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瓶和天秤是最好的朋友

娃娃鱼-高庆华

作者 高 玲

朗读 高庆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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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起飞的瞬间，我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起你。

每一次身处危险的境地，我总会不由自主地想到这样的问题：如果我不在了，你怎么办？

因此，只能让自己成为山岳耸峙，大河奔流，自然灾害和生活风雨都不能将我击倒，是你随时可以依靠的样子。或许，只有这样，才叫母亲。

外婆唠叨得最多的，就是见缝插针地问我想不想你？我说，不想。面对我的假话，外婆一脸鄙夷：怎么可能不想？不敢承认而已。你说，我像个不敢承认的人吗？我的风格一向都是敢做敢当。

那晚，独自看韩寒导演的《飞驰人生》，听到那让人笑得打滚的台词，便想起那年，你小学毕业，邀我与你一起看《那些年，我们一起追过的女孩》，也是一样笑得前合后仰。后来，我们一同读书，一同追剧，我偷看网络小说被你发现，你看向我的眼神，都是嫌弃。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就是个大人了，你说，当记者要学点历史，这样对写新闻有好处。你说，一定要看《华盛顿邮报》和《三块广告牌》。我们一起读韩寒与东野圭吾，韩寒是你少年时的偶像；看《正说波兰史》，经常腹背受敌的波兰让你心生感慨；你把《追忆似水年华》塞到我手上，那是我买给你的书。应该说，你是我的孩子，也是我的老师，在我变老的道路上，你的出现与坚持，也让我变得更好。

星座上说，水瓶与天秤，是最好的朋友。仿佛说的便是你我。我从来没有长辈威严，因为心里住着一个小孩。你会不失时机地表达自己的观点，因为你从不认为母亲是正确的代名词。

我说，你信不信，这世间最大的谎言就是养儿防老？你笑：是啊，你给我读书的钱可以养几个老。对于学经济学的母亲来说，唯一不去计算收益率的，恐怕只有这一个投资项目。因此，对于你在托福考试中迟到，我虽然闷闷不乐，还是只能继续交钱报名，鼓励你参加下一次考试。

我们注定只是同行者。你来的时候，我尚未准备好。我走的时候，你也可能会措手不及。不管是亲人，还是爱人，相聚往往是奢侈，分离才是常态，我从小就对离别心怀坦然，你也遗传了这一基因。每次你离家去上学，出门前就说一句“妈妈我走了啊”，仿佛你不是转机去东京，而是今天上完晚自习就回来的。

那天，我从青海回来，飞机安全抵达黄花国际机场，我立即给你发了一条信息。而此时此刻，我写的遗嘱，仍然躺在书房的小抽屉里。遗嘱的想法由来已久，十年前，华山陷在漫天的雨雾之中，我坐的缆车颤颤微微地向上爬行，好像时刻都有掉下去的风险，那一刻，我突然惊慌失措，想起出门的时候没有好好抱抱你，我欠你外公外婆的债都没来得及偿还，你的妹妹刚学会喊姑妈还没记住我的样子。让人欣慰的是，你并没有对我的遗嘱嗤之以鼻，你说，虽然很有道理，但我仍然祝你寿比南山。

我经常把你房间的灯开着，制造一种你一直都在的假象。或者，干脆坐在你房间的小书桌旁看书。有时候，眼神不小心碰到你儿时的照片，感觉你的长大只有一瞬，快到我来不及把时间理顺。

你出门时曾叮嘱我：你好好工作，我好好学习，我们都不拖对方的后腿。 其实，这更像是我应该叮嘱你的话。我们总在生活的不经意之间，毫无察觉地转换了角色。异乡不易，求学很苦，正如你篡改过的那句话：天堂有路你不走，学海无涯苦作舟。

我们在不同的地方继续着温暖而明亮的岁月，我不记得多久没有看到你了，计算时间的日子太过难熬，我时常把它想象成一天。

高玲，湖南常德人，散文写作者，毕业于湘潭大学，供职于常德日报社。

高庆华 桃源县教师进修学校教师，桃源县朗诵演讲协会秘书长，湖南省普通话水平测试员，湖南省大众语言艺术研究会会员 ，湖南省语言文字工作者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