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下的返乡路

老实人

屈指算来，疫情笼罩下的日子已经是第三个年头，并且至今没有消散的迹象。到海南越冬的候鸟，通常在清明之前会相继返乡，然而，在疫情下的今年，不少邻居却迟迟地没有挪窝，本人就是其中之一。不为其他，只因为担心旅途不易。

由于身体原因，我不能乘坐飞机，只能贴着地面出行，速度自然会慢一些，途中的滞留时间也会长一些，势必还将经历若干次换乘，从防疫的角度看来，这就会凭空多出几分变数。

从我的居住地去到海口，需要乘坐一段高铁，到海口以后还需要坐公交车去跨海码头。海轮到广东的徐闻码头以后，需要坐公交去县城的长途汽车站，再转乘开往湛江市区的大巴。到了湛江以后，还要换乘开往重庆的火车，才能够最终实现返乡。所以，这一路注定不会轻松。

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一直关注着这条线上的疫情播报，直到本月初，上海疫情似有缓和迹象，返乡线路上各地的疫情也还算平稳，便抓住机会在本月六号下午做了核酸检测，要在七号早晨坚定地踏上返乡之路。

显然，启程前一天所做核检在路上的实际有效期只有一天，仅可作为离开海岛的路条，要想在重庆能够顺利出站，途中至少还得再做一次。

疫情期间的过海码头格外地冷清，通往售票厅的通道也变成了这副模样。

我感觉，海南在疫情防控方面是很负责任的，虽然海南本岛整体上很安全，但对于离岛人员的把控依然相当严苛。一路上，无论坐高铁和乘公交都有严格的健康核查，尤其是到码头以后，对于即将离岛的人们，还要加倍严格地落实疫情管控措施。从进入售票厅到最终登上轮船，都只能行进在规定的围栏之中，这期间还必须经过四道健康核查关卡。让我感到不解的是：进入购票流程之后，乘客们都只能走在规定路线上，过程中不可能中途溜号，更不可能有人混得进来，为什么要做这么多次健康核查呢？分别在进入售票厅、进入候船室、进入摆渡车和登船时都要查看健康码和行程码，查看48小时以内的核酸检测报告。

疫情期间，坐轮船过海的人特别少，大轮船里面稀稀拉拉地坐着很少的乘客。看吧，这就是我所在的客舱，其它客舱也基本都是这样。

海轮在广东湛江的徐闻码头靠岸后，同样的健康检查关卡只有两道。但是，出了码头以后，广场上呈现出来的，是一道不曾见过的风景，到处都是免费的核酸采样摊点。我突然感觉广东真是财大气粗啊，在核酸检测上真舍得投入。正好，我不是途中还需要做一次核酸检测吗，索性就在这里先做了，既省时还省钱。

下图为徐闻码头专为外地旅客做核酸检查的采样点之一。

我乘坐的长途汽车于三小时后抵达湛江，停靠在火车站近旁的汽车南站，车门尚未打开，几个大白早已守候在车门外，把下车的旅客们集中带往旁边的一个免费核酸采样点。我告诉他们，上长途汽车之前，我刚刚在徐闻码头做过了，可人家不予理睬，只是强调：你做完核酸检测后又乘坐了长途车，所以必须再做一次。我知道跟他们是没法讲什么理由的，只好照样在等候采样的队列中排着，过了一会儿，我的确感到有些内急，便向工作人员提出想方便一下，对于我的这个要求，他们还是理解，向我指了不远处的一处公厕。我看那公厕实际上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边，于是，我方便完了之后就直接离开了。

开往重庆方向的列车每天只有一趟，当天的车在我抵达湛江前几个小时就开出去了，我只能住下来等第二天的火车。

进宾馆办手续时，我好奇地问前台客服，为啥满大街有那么多免费的核酸检测点？她告诉我：是从今天开始的，因为离火车站仅十多公里的坡头区发现了疫情。那里的一个仓储公司昨天进行例行核酸检测时发现公司内有多人感染了新冠病毒。

