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农业学大寨,是我们国家上世纪60年代至70年代末开展的一场运动。依据毛泽东于1963年发布的一项指示“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全国学人民解放军”。大寨,一度成为中国政治版图上的重要标志,国家领导人纷纷到大寨视察,外国政要来中国访问必到大寨,全国各地各级领导都组织去大寨参观学习,就是做为生产队长的父亲,也去大寨参观过。我们初中语文课本里,出现过《三战狼窝掌》的课文。</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大寨,是山西省昔日县大寨公社一个穷困山寨。走上合作化道路以后,全村社员在陈永贵的带领下,闸坝垒堰,把山沟淤成良田,把坡地修成水平田。被1964年《人民日报》长篇通讯报道后,全国农村兴起了“农业学大寨”运动,大寨领头人陈永贵还被选为国务院的副总理,更加剧了运动的持久发展,甚至走向极端,直至流行到70年代末。</p> <p class="ql-block"> 那时,我的家乡——朱崖公社,也不例外地掀起学大寨的高潮。每年冬春季节,全公社都有几千个劳动大军,投入农田水利基本建设,在退林还田,拦洪造地,填沟开坝,修渠打井,引水灌溉等方面取得了一定的成绩。</p><p class="ql-block"> 公社成立了专业队,队员从各村抽调,自带独轮木车,统一食宿。由指挥部统一布署,采用大兵团作战。大寨开山造梯田,我们整治河滩,推土垫地,我们叫黄土大搬家。公社境内,有两条河流。一条是淄河,一条是仁河。广袤的河岸,密布葱葱郁郁的森林,不仅起到涵养水源,调节气候的作用,还是鸟兽的家园,我们儿时的天堂。可惜被一窝风的运动,彻底毁掉了,也抹去了儿时的记忆。</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生长几十年的树林,被砍伐掉了,留上一片片白森森的树桩,欲哭无泪地沉默着。再后来,连沉默的资格也剥夺了,一棵棵被连根掘出。千疮百孔的河滩,又被整治成一马平川,再被千万辆小推车,采用愚公移山的韧劲,蚂蚁搬家的方式,运来黄土一点点覆盖了,变成了黄土小平原,土层厚度大约60——70cm。</p><p class="ql-block"> 那时,劳动场面非常壮观,工地上到处红旗招展,推小车的人一路小跑地穿梭。一阵阵高音喇叭,震天响地喊着时兴口号,不时传来表扬谁谁谁的通讯来稿,让人听了热血沸腾,油然一股学赶超的冲动。</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1973年春,我升入高中,学校也组织我们投身这伟大的运动中去。一是到工地的山上,用石块摆成“农业学大寨,大干快上”等字造势,再涂抹上石灰浆。每个字有上百米见方,在远远的几公里外,都能看的清清楚楚。二是学校成立文艺宣传队,自编自导文艺节目,到工地上慰问演出,颇受民工欢迎。我们学校的杨仲敏音乐老师,就很有才华,节目都是他编排的,自己填词谱曲,创作一首首赶时势、接地气歌曲,让宣传队演唱。我记得歌词有这么几句:“牟大嫂昨夜做了一个梦,仁河滩变成了米粮川,顿顿餐餐白面馒头,地也欢喜天也喜欢”。三是组织学生到工地上现场采访,回来写应景作文。有个同学在作文中写到:“劳动工地上红旗招展,到处人仰马翻”,被语文老师挑出毛病,成了当时同学们的笑料。</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高中毕业回乡后,我以柔弱的身板,身体力行投入学大寨运动,推起小车奔波在工地上。</p><p class="ql-block"> 每年秋后春初,我们上庄大队学大寨垫土造田的战场,就设在淄河滩上。先是垫土马岭杭西南河滩,后来是我村西南那一片,用的土是从老远河东岸的黄土坡上,用独轮车一次次推来的。推小车不仅凭力气,还要讲技巧,用的是巧劲。寒冬腊月,大雪飘,北风吹,可挡不住那股豪气干劲,推车跑一趟就热气腾腾,汗水淋漓,棉袄都被湿透了。每个人推着像两座小山黄土,重量不下千斤,讲究两腿沉,底盘稳,肩膀抬,两手分。装土也有讲究,前少后多,既要让重心靠后压在车轮上,还得离你近一点,随时根据车势调整步伐,掌握平衡。下坡时不仅拉紧乎闸,还要身子后弓后拽,随车的频率小跑。上坡就累了,你得巧妙利用车袢套,身前弓,腿后登,两肩拱,平心静气,一步一步慢慢地移。才开始推车,一定学会搭车袢:脖子后,肩膀前,做到遇到紧急情况时,一低头就能脱掉,避免发生车翻人伤的意外。因不得要领,经常半路歪倒,这么重的小车,根本扶不起来,只好顺势翻车倒掉,重新装好,一天下来歪个三五次。等练就了力气,把握住了平衡,也能轻车熟路了。</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在工地上,出现了一批不让须眉的铁姑娘。最出名的是十二生产队的李树珍、贾玉花、冯春会、冯登枝、冯保玲、冯光琴等十来个姑娘,她们组成铁姑娘班,与男壮劳力一样推车运土。她们姿态美,歌儿甜,是扎根工地上的宣传队,鼓足了我们的干劲,活跃了紧张的气氛,工程进度大大提高,只是男劳力一天下来,都觉得累的像散了架,何况是她们。</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那一片片新土地,是用一辆辆小车推出来,是用一滴滴汗水码出来。</p><p class="ql-block"> 起得比鸡早,睡得比驴晚。我们天不亮就到工地上点名,直到天黑的看不清路才收工。一天在工地吃两顿饭,自带干粮咸菜,生产队只负责烧玉米粥。开饭时,大家围着锅台蹲着吃饭,每人拿一个最大号搪瓷碗盛粥。有经验的社员抢先舀上半碗,嘴沿着碗快速旋转着吸。也真佩服人家嘴功,等到大家一轮盛好了,人家的碗就转了二圈,粥就喝光了。锅内的粥所剩无几,他再舀满碗,得意的慢悠悠地喝,在那个年代,能美美的喝碗玉米粥,比现在的八宝粥都香。</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我还以民夫的名义到店子大队推土垫地,住在兴旺店村西湾旁的烤烟房,工地在梨园村东通往茂峪的路边。</p><p class="ql-block"> 再后来,在淄河滩挖大口井。专业队有老支书李元华带领。黄崖沟外大地圈和村南坝南侧的大口井都是我们挖的。井挖好了,开始修水渠,搞水利配套工程。从小没干过泥瓦匠的我,竟学会了砌石垒墙。</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斗移星转,时过境迁50年。当时在淄河滩垫的地,因土层太薄不存水抗旱,十年庄稼九年歉,干脆挖沙卖了钱,在青春热血洒过的土地,变成了一座座预制件厂。只是曾经的青山绿水,小桥人家的北方江南,永远成为记忆,那场“农业学大寨"运动,我是难以释怀的!</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