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和母亲

精诚至65477225

<p class="ql-block"> 自 序 </p><p class="ql-block"> 我于1957年4月出生在湖南省湘潭老县城的一个普通店员家庭。高中毕业后,先后上山下乡当知青,招工进厂当工人,以工代教当教师,以工代干当团委书记,然后转录干部当检察官,再辞职转行当律师。在律师事业上取得一定成绩,得到社会认可,先后当选区、市两级人大代表和市党代会代表,直至退休安享天伦之乐。</p><p class="ql-block"> 回顾往事,作为平民出身的我,在人生进取的每一个阶段,命运之神都将我推向了适合自己成长和发展的道路。应该说,我的这一生是不断进取而又幸运的一生。为了充实退休生活,给后浪留下一些人生的感悟,给年轻律师留下一些执业的体会,特撰此文。</p><p class="ql-block"> 本文拟按自传体的形式,以时间为主线,从我的父母开始,历经儿童时代、学生时代、知青生活、工厂经历、检察官和律师生涯各个阶段的学习、工作和生活进行叙述。重点记述检察官和律师执业时代自己经办过的一些案例,以及担任人大代表和党代表的履职故事。</p><p class="ql-block"> 考虑到经历的人和事繁多,加之有的事情完全是凭记忆而作,故在本文的编章排序时,既按人生的不同阶段排序,又兼顾故事的独立性编章。</p><p class="ql-block"> 由于本人没有受过系统的文学教育和训练,仅凭小学到高中阶段接受的语文教学训练的底子写作,文章结构和文字表达甚至连标点符号都很难达到大家期待的境界,谬误在所难免,敬请大家海涵。</p><p class="ql-block">是为序。</p><p class="ql-block"> 自序人:精诚至</p><p class="ql-block"> 2022年4月28日于湘潭 </p> <p class="ql-block"> 据陈氏家谱记载,我的祖先是从江西迁入湘潭县花石冲的,直到祖父辈开始迁徙到了涓江之滨现在的湘潭县县城易俗河生活。</p><p class="ql-block"> 我的父亲陈发其,字亮钦,生于民国八年农历十一月初十,原为老县城城正街莫新乔老板开办的大利生食品店的店员。作为食品店店员,父亲包、扎、写、算样样精通,深受莫老板的器重。公私合营后,代表公方执掌大利生副食店的经理,转为国营后,先后调任板塘、下摄司副食店经理。父亲曾于1957年进京参加全国群英会,受到国家领导人的亲切接见。</p><p class="ql-block"> 父亲长时间在外工作,与我们共同生活的时间不多。印象中每月回家一至两次,父亲平时言语不多,表情比较严肃,对子女要求严格,我们兄弟姐妹都敬畏他。记得有一次,父亲回家上公共厕所的时候,在厕所一侧的一个空坪里,遇到一群孩子与一个女盲人对骂:“金宝宝银宝宝两个崽死得好”,引起盲人的怒骂,当时我也在旁边看热闹,父亲路过即问是不是我,那个盲人随口说就是他。不等我申辩,父亲就打了我一耳光,让我委屈得哭了出来。</p><p class="ql-block"> 放假的时候,我有时会去父亲的单位住上几天。我喜欢去他们单位的生产车间,看师傅们做蛋糕、点心。师傅们对我很热情友好,有时候因操作过失,将蛋糕弄的破损不成型了,他们会让我吃,热的蛋糕味道美极了。有一次,碰上父亲来车间巡查,我急忙将没吃完的蛋糕踩在脚下,一动不动,直到父亲走出车间。读高中的时候,寒假期间,我会去父亲的店里帮忙,春节前夕是副食品店最忙的时候。父亲也会离开他的办公室,在营业间柜台接待顾客。他称秤包货,我收钱找零钱,配合得很默契。</p><p class="ql-block"> 父亲的厨艺不错,每次回家,喜欢亲自做菜,改善伙食。遇过年或者寿筵,父亲和二哥联手做两桌饭菜是不难的事情。那个时候的酒席兴八个菜:杂侩、扣肉、炒三丝、粉丝炒肉、红枣炖鸡、鱼、湘莲汤加一个蔬菜。记忆中,父亲的家常鳝鱼做的非常好吃。</p><p class="ql-block"> 父亲的性格非常耿直,说话不会转弯抹角,这一点,我们兄弟姐妹都传承了他的基因。