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主任

孙可为

《贾主任》一孙可为原创之108

贾主任（短篇小说）

孙可为

一

贾主任，其实是副主任，街道二把手。之所以略去那“副”字，为呼应双方简便而舒心也。

眼下全市正在推广垃圾分类。热火朝天，方兴未艾。上头通知，明天区长要来检查。一把手正在外面学习，在家的贾主任便一早将自己关在办公室里，盘算如何应对，如何“创优”。

当他抽完第二根烟时，已经有了思路。于是掐灭烟蒂，将烟缸撤到桌下，换上“请勿吸烟”的三角小牌。拎起电话，让办公室一行人来他这里开会。

搁下电话，他赶紧从抽屉中抓出一块油绒布，在头发上搓擦一番，然后又用小梳子将头发重新梳齐。他的头发其实是假的，因为用脑过度，四十出头，就秃了八成，只得配个发套。幸好现在工艺精细，注意适时上油，保持光泽，几乎可以乱真。他自信，只要将发套拾掇妥了，自己的形象是不错的。那个尔雅小区的物业女经理小马，就爱喊他“美男主任”，还说要请他跳舞。虽然有点大水马屁的味道，却也不排除真想招惹他的意思。当然，这只是猜测，其心究竟若何，还有待瞅机会验证。

这么想着，办公室主任老陈已带着三四个人进来了。贾主任说“坐”， 大家就在老板桌前坐成一个扇形。

小车司机小赵耸耸鼻翼，说，主任，您抽“黄鹤楼”呀！

贾主任没睬他，顾自说：咱们开个短会。明天区长带队来检查垃圾分类，今天要抓紧完成三件事，一是做好接待准备，二是备好书面材料，三是下社区进行预查。工作要求还是我一向强调的八个字：打造形象……

“孔雀开屏！”未等他出口，小赵抢先接了后半句。

他有点不高兴，但还是说：“对，孔雀开屏！”见新入职的女大学生丁妮眼神迷离，似乎不大理解，便解释说：就是做任何工作，都要先塑造形象，特别要注意展示工作的亮点，像孔雀开屏一般，这样，才能给人以深刻印象，展示成绩！你们说是不是？

他的目光缓缓一扫，停在丁妮脸上。新来的大学生，适应性地点点头。

他满意地收回目光。转换话题，问办公室主任老陈，接待工作打算怎么安排？老陈说，现在强调节俭，就一杯清茶吧。贾主任想了想，说，节俭是对的，但还是要体现我们的热度，香烟、水果，仍旧准备一点，临场观察，若气氛轻松，适时端上；若领导反对，则坚决不上。 老陈说，只怕备而不用又浪费了，现在财务报销也很难的。贾主任说，跟寡妇小超市商量一下，若最后不用的话，原物退还给她，贴她十元手续费。

小赵说，大主任脑子就是好使，我去联系！贾主任说，人家年轻寡妇，你油头滑脑的，不合适，让莉莉去，她本就搞接待的。小赵吐吐舌头，说，不用我也罢，落得清闲。

贾主任说，你有你的任务，你的朋友不是在区府大院开小车吗？请他打听一下，明天怎么查，严不严？随时通报我们一声。小赵说，没问题！只是下次遇见，少不得又要贡他两包好烟。

贾主任有点为难。稍顷，从抽屉中掏出一张金红请柬，说，一位企业老总嫁闺女，请我去吃喜酒，你和你那朋友代我去吧，就说我有会议，那儿总有一份礼烟礼酒的。 小赵高兴地将请柬收好，说谢谢主任。

贾主任说，关于接待，就这样安排了，下面商量文字材料。他问老陈，工作计划拟好了吗？

“拟好了。”

“那就念一念。”

老陈开始念《推广垃圾分类工作计划》。声音有点含混，因为装了假牙。贾主任让丁妮念。大学生果然念得音准腔圆，清脆悦耳。大家听得都长了心情，就像窗外的春光。

念完，贾主任说，写得很好，大家有补充没有？众人皆摇头，像一溜拨浪鼓。

贾主任说，把制订日期提前十天，哪有计划迟于实际工作的？老陈连连点头。

贾主任又说，再加一条：晚上安排几个钟头的值班。老陈低声嘟囔，现在安排晚间值班的很少了，手机都开着的。小赵笑道，这是“开屏”呀，你怎么又忘了？老陈耳根顿红，连说对对！

