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舞阳书生作品</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宛 城 轶 事</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序 </b></p><p class="ql-block"> 一九七九年冬天,台湾亚光集团总裁刘少君从台湾回到阔别三十多年的家乡南阳,寻找他学生时代的恋人李静婉。我们的故事就从当年他们的无奈分离讲起…… </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一 </b></p><p class="ql-block"> 一九四八年十一月,古城南阳解放前夕,城郊已隐约能听到解放军隆隆的炮声,城里早已是一片混乱,国民党第十三绥靖区司令兼行政长官王凌云准备实施弃城南逃计划,计划中核心之一,就是要裹挟南阳省立南中师生南逃襄阳,退至台湾。 </p><p class="ql-block"> 宛城东关护城河边,省立南中校园后操场的一棵大柳树下,一对学生恋人在激烈地争论着走与留。男的从校方亲戚那儿探得南撤秘讯,急约恋人商议。 </p><p class="ql-block"> 男生叫刘少君,女生叫李静婉,俩人都是省立南中的学生,也是青梅竹马的恋人。男的随家要走,女的顾家要留。少君劝:“战乱多灾走为上!”静婉说:“父母健在不远游!”少君流泪反复劝,静婉泪流不松口。争急了,少君脱口道:“我这一去可难复还呀!”静婉答:“地老天荒我也等!”少君无奈,流泪将定亲信物——祖传的一对玉镯交给静婉,可静婉留下一只,将另一只推给少君,语气坚定地说:“咱俩发誓,二镯相逢时,咱俩成亲日!” 两人执手泪别…… </p><p class="ql-block"> 少君一家在隆隆的枪炮声中随溃军南逃襄阳,经福建,终至台湾。静婉与师生一起,上街挥舞小旗,高呼口号,迎接解放军进城。望着土布军衣、满脸战火烟尘威武雄壮的解放大军和满大街欢呼的人群,静婉自语:“天下终于太平,百姓能过上安生日子了!” </p><p class="ql-block"> 从此,一条并不算太宽的海峡将两人远隔千山万水。一年两年,隔空相盼;十年八年,音讯全无。夜深人静,少君影单形只,凝望星空,想着静婉;雨丝飘落,静婉遥望南天,垂目泪湿玉镯,苦思天涯心上人!</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二 </b></p><p class="ql-block"> 解放区的天是晴朗的天,解放了的南阳是座兴奋欢乐的城。静婉每天都被火热的氛围包围着,城在变,人在变,社会在变,这座千年古城焕发出了改朝换代后的勃勃生机。 </p><p class="ql-block"> 又上了一年学,静婉从省立南中毕业了,城市恢复建设,到处都需要有文化的年轻人,静婉被分到东关烟厂幼稚园工作。幼稚园里到处是孩子们纯真的笑脸,律动着欢乐的音符,静婉很开心,工作很上心,人有文化,见多识广,领导爱见,同事合睦,人缘极好。 </p><p class="ql-block"> 静婉身着素花布拉吉,辫扎蝴蝶结,走步轻盈,双辫甩跃,活力四射,惹得单位不少小青年眼热,更有好心阿姨热心为她介绍对象,可静婉心有少君,痴情不改,坚守婚誓,心里难容他人。 </p><p class="ql-block"> 厂里仍有不少年轻人不知深浅,对她热迷不减,一车间的搬运工牛大猛长得五大三粗,野性十足,看上静婉多次追求被拒后仍死缠烂打,献花,打饭,递电影票,道上截,门口堵,穷追不舍,弄得静婉整日难安,羞烦不堪。园长顾大姐正直泼辣,看不过,护得紧,帮得实,并当众狠狠地训斥过牛大猛两三次,才使其悻悻收手。</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三 </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不过,静婉的生活过得仍不平静,也不顺利。少君带给她的不仅是思恋甜蜜,还有无尽的烦恼和麻烦:静婉热切要求加入共青团,可申请书被明确拒绝,理由是未婚夫在台湾,职业和政治态度不明,无法政审。不管啥运动一来,组织上总要找静婉了解刘少君的情况,提醒她划清界线,站稳立场。更可气可笑的是,当单位为最后一个右派指标无法落实而犯愁时,领导想来想去,拍板定给李静婉!