上世纪七十年代,在他任下摄司副食店经理的时候,下面有个门市部,丢失了营业款三千余元。上级派工作组来破案,当时怀疑是内部作案,门市部的店长成了主要嫌疑对象,父亲根据店长的平时表现,认为可以排除其作案的可能。专案组便把那个店长和我的父亲都隔离审查,软禁在湘钢招待所。由于缺少证据,店长鸣冤叫屈,这个案件一时成为悬案。父亲为此事受到免职处理,贬到市副食品公司批发部任仓库保管员。</p><p class="ql-block"> 1981年,7月,湘潭日报的一篇新闻稿,还原了营业款丢失的真相。原来当年的那包营业款,出纳随手放在了堆放蛋糕的货柜上,被当成蛋糕卖给了顾客——湘潭电机厂的一个工人。这个顾客最近闹离婚,妻子向厂领导告发丈夫隐匿巨额营业款的事情。父亲这个时候已经退休,看到这个新闻报道,委屈得流出了眼泪,口里喃喃低语,坚信自己当初的判断没有错。</p> <p class="ql-block">父亲刚直不阿的性格是留给我们子女的精神财富</p> <p class="ql-block"> 我的母亲谭国英,生于民国九年农历正月初七,外婆家在湘潭县中路铺镇的拗柴村。母亲先后在城正街的大利生、新多福副食店任营业员,直到退休。</p><p class="ql-block"> 母亲文化程度不高,通过职工夜校识字班的短时间学习,才认识一些常用字。母亲十分勤奋努力,既要工作又要操持家务,养育子女。母亲共生育了十个子女,其中七个幸存,三个夭折。幸存下来的我排行老五,我上有两个哥哥,两个姐姐,下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由于父亲长年在外工作,母亲独自照顾我们几个未成年孩子的生活。</p><p class="ql-block"> 母亲与人为善,无论同事还是邻里关系都处理得很好。邻居中有一个做甜酒的郭老头,常常开口向母亲借钱渡日,母亲总是有求必应。</p><p class="ql-block"> 为弥补家庭生活开支,母亲常常从店里领一些活回家来做,糊纸袋,磕瓜子,剥花生之类的活只要能赚到钱,什么都干。</p><p class="ql-block"> 母亲对我们子女特别关心和疼爱,假期中我曾经去砂石码头挑过一次河砂,从船上挑一担上岸可以赚到一毛来钱。中午回家吃饭的时候,母亲发现我的脸颊煞白,心疼的对我说:伢子哎,你不是做体力活的料咧,下午就坚决不让我去了。</p><p class="ql-block"> 母亲对外婆特别孝顺,外婆中风后,除了请护工照顾外,母亲经常做一些荔枝干蒸肉之类的食物喂给外婆吃。冬天的时候,外婆睡不热被窝,母亲和大姨会轮流陪外婆睡觉,帮她暖被窝。</p><p class="ql-block"> 母亲心地善良,遇到上门乞讨的,总是打发一点米或是零钱。对大姨和乡下来我家的人都热情接待,遇到难事的时候更是接济相助。</p><p class="ql-block"> 母亲退休后,正值我的侄女儿诞生,便在韶山帮助二哥二嫂带人。</p> <p class="ql-block">母亲的善良与真诚熏陶了我,让我活成了母亲的样子。</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1979年7月母亲右脚背上突然出现红肿,疼痛难忍,从韶山回到湘潭治疗。回潭后,街道卫生院的傅医生给她注射了一支消炎针,病情反而加重。于是送到城里的市立医院救治,这个时候母亲处于昏迷状态,医生诊断为冠心病,输氧、吊瓶一系列措施后均无好转。我守护在母亲病床前,只见她鼾声不断,挠她的脚心,没有丝毫反应。夜间,医生又来了,经过一番检查,医生讲处于病危状态,建议家人都来医院告别。那个时候家里没有住宅电话,更没有手机,我只能连急火急往家里赶。医院离家不远,大约十分多钟的步程,家里只有二姐和弟弟妹妹,外加送母亲回潭的二嫂。待我们火速赶到医院时,母亲已经离开了人世,没有一个亲人送终,成为我们家的终生遗憾。 这一天是1979年农历六月二十八阳历7月21日,享年仅59岁。</p><p class="ql-block"> 母亲的突然离世,令我们全家人顿感天崩地裂,痛苦万分。