贾主任说，这《计划》抓紧改好，今天就发出去。老陈说，书记不在家，谁签发呀？贾主任说，他是书记兼主任，文件都是他签的。将文稿放在办公桌上，以后请他补签好了。老陈说，好的，等会马上办。

贾主任呷口茶水，说，还得准备个汇报材料，三千字左右。老陈说，只怕来不及了。贾主任说，你再辛苦一下，以后等丁妮接上班，你就轻松了。去年不是有个《开展邻里互助活动》总结吗？改一改就行。什么宣传发动、组织领导、树立典型、坚持长效、存在问题等五个部分，都仍旧可以用的，只要实际例子换一换。咱街道10多个小区，凑些例子应该不成问题，抓紧了解……莉莉，你一起帮陈主任打电话。

最后，贾主任宣布：上午就这样了，下午老陈、莉莉守家、写材料，我带小赵和丁妮下去，预查几个小区，补补课。这么说着，同时心想，这次遇到尔雅小区的小马，要表示一下接受她关于跳舞的邀请，上次自己只吱唔了一下，不大礼貌。

二

午饭后，丁妮与小赵一起等候在办公楼下。一会贾主任戴了一付崭新的袖套也来了，见丁妮换下了名牌开领衫，穿了件旧工装，表示很满意，说，像个去与垃圾打交道的样子。又问带记录本没有？丁妮拍拍衣袋，说已带了小本子。贾主任说，小本子不行！要小赵去老陈那里取个大的。

转眼，小赵拿来个讲义夹。贾主任接过，让丁妮挟在腋下。说，你们瞧瞧，这下子，到基层检查工作的形象，不就出来了吗？

上车后，贾主任问：关于垃圾分类的意义、要求、标准，你们都清楚吗？丁妮说，前些日子看了资科，基本了解了。贾主任说，这些你们要记得一清二楚，上头问起来要对答如流。又叮嘱丁妮，明天区里来检查时，你跟在我身边，随时准备回答一些问题，做我的“保镖”。

七八分钟后，车子到了尔雅小区。物业公司经理小马和业委会主任早已等在门口。双方招呼一下，便进一间小会议室落坐。上茶后，物业经理小马嗓音脆脆地说，谢谢美男主任亲临小区检查，我们工作不够，请多多帮助指导。说罢就要汇报。

贾主任说，我先介绍一下：这位是街道文书丁妮同志，新来的大学生；这位是交通干事小赵同志，大家都认识的。小马见丁妮的眼睛很大，明显比自己漂亮，但身材不及自己高挑，估计以后要成圆南瓜的。这么想着，内心便波澜不惊，精神饱满地将前段工作汇报了一通。说完，又请业委会主任补充。

业委会主任原是一位国企干部，退休后受业主们拥戴，义务任了这个职务。他说，小区垃圾中转堆放处，有重新混类的情况，需要解决，等会请主任看看现场。

听完汇报，贾主任说，工作不错，很有成绩。稍顿又说，我提两条建议，一是明天向检查组汇报，开头对主要领导要单独称呼，不要混称各位领导，应说“尊敬的XX区长，尊敬的XX局长，尊敬的各位领导”。二是内容可分成五方面：思想发动、组织领导、典型引路、坚持长效、存在问题等。

小马经理一一记录，不住点头。末了感叹道，贾主任，您帅气的脑袋里，怎么装着这么多学问呀！

贾主任愉快地一笑，说，你这是讽刺我呀！说罢站起，说，我们到现场走走，巡查一下实际情形。

这是一个古运河边的高档住宅区，全是20层以上的双电梯高楼，楼距宽大，绿地成片，布小桥流水，筑亭台池阁，宛如花园。每幢楼前都有精致的宣传窗，窗内展示着关于垃圾分类的图文；楼角一律置放着4只垃圾桶，分类标识鲜明；楼宇间刀旗点缀，宣传信息连贯；喇叭里响着轻音乐，不时插播简短的垃圾分类知识。