有人滴咕:“那妮正经不错哩,定人家姑娘冤不冤!”领导咂咂嘴:“是有点,不过就她有海外关系,受点委曲吧!”</span></p> <p class="ql-block"> 头上有顶“帽子”,心里就有压力。不知从何时起,静婉似变了个人。刚开始,她还找领导说明情况,争辩申诉,遭了些冷脸推诿后,静婉也想通了:“谁知道少君在那边干啥呢?也许他......”静婉有些忐忑不安,不敢往下想,再往后就有些沉默和逆来顺受了。 </p><p class="ql-block"> 静婉不再争辩申诉,默默流着泪将心爱的布拉吉和花衣服压进箱底,把长辫剪成齐耳短发,脸上不再涂搽雪花膏,甚至不敢再用香胰子,衣着不是蓝就是灰,朴素老成不再讲究,一向天真活泼、爱说爱笑的她少了言语,没了笑声,整日闷头干活,步步小心谨慎。 </p><p class="ql-block"> 不过,厂里也没太为难李静婉,仍让她在幼儿园工作,只是表面上让顾园长负责监督,并定期汇报。顾园长知道些静婉底细,知道弱女子清白,受了冤枉,同情静婉遭遇,工作、生活上暗自照顾。同事们也从心里替静婉抱打不平,无人另眼歧视,使静婉感受到了自爹娘去世后难得的母爱和大家庭的无比温暖。</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四 </b></p><p class="ql-block"> 进入六十年代中下叶,宛城南阳的平静被打破。街道上整日是游行队伍,锣鼓喧天,口号阵阵,全城一片混乱。顾园长此时再也无力佑护静婉了。 </p><p class="ql-block"> 牛大猛纠集厂里一帮青年人造反夺权,成了革委会主任,厂里一把手!他没忘记当年疯追静婉遭拒后受到的嘲弄和奚落,更忘不了回村找了个傻大憨粗的农村娘们后,生了俩妮,一个患了小儿麻痹症,一个三四岁了说话还不利落,他把这一切不幸都归罪于当年静婉对他的拒绝!想到此,牛大猛叼起烟,昂起脖:“天算不如人算!你也有攥到我手心的时候?!” </p><p class="ql-block"> 牛大猛带领一帮造反派勒令李静婉反穿上剪成条状的布拉吉,将她剃成黑白相间的阴阳头,草绳缚臂,墨汁泼面,与其他受运动冲击的人一起,天天押至厂大门外马路旁的一大排高板凳上示众认罪。造反派们将他们按头压腰弯成虾米状,有时,造反派来了兴致,趁其不备,猛揣他们站立的板凳腿,静婉他们冷不丁地跌落在地,或肩,或头,残叫呻吟声不断。更难忍的是过堂,近千瓦的强灯刺眼,不许睡觉,稍有不从和争辩,便被用电机传送带制成的四棱皮鞭抽得皮开肉绽。 </p><p class="ql-block"> 牛大猛更是对浑身透着成熟茁壮美的静婉垂诞已久,多次调戏引诱遭到拒绝后,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用刀拨开门栓,不顾静婉呼天喊地拼命反抗,强行将她奸污!牛大猛望着床上的处女血,狞笑着咧了咧厚嘴巴:“嫌我?还不是让老子破了处?!” </p><p class="ql-block"> 静婉流泪将身子洗净,昏睡在床上两天未起来,直到顾园长趁天黑人少来送饭时她才苏醒。看到顾园长,静婉象见了母亲一样扑进她怀里号啕大哭,顾园长听诉后恨得咬牙根,要去找牛大猛理论,被静婉拉住。从此入夜,静婉就早早插紧门,又用桌椅顶住,身上里外穿了三四层衣服,靠在床边不敢合眼。牛大猛又来过几次,拨门不成,想发作踢门,碍于邻居听见,恼怒而去。</p> <p class="ql-block"> 为了掩人耳目使坏方便,牛大猛命人勒令静婉搬出职工宿舍,将其赶入厂大礼堂舞台左侧的小黑屋,并将门锁插销全部卸掉。每次喝完了酒,牛大猛就醉熏熏地闯入小屋变着花样糟蹋静婉。 </p><p class="ql-block"> 静婉的眼泪早已流干,这个弱女子变得有些麻木,心已死去。每天,她被勒令在厂区大院扫地,天冷,人冷,心更冷,没人敢跟她接触说话,四周是人们异样的目光。工资无端被扣,每月只给十元的生活费,挨饿受冻是常有的事,她知道这都是牛大猛故意让她丢人难堪,生不如死! </p><p class="ql-block"> 如果说体力惩罚尚能忍受,那么,身体遭受的摧残和心灵的孤寂却让她日益对生活开始绝望。每至夜晚,空荡荡的大礼堂漆黑一团,似一口巨大的黑棺材,阴森恐怖,除了她和老鼠,无其他活物。多少个月明星稀的夜晚,静婉遥望长空心里哭诉:少君啊少君,你可知我的苦难?!少君啊少君,你可知我的思念?!你再不回来,我实在熬不下去了啊!