当晚将母亲遗体用板车从医院运回家里,回家路上,突然雷声大作,暴雨倾盆,好像老天爷也同我们一样悲伤哭泣。</p><p class="ql-block"> 母亲的病逝,惊动了整个县城。灵堂设在我家的前坪,自发前来吊唁的同事和街坊邻居络绎不绝,收到的花圈和祭幛很多,只能重叠半幅张掛在灵堂。追悼会也十分隆重,母亲单位的领导致悼词,生前好友讲话都对母亲给予了极高的评价,然后是孝家致答谢词。</p><p class="ql-block"> 追悼会毕,还举行了诵经仪式,俗称“上粮”,祈祷逝者安息并保佑子孙后辈衣食无忧。七个子女按照年龄大小顺序,手捧三支点燃的香跪在母亲的灵柩前,接受诵词,然后将香插在供桌上。</p><p class="ql-block"> 出殡的那天早上,灵柩从泗洲庵巷家里出发,经城正街往东三义井方向出城,道路两旁,尽是街坊邻居送行,行进十来米,就有人点燃鞭炮,以示悲伤。根据习俗,出殡途中遇到有人放鞭炮送行,孝子必须磕头致谢。从泗洲庵巷家里到出城口大约有五华里路程,那天早上,我们不知道磕了多少头,反正到最后两腿麻木,站立起来都十分困难了。母亲灵柩出殡的隆重热闹之场面,在当时可以说是空前的,这么多街坊邻居为她送行,场面十分壮观,说明母亲的为人处世相当成功。</p><p class="ql-block"> 母亲安葬在大姨联系的和平公社乐塘大队的一个山上。棺木入土,农民将一铲一铲的土往棺木上覆盖的时候,我们趴在墓穴旁,兄弟姐妹一个个哭得撕心裂肺,仿佛想要随母亲一起去天堂。因为天气炎热,个个哭得接近昏厥状态。掩埋好棺木后,我们仍然久久不忍离去。</p><p class="ql-block"> 父亲在副食品公司批发部仓库工作到退休,退休以后,父亲回到城正街泗洲庵巷欢乐村居住。随着母亲的早逝,父亲终日闷闷不乐,靠酒度日。 父亲养成了喝“禾线酒”习惯,一次喝一点点,每天从早上起来,到晩上睡觉前,不时的喝一口,估计每天要喝上一斤酒。</p><p class="ql-block"> 有一段时间,父亲住在大姐家,大姐和姐夫那时住湘潭县武装部院内。有一天早上,父亲从新多福食品店柜台喝完酒,回到县武装部。早上九点多钟,在公共厕所解手,起身时突然倒地,被及时送到了湘潭县人民医院就诊。父亲倒地后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医生诊断是脑溢血,靠输氧维持生命。晚上,我和小弟守护在父亲的病床前,我用手挠父亲的脚板心,毫无反应。父亲此刻的情形和我母亲病逝前的情形惊人一致,也是鼾声起伏不断,于是我把不祥的预感告诉了小弟。果然,第二天一九八一年农历八月十三,中秋节的前两天,医生告诉我们,他们对父亲的病情已经无力回天,让我们带着氧气包,将父亲运回家中,让他在家里安息。回家以后,扯下氧气管,十来分钟父亲便离开了人世。</p><p class="ql-block"> 说实话,父亲逝世的时候,我没有母亲逝世时的那种痛得天崩地陷,死去活来的感觉。可能是因为我们曾经经历过母亲突然病逝的巨大心理打击,也或许是同父亲共同生活在一起的日子没有母亲的长,还或许是父亲逝世可以早点结束他的孤独终老,从此可以和母亲长守相伴。记忆中,父亲的丧事没有母亲丧事办得隆重。我们将父亲与母亲合冢,共眠于九泉之下。</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二十多年后由于九华开发区建设,整个坟山被夷为平地,父母亲的合冢迁到了湘潭县梅林桥镇的洪塘村。迁坟的时候,父母合冢里面的棺木完好无损,棺木挖出来还可完整吊装到汽车上,而四邻的坟墓,都只能捡拾尸骨。</p><p class="ql-block"> 新的墓地背靠青山,面朝南岳衡山方向,有田有水,风格独特。</p><p class="ql-block"> 2007年我们按照湘潭的风俗习惯,将父母的坟冢用大理石栏杆围砌并磨整一新,重新树立了墓碑,供子孙后人敬仰。</p> <p class="ql-block"> 愿父母长眠在此,安息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