贾主任表扬道：宣传舆论比较到位。

小马经理听了很开心。

“但是，还不够出彩，孔雀没有开屏！”贾主任又说。

一行人都沉默，琢磨怎么“开屏”。小马经理心急，央求贾主任直接指点。

贾主任问，小区里有摄影爱好者吗？

“有！”

“玩无人机航拍吗？”

“玩！〞

贾主任说：那就好，去借一架无人机来，挂上“垃圾分类，利国利民” 的直幅，在小区内放飞。这样宣传，岂不醒目！

小马经理夸张地说，啊唷，真是好点子！等会我们马上张罗，保证明天来检查时，让它飞起来。小赵说，用上了高科技，又新鲜，又好玩！贾主任纠正他：不是好玩，是睿智创新！小赵吐吐舌头。

这时，从一幢楼内出来两个家政保姆，各推着一辆坐有小孩的婴儿车。其中一个，将车停歇在宣传窗前，从车肚底下拎出两个塑料袋，朝这边垃圾桶走来。等保姆走近了，贾主任问，你这两袋垃圾扔哪个桶呀？保姆说，一袋是厨房的，扔1号桶（厨余类），还有一袋是尿不湿，有的人扔2号桶（可回收类），可我认准扔4号桶（其他类）。

贾主任问，同是尿不湿，怎么扔不同的桶，哪个对呀？保姆说，不知道，我只记得楼长说过扔4号的。

贾主任有点懵，问丁妮。丁妮说，尿不湿用淀粉和无害化合物制成，属可回收，原该扔2号桶；但使用后已混了尿屎，不宜再回收，应当扔入4号桶（其他类）。

贾主任听了，立即想到一个防范检查时住户出错的问题。叮嘱小马说，上面来查时，让分得清类的住户下来扔垃圾，那些瞎拨咙咚分不清的人不要下来，防止出洋相。小马犯难，说，管顾不了的。贾主任说，看过央视的“开门大吉”节目吗？一批歌手先躲在后台，等点到他的歌了，便一个个出来演唱，这方法可以学嘛！事先让一些人准备好垃圾，记住扔几号桶，到时听到广播欢迎上级检查，便三三两两下来扔垃圾。小马说，现在的住户哪有这样听使唤？贾主任想了想说，你去买批牙膏来，到时叫小组长们组织，谁适时扔了垃圾，并且扔对了，就奖一支牙膏。小马这才点点头，说，好的。

见解决了一个难题，贾主任准备抽根烟，犒劳自已，但记起自己已经当众宣布过带头戒烟，只得咽一咽唾液，忍了。

远处，几个保洁员在更换桶内的大垃圾袋。贾主任发现，有一只桶总是不换的。问怎么回事？小马说，3号捅专扔有毒有害垃圾，如废电池、破温度计、过期药品之类，这些东西原本就很少，所以不用常换。

贾主任戴上口罩、手套，走去看了几处3号桶，果然好多还空空如也。想了想，说，这不行，好像还没有投入使用似的 。小马说，以后总会有人扔的。贾主任说，可明天就来检查了呀。他琢磨一阵，对小赵说，你开车去街道卫生院要点废弃物来。

.不一会，小赵就从卫生院拿来一大包，什么病人换下的纱布、空了的血浆袋、用过的输液管之类。

贾主任说，我们把它分到空桶里去。

无人响应，似乎都没听见。

贾主任没法，自己钻进小车，叫小赵往前开。每隔一幢楼，他便下车，径直走到3号桶前，将废弃物抖落一些到桶内。大约十来分钟，小车返回原地。贾主任对众人说“要把工作做到完美，必须有这种不怕累不怕繁的精神。”似乎在教育大家，又似乎在肯定自己。

众人没有应答。丁妮与小马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似笑非笑，内涵丰富，两个年青女子第一次拉近了距离。业委会主任心里说，过去咱也干过这种傻事，想不到他至今还好这一口。

