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散文】

简若

惜粮如命的老人——爷爷

文/简若

广袤的田野，翠绿的麦苗，无数的麦穗精神抖擞，微风过处，麦浪涌动，一派欣欣向荣之势。面对此情此景，思绪纷飞，不由得想起我那长眠于地下十二年之久的爷爷——那位视土地如金，视粮食如生命的老人。若是他能亲眼目睹此时此刻的麦田，该是何等的心满意足？

　　1985年春，一个春意阑珊的午后，爷爷像往常一样背搭着手，嘴里叼着旱烟锅，踱进了他日日仔细打理的粮食窑。看着盛装麦子的粮仓已经见底了，再回头看看那个八口之家：体弱多病、瘦如骨柴的奶奶；正值青春壮年的三位姑姑；新婚不久二十岁出头的父母；刚满八个月，嗷嗷待乳的我。爷爷开始猛吸他的旱烟，烟锅和嘴里呼出的烟雾弥漫了整个粮食窑，爷爷焦恼万分，一大家子人的口粮问题该怎么解决呢？如此青黄不接的岁月，眼看田里的麦苗已有一尺多高，可距离麦熟还有一个多月，怎么能等得及呢？

　　那一晚，爷爷转辗反侧，一宿未眠。第二天，爷爷一大早便出门了，去了村里屯粮最多的周大叔家，想从他那里借来两斗麦子挨过那一阵子。怎料周大叔不肯，却托辞说：“现在做不了主了，得问问我儿子，刚巧他今儿不在，你先回去吧。”爷爷是极要脸面的人，平时在村里说话也是一言九鼎，再说生产队里当队长的时候也没少帮过这些人。没想到会吃如此的闭门羹，爷爷一时羞恼不已，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爷爷不记得他是怎样一步步走回家的，只记得他不知饶了多大一个圈，才避开了村里所有的人家，就那样他也似乎感到了全村人都在戳他的脊梁骨。

　　从那以后，爷爷发誓：一定要拼命经营农田，多多种植粮食，决不能再因此而让儿孙受别人的气！爷爷开始带着他的儿女，披星戴月，没日没夜地奔走在田间地头。每天早上天还没亮爷爷就起床了，带领家里所有的劳力，带上干粮和水，中午也不回家休息，饿了吃一口渴了就喝一口，翻土打垄 ，播种育苗，除草施肥，把田地打理得松软肥沃，没有一根杂草。的确，从那以后，我家再也没有缺过粮食，粮仓丰满，年年有余，日子在村里也过得红红火火。爷爷常常对后辈们说：“土地是农民的根，粮食是我们的命啊！不管什么时候，都要把地种好，仓里有粮，心里不愁！”

　　有一年，爷爷拉着家里那头健壮的骡子去沟里驮麦子。返回的途中，骡子不知因何受惊，突然狂奔不已。倔强的爷爷生怕麦子被毁，拼命拽住骡子的缰绳死活不放手，结果爷爷被压在了骡子的铁蹄底下，两根肋骨猝然断裂。在那个医疗水平不发达的年代，加之农村人思想落后，交通不便，家里经济拮据，诸多原因，爷爷竞没有去医院，硬是在家里抗下了所有的蚀骨疼痛。从此，爷爷落下了胸口疼的病症，但是他对粮食的爱惜之情却丝毫未减。他常常教育我们不能浪费一粒粮食，哪怕是一丁点儿饭渣掉在地上也要立马拾起来吃了。是啊，爷爷是一个用命守护粮食的人。

　　由于长时期的超负荷劳作，加之平时省吃俭用，爷爷过早的佝偻了背，霜白了双鬓，身体落下了各种毛病，甚至透支了自己的生命。

　　2009年夏，那是一个麦熟的季节。69岁的爷爷被查出心脏病晚期，前后辗转于县城和市上几家医院终不得治愈，无奈回家休养。谁能想象的出，一辈子闲不住的爷爷在临终的前一天还拖着病危的身子在麦田里割麦。那位矍铄的老人——我的爷爷，视粮食如生命的人，他的身影永远被定格在了那一年的金色麦田里，如一副经久弥新的油画，激励着他的后辈儿孙不断奋进。

　　爷爷的坟地父亲每年会种上麦子。今年的麦苗似乎比往年更加繁茂、葱绿，坟地处的麦苗已麦穗齐发，浪潮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