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我自己

李红军

【说说我自己】

我出生在上世纪的70年代初，祖籍是广西南宁，出生在中国最北方的省份的一个小城富拉尔基。在我小的时候，这个苏联专家援建的重工业小城的人口达到鼎盛，有30万。改革开放从1978开始，已经43年了。中国南方的城市大多人口有了5倍、10倍、100倍、1000倍的增长，我的那个故乡城啊，人口还是30万。一群一队的家乡人纷纷从北方迁徙到南方。就像美国的汽车城底特律一样，这个上个世纪被毛主席称为国宝的明星小城就此没落了，只留下日据时期矗立在母亲河嫩江边的炮楼静静地看着来来往往的渔船…..

我一个南方的壮族人为啥会出生在北方呢？是因为迁徙，从南到北的迁徙。我爸爸的祖籍是广西南宁，是中国的少数民族，壮族。上世纪的50年代他考入在哈尔滨的东北农学院畜牧兽医专业，毕业后被分配到在哈尔滨的省畜牧研究所。60年代，毛主席他老人家一句话就改变了他的命运，也改变了我的命运。毛主席他老人家说：“真是活见鬼，农业研究所怎么能在城里呢？都给我搬到乡下去！”所以，这群稚气未脱的大男孩、小姑娘，一群刚毕业的大学生在一群顶级的老专家的带领下，纷纷北上，最后来到了冰天雪地的齐齐哈尔市富拉尔基区，然后继续往下走，来到距离富拉尔基城中心10公里的达斡尔族聚居的一个全部由干打垒组成的小村子。他们落下了脚，开始了自己的研究猪马牛羊的事业。又过了10年，因为心高气傲一直不找对象的妈妈经人介绍认识了爸爸，老姑娘终于找到了爱人，就生下了我。我是他们头生的儿子，那年爸爸37岁，妈妈29岁。隔一年，妹妹也出生了，和我一样出生在租住的半间屋子里。给我接生的接生婆是给羊接生的实验牧场的工人。我呱呱坠地之时，爸爸正坐在拉煤的火车车厢上面，裹着一件破旧不堪的大棉袄从龙江县靠山屯的实验牧场往家赶。

1995年我一路向南，先是坐着绿皮火车走了2天来到南京，然后乘江轮九江号逆江而上来到基督教名城江西九江，在一家中美合资的锅炉公司当了一名销售员。过了13个月，我闻到了改革潮水的气息，再次逆着东逝的滚滚长江而上，漂流到中部大城市武汉。后来又辗转到北京和上海，渡过了我的前半生。2021年，在我50岁生日那天，我退了休。从北到南，从西向东，这是我的迁徙，流浪半生，归来仍是个少年。

我爸爸65岁时从研究所退休了，他在同一个单位也待了半辈子。退休的那年，我的小儿子保罗出生了，他就搬来上海和我们定居。上海就成了他老人家的新故乡。他本来可以出生在上海的。因为1921年，就是共产党在红船上成立的那年，我爷爷和奶奶正客居在上海。从可信的猜测看，爷爷是赞助了那只停靠在嘉兴南湖边上的游船。爸爸前年在一家毛主席的后人开的养老院里住下来。他自己说：“这里真好，我要在这里过到人生的终点。”那年他86岁。从南到北，从北向南，这就是我爸爸的迁徙，流浪半生，归来仍是个少年。

我爷爷是旧中国的时候桂系的陆军中将，曾是白健生将军的教官，后来他的军队被白将军打败了，他就举家逃到了上海，就是1921年，中国共产党成立的那年。在赞助了一系列的革命活动以后，他带着奶奶去越南住了6年，后来回到家乡广西南宁。在众人的推举下，成为广西第一家电厂，也就是广西电灯公司的创始人，开始了他的发电事业。发电赚了钱，他就买下了城里最大的房子，又用一颗骰子赢下了附近的一条街的房子。待到我爸爸出生时，这一条街的大半又伴随着一颗骰子离他而去，那故事比电影《活着》的故事还传奇。爷爷的电灯公司要装修，从法国运来了最豪华的马赛克，他老人家去接运货的船，从小船上跳到大船上，一脚踏空，就掉到了邕江里，被救上来三天就一病不起，离开人世。离世那天，他最小的儿子，也就是我爸爸，才降世7天。从南到北，从西到东，从地狱到天堂，这是我爷爷的迁徙，流浪一生，归来仍是个少年。

我的祖先也不是一直在南方。李家的先人是陇西李氏，正宗的唐代宗室。明代因战乱开始向南迁徙，从陇西迁徙到江西吉安，后来又去过福建和客家人同住，后来又到广东、广西，最后落脚在广西武鸣，一个壮族人的寨子。渐渐地，成了当地的“酋长”，又与壮族先民和侵略越南的法国人通婚，慢慢地自己也成了壮族人。从西到东，从北到南，这是我祖宗的迁徙，流浪几世，归来仍是少年。

据说，我们的祖宗也不是中国人，他们是上帝的儿子诺亚的后人。大洪水以后来到了黄土高原。从地狱到天堂，从南到北，从西向东，流浪，流浪，归来仍是个少年。

向南走，走着，走着，就找到了来时的路。上帝会在天上看着我们的故事。流浪半生，归来仍是少年。我的故事，从现在开始…...

2021年2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