贾主任很满意自己的表现，看一下手表，志得意满地宣布：尔雅小区的预查就此结束，你们抓紧补课。说罢就要上车。业委会主任与小马商量几句，赶紧将他叫住，说有个困难还没解决哩！贾主任记起，汇报时好像确实说过。于是一起来到垃圾中转处。只见一个凹形的简易围棚，里面分垛堆满了垃圾袋。业委会主任说，中转处中间没有分隔，堆放转运过程中很容易重新混杂。我们想列支大修基金改建一下，可有关部门不允许，说要经过规划、设计、论证，上报批准方可实施，否则就是违章建筑。

贾主任一听就明白，这是“有关部门”为捏住大修基金不放，作故意刁难，内中的水很深。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说，小区从每个住户开始，分类装袋、分类投桶、再到分类集中堆放，只等环卫部门来运走了，从管理职责上讲已经完成任务。至于转运过程中发生问题，那是环卫部门的事，咱就不要狗捉老鼠，多管了。

小马说，辛辛苦苦分了类，到头来重新混杂，心里总是不甘呀！

贾主任不再理会，说，就到此结束吧，我们还要去查看几个小区哩！说 毕决绝地坐进了车子。

来到另一个小区门口，贾主任手机响了，办公室老陈告诉他：上头通知，明天区长另有安排，不来检查了。贾主任喜出望外，说正感到太紧张哩！于是决定返回街道，晚上再说。 回到办公室，贾主任吩咐丁妮去写一份简报，反映尔雅小区的情况。待丁妮离开，他示意小赵把门关上，说，晚上去泡个澡，放松一下。我请客。

你先去订两个桶浴单间。小赵问，什么桶的？加香料吗？贾主任说，香柏桶，香料平和些。

小赵走了，老陈来汇报材料的事，说还只写了大半。贾主任说，不急了，慢慢写。又说，尔雅小区有不少经验，比如用无人机作宣传、用牙膏奖励积极投入的人等等，这些都是“开屏”亮点，可以写进去。老陈说，好的。

三

吃过晚饭，华灯初上时，小赵开车接了贾主任，直奔城东“琼露玉浴”。贾主任制止，说，先去几个小区转一转，瞅瞅垃圾分类情况。又说，这是公事，要先顾牢的，否则我们也不该动用公车的。

小赵说，是的是的，表示领会。

行动很利索，大约半小时后，他们就从居民小区出来，到了“琼露玉浴”楼。

服务小姐把贾主任引进一个桶浴单间，介绍了基本设施，接着问，老板要服务吗？贾主任说，咋个服务法？答：白银级服务，浴前给您放水、调温、浸药、泡茶，服务费50元。黄金级服务，全程陪同，除白银服务外，外加洗头、剪指甲、搓背、挠痒痒，服务费800元 。贾主任笑笑说，不要！服务小姐说，来个白银服务吧！贾主任说，也不要。服务小姐不屑地说，老板您也太节省了点！贾主任听出她语气轻慢，便从小包内掏出一张卡，说这是什么！服务小姐立马肃然起敬：呀，这是一万八千元的金卡呀！贾主任说，不是消费不起，自个儿动手自在！服务小姐道声再见，悻悻地出去了。贾主任快意地将卡插回皮夹，同时再次提醒自已：估计那企业早些年陆续送出去不下20张，等人家使用以后，若没有响动，自已再用不迟。

浴桶设计得很妙，水流冲击肌肤的力度恰到好处，每一次撞击都带走一分疲惫，惬意极了。贾主任撩手从桶边阁几上取下青花瓷茶壶 ，缓缓地吮几口，味道很正，当年的龙井。放下茶壶 ，又取一张小报翻看，讨论“三星堆”的，“机器人仿真邓丽君” 的，都没兴趣。闭上双眼，作半眠状。

叮铃！微信。懒得理它。叮铃！仍不睬它。突铃铃……突铃铃……。他无奈地取过手机。一听，大吃一惊，瞌睡全醒。小赵说，从司机朋友处得知，今晚区长趁空去街道检查了，好像早已到了尔雅小区。

