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相思犹如一夜雨,潇洒恰似八面风</p><p class="ql-block">——栾勋先生逸事</p><p class="ql-block">刘荣山</p><p class="ql-block">栾勋(1933~2008),中国社科院文学研究所研究员,是“我国学界一位有独特贡献的研究家”。先生出生于西万乡周岱桥,高中毕业后,先服两年海军兵役后考入北京大学中文系。1963年,分配至中国社科院文学研究所。1982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先生主编之《治国方略》曾作为国庆40周年研究所献礼项目。1994年,先生的代表作之一《说环中》获中国社科院论文大奖。栾先生热心乡里文化,1997年,为庆祝香港回归,浦头镇文联组织了一次诗书画活动。其时先生正好返乡在家,受到邀请后欣然赴会,并为此次活动献七绝《彩云归》一首:一片彩云归故国,开天两制化长虹。神州自古多才俊,处处风雷代代雄。</p><p class="ql-block">先生还抽出时间在家里为一群爱好者讲解《论语》,为包括我在内的后生修改文章。先生说:做人以诚恳为本,作文以狡狯为能。在赠我的一幅书法作品上面写着:作文用兵常贵以一当十。2007上半年,先生在目不能视的情况下,仍坚持讲学,并戏言“瞎说”。还口述千言《栾氏重修族谱序》并续排辈分雁字,又为我写的《刘氏重修族谱序》在电话中口述修改细节。2008年3月,先生在首钢医院遽然仙逝。笔者与先生相识多年,常得先生教诲。2010年清明,先生归葬故里,同年,中国社科院出版《栾勋遗文集》,他的夫人,邀我参加葬礼,并赠我一本先生文集。兹录先生二三事如下:</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一、突发险情 舍命抗洪</p><p class="ql-block">1966年,中国社科院文学研究所何其芳所长带工作组冒雨赴安徽寿县九里公社,开展“四清”运动。深夜河水陡涨,村外堤坝岌岌可危。那时工作组领导一切,栾勋速赴堤坝指挥抗洪。幸亏他出身农村,懂得如何对付这种突发情况。但是堤坝还是被冲开了一个缺口,河水直往村里泄去。如不把缺口堵住,后果将十分严重。只见栾勋大喊一声带头跳进水里,随行同事和社员纷纷跟着跳进去组成人墙,大家合力终于将缺口堵住。等到社员将他拉上岸时,他浑身发抖,呕成一团,半天站不起来。社员们无不对栾勋翘大拇指,感到工作组确是自己亲人。(参见社科院蕫乃斌文章《想起他,心中便升起莫名的悲哀》)</p><p class="ql-block">二 、拜师钱钟书</p><p class="ql-block">1969年,中国社科院河南某五七干校。秋阳照射着一个黑瘦的老者,眼镜后面的目光内敛而深沉。栾勋今天没事,早早地收工回来了,碰巧老者也早早地收了工,于是一老一少便在宿舍前搭起话来。二人同是江苏老乡,老者说他叫钱钟书,栾勋一听肃然起敬。原来同舍数日,不苟言语的老人竟是大名鼎鼎的钱钟书。栾勋后来回到老家浦头时说:社科院一座十五层高的大楼,人很多,彼此不相识很正常。</p><p class="ql-block">小年轻毕竟不似一班“反动学术权威”,可以经常往返北京。栾勋便按钱钟书委托带一些书和日用品过来,甚至还有剃头的推子。趁着机会栾勋也向钱老请教了许多问题,学到了不少东西。一个是仰慕若渴“相思犹如一夜雨”(栾勋语),一个是大师风采“潇洒恰似八面风”(栾勋语)。后来交往多了,钱老甚至在信中能称呼栾勋的谱名:承鼐。</p><p class="ql-block">有一回,栾勋斗胆写了一首小诗请大师修改,钱钟书接过来,小视片刻便放进了上衣口袋,没有任何言语。过了一段时间,年轻人按不住,便当面问下文,钱公说:近来忙,不方便。后来听说钱公返回社科院时对文学研究所所长说:你们所里的小栾倒是一个肯学习的人。栾勋听出了弦外之音,专门去拜见钱公,叩头敬茶,行拜师礼。钱公连说:不敢当、不敢当。扶起栾勋,从此便默认了这个学生。(根据栾勋先生生前自述)</p><p class="ql-block">三、学人傲骨不苟且</p><p class="ql-block">2000年前后,栾先生终于从副研究员擢升为研究员,至于两者之别,先生戏言犹如旧时妾熬成妻,谈何易哉!但先生是有傲气和傲骨的,尽管他家里经济困难,同志都劝他写一些来钱快的文章,或者编一些行销好的书,甚至来一点古籍校对点评之类的东西,这对他来说一点儿都不困难,但他总是头一摇、手一摆,拒绝做这些他认为“不上档次”的活儿。尽管大家都承认他的文章质量很高,能在文学所学术评奖中获得一等奖,也能获得《文学评论》杂志优秀论文奖,但所里擢升研究员评委会长期以来仍以一种“数量不足”的标准把他拦了下来,他成了这种不科学的评价标准的牺牲品。先生不改初心,不弄虚作假,不走后门,保持了学人气节。(参见社科院王保生文章《他走了,但文章还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