凛冽的寒风撕过屋顶,清冷的月光透过窄小的高窗,洒在小屋的青砖地上,静婉拣起掉在地上的半片残镜,轻轻抚去遮在脸前的散发,借着月光凝视着瘦削和惨白的面容,脸上露出一丝苦笑。</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五 </b></p><p class="ql-block"> 台北刘公馆。亚光公司总裁刘少君的目光长久地凝视着案前自己和静婉当年在省立南中校园月季花前的合影,静婉甜蜜的笑容和自己的拘瑾青涩是那样让人留恋回味,少君思绪不由地飞回当年:“我这一去可难复还呀!”“地老天荒我也等!”这些分别的断肠话语犹在耳旁,分离的画面犹如昨天。他移步窗前,遥望无垠的大海和一轮明月陷入了深思...... </p><p class="ql-block"> 随溃军败走台湾后,少君读完中学,考入台湾大学,毕业后赴美国耶鲁大学,获经济管理学博士。回台湾入亚光公司任职,因专业学历和卓著的策划、营销、管理才华,一年一个台阶,五年后被委以副总裁之职,三年后即继任总裁,经过数十年打拼,亚光公司进入世界500强,在亚洲“四小龙”中名列前茅,并在韩国、日本、新加坡和欧美等国设有多个分公司。 </p><p class="ql-block"> 事业上的成功并未给刘少君带来应有的喜悦,他的最大心结在大陆,在静婉!这些年,父母天天催婚,他也遇到过不少心仪的姑娘,包括董事长的千金,但他忘不了静婉,牢记婚誓,均予谢绝。 </p><p class="ql-block"> 少君每年都要给静婉发信,但都杳无音讯,只要有到那边去的人,他都出资拜托去打听静婉的消息。因三十多年来,两岸处于军事对峙状态,尚未实现“三通”,少君苦苦寻找静婉的一切努力都成了泥牛入海。</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六 </b></p><p class="ql-block"> 静婉在苦水里度日如年,每天早上五点钟她就得起床,哆嗦着身子在院子里扫马路,下午还要去专案组交待问题,接受批斗。生活如囚徒,心寒如严冬,还要时刻提防牛大猛的骚挠施暴,她真不知道这苦日子何时才是个头! </p><p class="ql-block"> 静婉在提心吊胆中颤颤兢兢地过日子,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那天早上洗漱时,一阵恶心涌上来,静婉呕吐不止,直到吐出黄酸水。刚开始,她以为晚上未休息好或是上了火,可接下几天,干呕不止,越来越频繁。翻了书,静婉一阵眩晕,跌倒在地——这分明是怀孕的症状啊?!静婉流泪:“天哪!作孳呀!这遭雷劈的牛大猛,硬是不让人活呀?!”静婉噙着泪,用长布条一圈圈紧紧地勒住肚子,每天晚上在礼堂里跑步,跳跃,捶打肚子,想把孳种扼杀于未成形!可她哪里知道,这些办法都是无用的啊?! </p><p class="ql-block"> 眼看纸包不住火,静婉的心冷到了冰点,接下几天,她不吃不喝,痴痴自语:“这次是真的不让人活了啊?!” </p><p class="ql-block"> 这天,冬日少有的阳光散满宛城,大地一片灿烂。烟厂大院的喇叭里传来牛大猛憨粗的通知声:“今晚上七点,兄弟单位文艺宣传队来我厂传经送宝,有精采节目,大伙都得来观看捧场!”那年头,文化娱乐活动单调贫乏,文艺演出可是件大受欢迎的事。 </p><p class="ql-block"> 是夜,大礼堂里热闹哄哄,观众们都很兴奋。一通锣鼓家什震鸣后,一群身着绿军衣、臂缠红袖章的造反派在造反有理的音乐伴奏下劲歌猛舞。牛大猛和一大帮造反派弟兄在前排看得手舞足蹈、如痴如醉,并不时地叫好喝采。 </p><p class="ql-block"> 忽然,台上一声凄厉的惊呼震骇全场:“有人上吊了!”牛大猛一楞,身旁一彪形大汉带人窜进静婉住的小黑间,少顷,只见那大汉拎出一团灰物掷到舞台中间。众人定睛——是个人!但见那人双腿踡曲,头发披散,隐约可见半张惨白的脸,脖颈上赫然有条血红色的电线!有人惊呼:“李静婉!”那彪形大汉凑近牛大猛耳语了几句,牛大猛骂道:“妈那屌,真他妈会挑时候!”骂完窜至麦克风前,吼道:“造反派的战友们,大家都瞅见了,敌特老婆、右派分子李静婉蓄意破坏革命文艺演出,”畏罪自杀,死有余辜!牛大猛扭头朝李静婉的尸首上狠啐一口,挥起拳头声嘶力竭地大叫:“把敌特老婆、右派分子李静婉拉下去!文艺演出照常进行!”舞台上锣鼓家什“咚咚咚咚锵”骤起,“红袖章”们又起劲地扭舞歌唱起来。