔽日的梧桐树如母亲般拥抱着这座城市。梧桐景色堪称一绝，秋天里遍地都是飘零的树叶，每一片落叶都像一个动人的音符，演奏出这座城市最动听的乐章。那一排排上了年岁的梧桐树，不仅是一道道亮丽的风景，更是属于南京金陵城特殊的符号，它不但是南京的瑰宝，更是南京人几代人的时光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