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豆腐脑

张慧琴

豆腐脑大概各地都有，一般分为甜、咸两种。甜、咸豆腐脑就像一对孪生姐妹，相随相伴，形影不离。甜豆腐脑嫩白光滑，加点糖喝，甜润爽口。咸豆腐脑加调好的酱卤或拌好的咸豆和芹菜、胡萝卜丁，搅拌均匀即可开吃。

舞钢的甜豆腐脑跟外地没有多大区别，但咸豆腐脑与别处大不相同。舞钢的咸豆腐脑是加菜勾面糊熬制而成，营养丰富，风味独特，特受当地人喜爱。在舞钢早餐摊点，人们买一碗或甜或咸豆腐脑儿，配点儿油条、水煎包或葱油饼，那是最佳的营养早餐。

我爱豆腐脑儿，更爱舞钢咸豆腐脑儿，尤其是那种家做的丸子豆腐脑。

在舞钢农村，有一种家用小石磨，人们叫它花磨。每个村里都有这种花磨，用来拐豆腐脑、沫糊、懒豆之类。

豆腐脑这种饭做工复杂，费时费工，平时是不常吃的，只有农闲或下雨天不干农活时，或家里断面了，才做着吃，改善一下伙食。

舞钢人说，豆腐是穷人的肉，豆腐脑是穷人的饭。过去，吃点儿豆腐，喝顿豆腐脑就是改善生活了。

拐豆腐脑时，提前一天把干芝麻叶，干白菜，干油菜（苋菜）之类的干菜用水泡开。把黄豆筛筛拣拣，去掉石子、烂豆等杂质，用甜井水泡上（咸水易分浆，不成脑儿。）等豆泡涨得明晃晃的，用手轻轻一捻成两半，看豆心里面平展展没有坑儿了，豆就是泡泛了，可以拐豆打浆了。一般要泡四个小时，冬天温度低，为了加速泡豆，可以用温水，放到暖和的地方。

过去吃水大多是家里的男劳力到村里的大井上去挑，去拐花磨可不能用主家的水，以免影响人家做饭。端着豆盆，提着水桶。先用水把花磨里外都刷洗干净，然后把剩下的水倒到豆盆里，用桶接豆浆。一人用勺子往磨眼里添豆和水，另一个人拐花磨。拐豆腐脑儿一次要少加一点儿豆和水，拐出来的浆才细腻，没有豆瓣，出豆脑儿多。

拐花磨也是一种技术，手熟的人花磨不停，边拐边添豆和水，两人配合默契，水不洒，豆不掉。初到舞钢时，我喜欢看人们拐花磨，像欣赏一种艺术表演。看得手痒，也想试试，可怎么都转不动花磨，添豆和水时，总是碰拐杆，抛洒一地，添不到磨眼里。

拐完豆浆回到家，先用开水沏点儿陈放的猪板油，煞煞豆沫，然后两个人拽着豆单的四角，撑开在锅上，另一个人往豆单里倒豆浆，撑豆单的俩人两双手上下倒腾着滤浆。豆浆倒完后，用水把桶涮净，把豆渣再穿两次水，然后把豆单拧紧挤出剩余的豆汁，开始烧火。

为了果腹充饥，可以用豆渣加上小麦面粉，和洗净切碎的花椒叶、苏叶、小茴香、葱、辣椒、盐拌在一起，团成丸子备用。

等豆浆烧开后，用石膏点豆浆，停火，让豆浆凝聚成脑儿。点豆浆是个技术活，点很了，脑儿老，味苦，不好吃；点轻了，不成脑儿，一锅蚂蚁蛋。

豆浆凝聚后，把脑儿舀出来加点儿盐腌入味。把锅里的豆浆水烧开，放入洗净切好的干菜和丸子，烧开，勾入面糊，放进豆脑儿，加入时令鲜菜和腌好的葱花香菜，一大锅豆腐脑就成了。喝豆腐脑时浇一点儿辣椒汁，更好喝。你一碗，我一碗，一人喝两三碗，个个喝得满头大汗，撑得腹饱肚圆，吃得皆大欢喜，好像过了个年。

做的时候，麻烦得下次再不想做了，过不了几天，又想喝了，抽空再做。豆腐脑儿是舞钢人欲恼不成，欲罢不忍，一辈子吃不够的饭。

这种家常咸豆腐脑，离开舞钢，是很难喝到的。舞钢人从外边回来，一下车，第一件事是喝豆腐脑。人还没到家，豆腐脑已经到肚里了。

漂泼在外的舞钢人，回一趟家，如果不喝豆腐脑，感觉就像没回家一样。舞钢人对豆腐脑的感情是外地人领会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