我突然有了一种落入陷阱的感觉，住进宾馆后就不敢出门了，直到第二天午后，火车即将开出前才向着火车站转移。

退了房，出门吃点儿东西准备进站候车，见旁边的街面上有很多人冒雨排着队。

哦，原来是做核酸检测的。湛江街头，随时可能有人让你出示24小时以内核酸检测报告，凡是没有24小时以内核酸检测报告的，便会要求你就地做一次核酸检测。

我赶紧朝车站跑，幸好我昨天在徐闻港做了核酸检测，现在还在24小时以内。

湛江车站的出口搭了一个蓝色的临时大棚，所有到达乘客都必须做一次核酸检测才允许出站。

此时没人出站，这里的大白们似乎并不那么辛苦。

我赶紧进入候车室等候。事后想起来似乎有点儿不对，当时的湛江算是疫区呀，湛江的做法却是每一个进入湛江的旅客都必须立即在现场做一次免费的核酸检测。但是，反而对离开湛江的人没有这样的安排，我专门在出站口那个采样大棚问过，说我马上要离开湛江，想再做一次核酸检测。他们回答，离开湛江的不做，只针对来湛江的人。果然，进站时的健康核查也很简单，感觉还没有在海南坐公交车查得认真，我们在海南生活的那片区域内，虽然并没有出现过新冠病例，但每次乘坐公交车时，驾驶员都要一个个地检查健康码、行程码、还要扫场所码。

相对说来，火车站里面比外面更加平静和安全，诺大的一个候车大楼，却只开启了一个候车室，并且，里面候车的人还是寥寥无几！

难怪只开这一个候车室。疫情之下，今天只有这样两趟车了。

我这趟车开走以后，六个小时以内没有其它车次发出！

今天从湛江始发的列车中，被取消的基本上是开往上海和北京方向的。也难怪，此时上海和北京的疫情都比较严重。

疫情期间，运行图上的不少列车都曾被停运，比如海口经桂林到郑州的列车，近两个月里基本上都处于停运状态，如果没有停运，我本可以不必在湛江滞留的。

登车以后，我全程戴着口罩，不跟任何人交谈，好在多数时段都在夜间，可以一声不响地卷缩在自己的铺位上。

列车于次日上午如期到达重庆西客站，我知道来自外省的乘客会受到格外关照，所以，不慌不忙地走向出站口。

我惊奇地发现，出站口竟然跟以往没啥区别，所有人都一视同仁，只需要面对验票闸机查验身份证。我很高兴，也多少有些疑惑，怎么会如此开放？这一过了闸机，不就意味着出站了吗？

没想到，出站的确是出站了，但并不意味着立即可以自由行动，因为健康核查尚未开始。

出站第二关：所有人都排着队查验行程码，一路上查行程码的时候多了，感觉不过是例行公事的一道程序而已，所以，我很坦然而且熟练地打开行程码给他们看。我的行程码依然是绿色的，但是，人家只是斜眼一扫，就把我拦下了。我问他们为啥拦住我，他们说：你的行程码带星了，必须转入行程码带星的出站通道。原来，由于湛江近日突发疫情，我又恰在此期间在湛江有过换车的经历，就让自己的行程码带上了一个星号。我估计，如果行程码无异常，下一步大概就只是查看一下健康码和48小时以内的核酸检测结果就放行了。

出站第三关，以下是我这种健康码正常而行程码带星的旅客安排的一系列出站检查流程。再次核查健康码、行程码、48小时以内核酸检测阴性证明，符合要求后发给一张（盖有“有效核酸检测”字样的）纸质承诺书。我看到另一条出站通道的气氛明显凝重得多，我猜那是专门为健康码或行程码已经变色的旅客们准备的。

接下来，我进入到了自己的出站第四关：如实填写纸质承诺书，经现场工作人员认可后，扫疾控中心二维码，网上详细填写个人资料和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并向去往社区报备。网上报备获“提交成功”的回复后，可转入下一步。

