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第一美女也难逃红颜薄命吗——悦读诗经《卫风·硕人》

悦兮

　　古今描写美女的诗极多，但要说开山之作，非《卫风·硕人》莫属。两千多年来，这首诗几乎成为描写女性美的标杆和典范，后世诗文中，对女性美的描写几乎无出其右者。那么，诗歌中这位美女庄姜，究竟美到了什么高度呢？请看：

硕人其颀qí，衣锦褧jiǒng衣。齐侯之子，卫侯之妻。东宫之妹，邢侯之姨，谭公维私。

手如柔荑tí，肤如凝脂，领如蝤蛴qiúqí，齿如瓠hù犀，螓qín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硕人敖敖，说于农郊。四牡有骄，朱幩fén镳镳。翟dí茀以朝。大夫夙退，无使君劳。

河水洋洋，北流活活guò。施罛gū濊濊huò，鳣zhān鲔wěi发发。葭jiā菼tǎn揭揭，庶姜孽孽，庶士有朅qiè。

　　诗歌开篇第一章中，高挑秀美的庄姜一出场，便吸引住所有人的眼光。不过诗歌却没有接着描摹庄姜的外貌之美，而是宕开一笔，铺陈她的高贵出身。你看她的父兄夫婿亲戚，在当时，每一位都是诸侯国的显贵人物，庄姜真是一位从出身到门第都让人无可挑剔的高华女子。

经过第一章的耐心铺垫，在第二章中诗人再次运用铺叙手法，以七个生动形象的比喻，纤微毕至地刻画了庄姜绝世无双的美貌——如春日荑草般柔嫩的手，若凝脂般莹润白皙的肌肤，修长而秀美的脖颈，洁净又整洁的皓齿，饱满光洁的额头，纤细秀丽的长眉。如果对庄姜美的描写停留在此处，你可能觉得这也没有美出天际啊！不就是一肤白貌美的网红美女吗？

确实，手如柔荑，肤如凝脂的美只有“形”，而无“神”，总让人感觉美则美矣，但却了无生气，难以表现人最为宝贵的生命活力。直至诗人抛出最后两句“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诗歌中的庄姜一下子鲜活起来，她仿佛带着醉人的微笑，穿越千年，向我们款款走来。

　　可是，很多事情我们往往只能猜中开头，却猜不到结局。庄姜惊艳了整个卫国，偏偏未能入自家夫婿卫庄公的眼。拥有尊贵出身，美丽姿容的她，也难逃红颜薄命的噩梦。她嫁给卫庄公后，因为没有儿子，只能看着庄公纳了一个又一个女子；而她那如柔荑般纤细的手指，只能细数着无数的黄昏落日；如葫芦籽般整齐而洁白的牙齿，只能咀嚼着无边的黑夜寂寞。那一双黑白分明，顾盼生辉的美目，再无往日的神采。可以说嫁给卫庄公的庄姜，命运开始高开低走，偏离了幸福生活的轨道。

卫庄公后来又从陈国娶了厉妫（戴妫陪嫁），脾气暴戾的他，对庄姜更加冷漠。等庄公好不容易死了，庄姜又遭遇了残酷的宫廷夺权政变。戴妫的儿子完，记在庄姜名下抚养，庄姜对完爱如亲子，悉心培养。庄公死后，完继位，也就是历史上的桓公。但桓公继位不久，就被庄公喜欢的嬖人之子州吁所杀（这个故事在《石碏谏宠州吁》有记载），州吁后来又被卫国人所杀。在这连环的宫廷谋杀中，庄姜的生命如同一叶空舟，被一股股政治洪流裹挟着，看尽人间的悲凉，见证了命运的无常。

　　虽然命运吝啬给庄姜爱情和婚姻，但却给了她不朽的才情。庄姜不但拥有惊人的美貌，而且才华横溢。根据朱熹考证，《诗经》中有五首诗出自庄姜之手：《燕燕》、《终风》、《柏舟》、《绿衣》和《日月》。尤其是其中的《燕燕》，被清代王士禛评价说：“万古送别之祖”，可见其地位之高。不仅如此，她还是被朱熹考证后，权威认定的中国第一位女诗人。

这样一位美貌与才情并举的女子，尽管在婚姻中受尽冷落，却不抱怨，不指责，她把婚姻中的不幸化为高洁的品行与才情，用诗篇为自己代言，在春秋时期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所以，她的一生，岂能用“红颜薄命”四字来定论？

文中美女图均来自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