</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七 </b></p><p class="ql-block"> 那夜,在台北的刘公馆里,一股寒风袭来,少君突然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惧和不安,心脏也隐隐作痛起来,他躺在沙发上暗自祈祷:“愿上帝保佑我的静婉平安无事!” </p><p class="ql-block"> 自大陆文革开始后,少君就天天在关注形势的发展和走向,从有限的渠道了解到情况后,他的心就从未平静过。少君担心,摊上他这海外关系的一个弱女子在这险恶复杂的环境中该如何过活?!他闭目静思,努力平抚心情,可他哪里知道,可怜的静婉此时已躺在原料仓库冰冷的水泥地上,脖颈上是仍未解下的血红色的电线!浑身上下只穿着破旧的秋衣秋裤,她双目微睁,脸有泪痕——她是死不暝目啊!</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八 </b></p><p class="ql-block"> 一九七六年秋天,北京十月惊雷震憾全世界——“四人帮”轰然倒台!文革结束,百废待兴,国家焕发出勃勃生机!接下几年,两岸虽未结束军事对峙状态,但实现“三通”已成为两岸民众共同的呼声,两岸的人员、商贸往来和民间活动也逐年频繁起来。 </p><p class="ql-block"> 少君决意亲自回去寻找静婉。他让秘书订好机票,绕道香港,直飞北京,在台办有关人员的专门安排下,少君终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魂牵梦萦的家乡——南阳! </p><p class="ql-block"> 得知赫赫有名的亚光公司总裁刘少君荣归故里,市里领导极为重视,要接见招待,安排参观,但少君急切要见静婉!于是,在领导们的安排和陪问下,少君首先来到了东关烟厂。 </p><p class="ql-block"> 烟厂的领导早已在大门前等候,迎至会客室后,厂领导详细向刘少君汇报了李静婉的情况,并请顾园长介绍了当年照顾静婉的经过,特别是收殓下葬的过程。 </p><p class="ql-block"> 顾园长紧握住少君的双手,话未出口热泪长流。静婉自缢后,放在库房两三天无人过问,顾园长实在看不下去,愤怒地带领同事们去找牛大猛理论,一些老职工也跟着忿忿不平,为防众怒,才获准顾园长她们料理静婉的后事。 </p><p class="ql-block"> 顾园长她们进入库房,看到可怜的静婉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大家哇得一声哭了起来,同事打来热水,顾园长忍泪解去静婉脖颈上的血红电线,为她长时间轻揉合上眼睛,细细洗净了身子,擦去脸上的尘土和泪痕,梳理了头发,扎上静婉生前最爱的蝴蝶结,穿上素花裙子和新绣花布鞋,轻轻放入棺木,葬入城东坟地。 </p><p class="ql-block"> 送走静婉后,顾园长来到静婉住过的小黑屋收拾遗物,床正中整齐地摆放着她在省立南中上学时的校服,细细寻找,在床下角落的一块青砖下发现一只玉镯和封信。此时,她终于有机会将这些遗物亲手交给静婉的亲人了!</p> <p class="ql-block"> 刘少君是满怀万分希望来见静婉的,他甚至做好了她已拖家带口的心理准备,无论花费任何代价,这次他是非带走静婉不可的。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心爱的静婉早已离他而去!当他接过玉镯和信时似五雷轰顶,浑身颤抖,泪流满面。陪同的领导见状,安慰一番后知趣地告退,会客室里只剩下少君和顾园长。 </p><p class="ql-block"> 刘少君用颤抖的双手打开那张微微泛黄的纸,信的字迹工整秀丽,字里行间隐见斑斑泪痕,少君刚看了开头就泪流满面…… </p><p class="ql-block">亲爱的夫君: 当你看到这只玉镯和信时,我已去了另一个世界!请原谅我无法坚守我们的婚誓,无法等到你来接我!你知道这些年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吗?我实在是熬不下去了呀!况且我的身子已被那牛大猛糟蹋,而且......我实在是无颜 再见到你啊!...... </p><p class="ql-block"> 少君重拳砸向沙发扶手,惨叫一声,昏厥过去,手里却死攥住那封信。领导们和早已等候在外的医生一番紧张的量血压、掐人中、灌温水,少顷,少君苏醒过来,大家劝他休息,可他坚持要继续看信,众人无奈,只得由他。 </p><p class="ql-block"> “......我日思夜盼的夫君,你让我等得好苦哇!看来今世咱俩是无缘再见,只能等来世了!......” </p><p class="ql-block"> “......顾园长胜过亲娘,代我好好谢谢她! </p><p class="ql-block"> 静婉绝笔 </p><p class="ql-block"> 1966年12月4日” </p><p class="ql-block"> 少君泪眼漠糊,他将信紧紧地贴在胸口,似握住了静婉那瘦弱冰冷的双手,悲从中来,不禁又放声大哭起来…… </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九 </b></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天气阴沉,一夜飘雪使宛城银装素裹,一派萧条肃杀。刘少君铁意要去坟地看静婉,他谢绝了领导们的相劝和执意陪同,只让顾园长和秘书同去。 </p><p class="ql-block"> 专车驶离新华宾馆,从鸡爪街口出城,沿校场向东,驶入环城东路,过骨粉厂百余米,朝路东看,是一大片馒头状的望不到边的坟莹。少君随顾园长一脚浅一脚深地来到静婉的坟前。坟丘矮小,一如静婉姣小的身躯,几株枯草在凛冽的寒风中瑟瑟抖动。 </p><p class="ql-block"> 三人摆好祭品,燃炮、上香,少君凝视着坟丘戚然无语。顾园长悲语切切:“婉儿,你天天念叨的亲人看你来了!你地下有知,就显显灵吧!” </p><p class="ql-block"> 少君默默地在坟前跪下,从贴胸口袋里掏出带有体温的一对玉镯,摆在坟前,又拿出自己和静婉当年在省立南中上学时的校服,连同纸线焚烧成灰。一团浓烟腾起,在乱风的裹挟下缭绕在少君周围,袅袅不散!顾园长失色惊呼:“静婉显灵了!婉儿死得冤呀!”少君眼泪夺眶而出,他仰面苍天,愤然疾问:“老天哪,你为何让我们至爱南北分离?!你咋能忍心夺去这弱女子的性命?!老天爷呀,你不公啊!”随即放声大哭,哀嚎不止!顾园长和秘书急忙劝抚,少君仍流泪不止……</p> <p class="ql-block"> 第三天,刘少君代表李静婉家属,郑重向市领导提出两个要求:一,要把李静婉带走;二,严惩牛大猛!领导们当场表示:牛大猛定性为“三种人”,已批捕入狱,将依法严惩!带走静婉,随家属意见。 </p><p class="ql-block"> 下午,刘少君代表亚光集团与市领导签订了两项投资合作意向书,并向母校捐款五十万元。临行时,刘少君拿出五万元美金,委托厂领导务必亲交顾园长。 </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尾 </b></p><p class="ql-block"> 少君抱着盛有静婉骨灰的白瓷瓮离开了家乡南阳。黑色桑塔纳在雪地上碾出两条长长的白色印辙,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少君让车悄然驶入书院街,拐到老护城河边,来到母校老省立南中后操场高大的围墙外,恰逢那熟悉的百年校钟清脆地鸣响,惊起一大群白鸽掠过灰色的天空,钟声和鸽哨声合鸣,余音悠悠,久久地迴荡在宛城上空。少君将脸紧紧地贴在白瓷瓮上,轻轻地说:“放学啦,静婉,咱们回家吧!”......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2022年初夏修改于兰州</p> <p class="ql-block">作者简介:舞阳书生,河南南阳人,供职于某军事单位,客居兰州。书入心之事,生暖人之文。</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 原 创:舞阳书生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 插 图:惠选网络(文图无关)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 音 乐:惠选美篇曲库</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 💐 诚 谢 观 赏 💐</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