出站第五关：很明显，过了第五关，就离成功出站不远了，一眼可以看到，过了第五关后，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卡口了。第五关卡口跟最后一关之间是一条长度约二十米的窄窄的围挡。

现场的喇叭里面不停在播放，请旅客们填好承诺书和完成网上报备后给现场工作人员看看，不要急着进入下一道流程……。

问题正在于此，许多人别说完成网上报备，就连纸质的承诺书都不知道该怎么填写，又不想留在大厅里面请教现场工作人员，便一窝蜂涌向第五关的卡口位置，要求卡口工作人员给自己一步步讲解该怎么做，因而把所有按正常流程做事的人都堵在了身后。不用说，这就让卡点工作人员十分辛苦了，她始终处于应接不暇，疲于应对的状态，终于，她不愿意继续这样下去了，干脆一下子把头埋向了桌面。

我一时没忍住，就对着那一堆堵住通道的人群说道：你们怎么能这样呢？什么都不做，跑来这里干啥？

那些人当然不理我，还是一窝蜂堵在那里。没想到，回应我的人居然是这位疲惫不堪的大白，她一改疲惫的神态，猛地站了起来，变得很有气势地指着我大声喊到：你说谁呢？你在说谁什么都不做？

我知道她误会了，大概以为我是在责怪她，便对她讲：我在说这些人，什么都没有做就跑来这里堵起，严重干扰了正常的流程。说罢，我扬了扬手中的承诺书继续说，我是按要求全部完成了的。

于是，这位大白指着我的手立即翻转了一百八十度，张开手掌变成了等待接物的样子，说了声：拿来。我挤过去把纸质承诺书递给了她，同时把网上报备成功的界面信息也一并向她展示。她看了一眼，熟练地在我的承诺书上盖上了“已核”查验图章，我终于如此这般地冲出重围，轻松加愉快地走向了最后一个卡口。

最后一个卡口位置的工作人员将承诺书裁为两份，车站留下一份，另一份让我交给社区。接下来，再次查验了我的健康码、行程码、和核酸检测证明后，交代了一周内居家隔离和三天两次核酸检测的要求。并告诉我：社区很快会跟你联系，他们会告诉你具体怎么做。

不等社区找我，我到家后直接到社区做了报备，他们例行公事地问我从哪里来？在此地停留多久？返渝过程中途径哪些地方等等？当我说到在湛江有过转车时，我发现他的神色突然有些紧张，本能地把自己的口罩向上拉了拉。

接下来，如同背书式地向我宣布了居家健康管理期间的要求，还特别强调了三天之内必须完成两次核酸检测，并且要求，去做核酸检查时，不能乘坐公共交通工具。

再接下来，我发现新问题真的来了，我的健康码突然间没了，变成了一个空的框框，很显然，是因为我曾经路过湛江的缘故。

遵照社区要求，我步行去往离我家较近的一所医院测核酸，还好，单程五站地的步行我还能够对付。

但是，我现在这样的健康码，连医院的大门都进不去呀。还好，医院为健康码异常的人们开设了一个面对公路一侧的核酸采样点。

健康码异常的人不少啊，在这个队列排队做核酸检查的人竟然这么多。我问了问旁边的年轻人，你们的健康码为啥变了？他回答我：现在各社区都在严格排查，有疑点的人健康码就会变色。

哦，原来如此啊。近日，紧挨着重庆的邻水正在闹疫情，并且，已经有来自那里的病人把病毒传向了重庆主城，导致重庆市的抗疫形势骤然紧张了，我这个经历了湛江疫区的人，自然也会受到特别的关照。

好了，老老实实地按要求做吧，三天之内做两次核酸检测，一周时间的居家健康管理，几天之后，我就将不再是异乡人了，那时候的我，就可以彻底恢复自由了？哈哈。不过，我知道这种情况在一周以后也不可能完全恢复正常，因为带星的行程码上明确写着十四天内到过疫区的字样。想要完全恢复正常，大概要等到十四天以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