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老头在上海

老头

最近喜欢聊上海。老头住在女儿家，女儿家在上海。 女儿家居住的小区叫做“国际公寓”，在地铁站的终点站，还要走五分钟，挺远。刚住进小区那会儿，真有点儿“国际公寓”的感受。小区里有几户俄罗斯人，还有一户荷兰人，其中一个俄罗斯小女孩和一个荷兰小女孩金发碧眼，漂亮得刺人眼睛。小区里有一家托儿所，只收韩国孩子，想必小区里住着不止一家韩国人。听保安说还有新加坡人、马来西亚人，当然还有香港人，这些人看不出“国际”样子。最有“国际范”的是几户印度人，包头、长袍、纱丽……满满的异国情调。 此后，大批东北人来小区买房，小区里这旮旯那旮旯都东北话。不知不觉中，“国际”友人都消失了，也不知是回国了还是搬去了别的小区。如今，“国际公寓”里全部住户都是国内公民。 老头有些些想念一位印度老头。 本老头每天推着外孙在小区里转悠。外孙粉妆玉琢，人见人爱，迎面碰上的中国邻居，大多数会停下来夸一句：好可爱的宝宝！听得心里舒坦极了！ 一天，迎面走来一印度老头。白包头白长袍花白胡须，长得像莫迪（老头眼拙，看印度老人个个像莫迪），但瘦。“莫迪”停下，低头看看我家宝宝，来了一句标准普通话：好可爱的宝宝！ 这印度老头，就是老头有些些想念的印度老头。 和这老头有过几次简短聊天，语言无障碍，印度老头说普通话比我标准。我怀疑这老头应该就是出生在上海，他爸或许就是上世纪三十年代、上海租界的印度阿三（上海洋泾浜英语称巡捕为“阿Sir”，读音如“阿三”）。不好意思问。 记得有个电视剧叫做“北京人在纽约”，断断续续看了几场，关注到女主角漂亮，但剧情记不清了，好像是北京人在纽约如何吃苦如何打拼，如何没有酒喝没有妞泡……然后吃的这些“苦”，可歌可泣。 中国人祖祖辈辈喜欢强调吃苦、奋斗，然后有了“后福”，有了“衣锦还乡”，有了子子孙孙的幸福生活。 不知道有没有“新德里人在上海”的电视剧。反正和这印度老头搭上话之后，本老头感觉自己是越来越不幸福。 上海一次台风过后，蔬菜价格猛涨。原来2.5元一斤的鸡毛菜涨到7元，3.5元一斤的丝瓜涨到11元……掏钞票买菜时就心头肉也痛脸上肉也痛。至于68元一斤的黄鳝，66元一斤的牛腩……看见价钱我转头就跑，跑得比马快。 也有不涨价反而跌价的蔬菜，比如洋葱、土豆、胡萝卜都是一块五毛钱左右一斤，胡萝卜便宜时只卖八毛一斤。印度老头笑得打跌---他家吃的主菜就是这些跌价的玩意儿！ 去菜场买菜经常能碰到这印度老头。印度老头买十元钱的跌价土豆胡萝卜洋葱乐呵呵回家。印度老头洋洋得意描述他家吃饭，本老头复制出场景：洋葱土豆胡萝卜往机器里一塞，出来就是一些红白黄菜丁。2.6元一斤的江苏大米，和这些个红白黄菜丁，混合煮成一锅看不清是什么东西的印度米饭。一家人也没个桌椅板凳汤盆碗筷，一人一个盘，一杯自来水，赤脚，坐草席上，糊糊涂涂乱七八糟各种东西混在一起的饭，盛在盘子里……拌咖喱粉、咖喱酱、咖喱这、咖喱那，右手三个指头捏成饭团，美滋滋伸进嘴里……餐餐如此，甘之若饴。 本老头三天不吃肉觉得称得上艰苦奋斗，印度老头十元钱的土豆胡萝卜洋葱全家吃三天。本老头气温超过30度不开空调是吃苦，印度老头气温36度穿长袍扎厚厚的头巾不流汗。本老头坐火车没卧铺是受罪，印度老头在印度时习惯坐在火车顶上日晒雨淋…… 印度老头的儿子是软件工程师。据说在上海的印度人很多是软件工程师，年薪大多在十几万美金。在印度，软件工程师属于社会地位高、文化素养高的层次，而这个层次的印度人几乎全部是素食主义者，就吃点米面蔬菜牛奶鸡蛋过日子。你说你每月赚万多美金，一家人吃饭花去百把二百美金，你赚那么多钱干嘛呢。 某天，印度老头开心地告诉我：今天咱们家过什么节（听不懂），吃“萨拉米芝士西多士”。震撼不？萨拉米芝士西多士！ 本老头忍着震撼，不动声色，立即回家去查一查这超级震撼的节日大餐～萨拉米芝士西多士！萨拉米，灌肠类食品，里面灌的不是肉而是蘑菇，麦德龙超市里有，二十几元一根可以切几十片；芝士，就是奶酪嘛，麦德龙里七十几元一筒可以切百多片；西多士，就是对面面包店卖的枕头面包啊，五块钱可以切二十片。 一片西多士垫底，盖一片芝士，再覆盖一片萨拉米，上面再盖一片西多士，放烤箱里烤片刻……萨拉米芝士西多士新鲜出炉。天呀天，这就是节日大餐？羞也羞死人！ 改天，老头告诉这印度老头，咱们家吃“逽婆湿诺弥陀”～萝卜丝糯米团，梵文音译的。---也震撼震撼你印度老头！ 可惜，突然地印度老头就不见了！近一个多月，因疫情封城，经常看到上海朋友们在微信群里抱怨，说洋葱土豆胡萝卜缠上了上海人，每一个收到的团购蔬菜包、“保供包”、居委会礼包里都有这三样，再加上包菜，被上海人誉为“四大金刚”。于是，我念起曾经的芳邻、那吃起“四大金刚”甘之若饴的印度老头。 上海的朋友们，如果能够买到各种咖喱，你们试试“四大金刚”搅碎煮饭，拌咖喱吃好么？也许吃吃就会像印度老头一样，餐餐想吃的哦。 本文图片来自网络致谢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