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一只命硬的绿头鸭</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万亚平</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小区东边有个人工河——东塘。塘不大,长方形,约三个篮球场大小,下有管道,上与花果山,下与慈湖河,暗通款曲。东塘常年没有清淤,富氧化严重,长满浮萍、绿苔,到夏天河水呈深绿色。每每直到物业看不下去时,便派三五人打捞浮萍,清理绿苔杂草。 管道淤泥从不过问,治表不治本。如此过了许多年。</p> <p class="ql-block"> 年初又换了家物业,新来的和尚想念经,为证比前任强,想干点事。尝试疏通、清淤、美化东塘。首先从市场上买了五只绿头鸭子,放到塘里,只望它们常驻东塘,以浮萍为食,能把塘面上的浮萍速生问题控制住。 五只绿头鸭子肩负使命,初来咋到,工作也还尽心尽职。如此,塘里浮萍确也放缓繁殖生长,情况确有好转。我也一片乐观。</p> <p class="ql-block"> 未几,五只绿头鸭被路人偷捉去二只。没几日,又被偷去两只。后来仅剩孤零零的一只。我心想,“近死为伤肥”的命数已在等着它,这一只怕是熬不过一天两天的了。</p> <p class="ql-block"> 二十多天过去了,这仅剩下的一只绿头鸭还很好的活着——河面上凫水,吃浮萍,岸上抖水、理毛、晒太阳。下午还会找个远离行人花草茂密的地方睡上一觉。好一个“鸭卧溪沙暖,鸠鸣社树春”的镜像。总之,活得滋润。 观察它久了,发现它除了活得滋润舒坦外,它还活得小心警惕。因为惦记着它美味的人很多。比如,白天河东岸行人和植草绿化的人多,它就在西岸生活休息,夜晚小区里有人来放鱼虾笼子,它就转入东岸继续它的游弋、休息,做着鸭世界的美梦。</p> <p class="ql-block"> 时间长了,我每天散步路过东塘时,不知为什么,第一眼就开始在河面上、东西两岸边搜索它,心里记念的也是它。只想看到它心才放下——还好,它还在,还活着,还很好。</p> <p class="ql-block"> 有天早晨,眼睛在河面上搜索了好半天,没见到它的踪影。心想它是昨夜遭到不测,也可能这个时辰快到另外一个世界去了。结果,到第二天早晨,已不抱希望的我仍习惯的朝河面望去,在河南面狭窄的岸埂上看到它,正在抖水、理毛、休息,心怡得很,自在得很。我站在河北头看着它,发现它巧妙的利用了小区防疫设施,它那位置正好在河西南拐角,背后有防疫封控的隔离板,东北面正向着河面,是一死角,隐蔽而安全。一个感觉浮上心头——这个绿头鸭子不仅命有点硬,而且也有点精,还有点神。</p> <p class="ql-block"> 前日中午,我公干回家,路过河边。这一只鸭子遭遇三路围堵,命悬一线。绿化植草的园林师傅们在观察了它许多日子后,决定采用三路围堵水陆并进的战法将它一举捕捉扑杀——一顿大餐。出于我也注意它多日的原因,心生些怜悯,便向正围捕起劲的师傅们喊道:“逮它干嘛,放在这里吃些浮萍不也好吗?”这时河东西两岸各两人,河中间一人划着三米长的小船(原是用于捞浮萍的),齐头并进,岸上还有三两位年纪大些的师傅助阵吆喝。鸭子距河心小船始终保持十来米的距离,近了危险,远了压缩了自个儿周旋的空间。这绿头鸭似乎也算计好了,决心在水面或岸埂上找到师傅们的漏洞,迅即跳出包围圈,逃出生天。而师傅们则从北向南,似乎并不在意鸭子的算计,继续拉网式进击。看形势,绿头鸭已岸不能上,退无可退,几于绝境。我因急着回家做饭,无心观战,说到为止,也算对得住我观察记挂它多日的眼睛和心情。中午吃饭时,我估计这只命硬的鸭子肯定是被水陆并进三面围攻的师傅们逮个正着,呜呼哀哉了!</p> <p class="ql-block"> 下午遛狗路过河边。见几位师傅正在干活,我便问:“鸭的味道还鲜吗?”一位师傅答道“鬼东西太精了,根本逮不住”。说完顺手指向河东岸,“你看,在那哩!”顺着师傅手指方向,河对岸那只熟悉的绿头鸭仍在那抖水、理毛、休息,自得得很,似什么也没有发生。绿头鸭子中午如何逃出生天,从命悬一线鬼门关跳出围捕跑了出来,不得而知。只是在中午参与围剿的一女园林师傅补充道:“这鸭子太神!”我似乎从中听出了他们中午激烈围捕与反围捕的战况,好像看到那只有些神奇的绿头鸭张开双翅的扑飞,收拢身架的深潜,迈开双蹼死命的奔跑……。</p> <p class="ql-block"> 不管怎样,绿头鸭还在,我心头也释然了许多。 看着仍在河对岸逃出生天的绿头鸭,看着仍在翻地植草的师傅们,我在心里默念:这真是只不肯向命运低头的神鸭!</p> <p class="ql-block"> 这只命硬的绿头鸭还能在东塘逍遥多久?还有东塘是否有疏朗清净的一天?也只有“春江水暖鸭先知”了。或者,在人与动物尚未达成和解,建立起人与自然共生同在的友好生态观前,绿头鸭“饱食待庖宰”的宿命抑或不可避免。那么,此文算是对这只命硬的绿头鸭提前写的祭文吧。(2022.5.12)</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