贾主任吩咐小赵赶紧把车开到楼门口。同时慌急慌忙地跨出浴桶，胡乱擦干身子，穿上衣裤，拎了包就往外走。

车到小区，两人赶忙下车。小赵突然发现贾主任光着秃头，惊呼道，主任，发套！ 贾主任一摸头皮，果然滑溜溜的，这才记起发套还挂在浴室的衣帽架上。小赵说回浴室去取。贾主任说来不及了，有帽子吗？小赵在后备箱捣掏半天，找出一顶太阳帽和草帽，贾主任拣太阳帽戴上，就往小区里跑。

找到物业管理处，知道区长已经巡查结束，到别的街道去了，但小马等几个还在与街道书记议论什么。贾主任赶紧凑近书记，说书记您怎么也来了？书记说，今晚有空，回街道转一转，见你们搞的那份工作计划，里面有晚上九点以前值班的安排，就留值了一会，恰好区长几个找来了，我便陪他们到了这里。

说罢，问，你怎么了，戴顶太阳帽，怕月光不成？贾主任支吾道，白天戴的，忘记摘了。小马几个暗笑，白天明明不见戴的，不知

是啥名堂。

书记让小马将手中的一张表格交给贾主任，说这是区长让秘书填下的。贾主任细看起来，是《区长巡查意见》，对小区总的评价是“尚好”，但指出“中转堆放处，存在重新混类风险，需立即整改。”贾主任心中咯登一下。这事小区要求帮助过，但自己推诿了，现在估计区长和书记都知道了。

书记对他说，听说这问题你还在想办法，刚才我与他们已想出一个方案，你听听。早年举办土特产交流会后，不是遗下一批用过的石塑建材板吗，一直堆在街道院角落里，这次正好作为分隔材料。施工则请附近的那家修建公司，我已同他们通话，要求明天完工，费用由小区物业与他们结算，估计用不了多少钱。你看可好？又说，明天我还要去学习，就由你关心了。

贾主任听了，知道小马他们没有告他的状，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对书记说，我愚钝，想不出您这种好办法。明天保证完成任务，您就安心去学习好了。

第二天上班后，贾主任来到小区，布置先召开一个动员会。他让小马打开会议室，整好主席台；让物业文书用电脑投影出 “坚决落实区长指示动员大会” 的会标，又让司机小赵取来照相机。一切准备停当，就让小马通知装修公司职工和小区的保安、保洁员都来开会。他要作动员。

小马和文书都去通知开会了，会议室只剩下贾主任一人。他坐到主席台上，思考动员报告的内容。这种小报告他驾轻就熟，早历练出来了，打算讲三点：区长指示的重要性，书记方案的正确性，完成任务的艰巨性。大约讲一个小时，最后让修建公司表决心，五分钟。

正想着，小马回来了，说，动员会看来不用开了，修建公司十几个工人，一大早就通过小区维修主管，进场干开了，现在已接近完工，等待验收了。贾主任大出意外，很觉扫兴。不过，这么快就完成了任务，里外都是自己的成绩，也好。

这么一想，心情大好，忽然记起了什么，用轻松的口吻对小马说，你不是要请我跳舞吗？小马一愣，稍红了脸，说，随便说的，我们跳的是“国标”，一招一式，有板有眼，而你尽玩虚的，怕跳不拢的。稍停，说我要去验收工程了，作个微笑，便走了，只留下一个俊俏的背影给他。贾主任心里说，好家伙，还挺有个性的，难道自已啥事得罪了你？

不过，眼下他没闲心情深究这些。他要抓紧时间将动员会的会标和完工了的隔离工程，都拍成照片，尽快发给书记和区长，向他们报喜！（完）

（作者简介：孙可为，原名孙恪伟。先后为中学高级教师、丝织中专教导主任、省政研会研究员、省鲁迅写作组成员、企业集团常务副总等。早年从事学术研究，近年转向文学创作。出版专著两部《绍兴丝绸史话》《鲁迅婚姻的四个问题》，参著多部。作品入选浙江文艺、上海社科等8个出版社的文集。获第七届中国职工思政工作年会优秀成果奖、全国“百字千金微小说” 大赛（翠苑杂志承办） 并列一等奖、省宣传部等“绿韵杯”征文一等奖、市社科首届鲁迅奖、市文联“新故事”奖等30余个奖项。）

作者摄于清华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