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青团引发的“血案”——记我人生第一次手术

扇舞丹青

在这个世上游走了50年，还不曾经历过手术。过往和医院发生的深度“交往”基本都是陪护家人，唯一一次亲自住院是24年前生孩子，顺产住了三天院，与手术刀无缘。

而这一切都在我50岁的这一年戛然而止了，罪魁祸首是阑尾。

3月10日那一天，下班后和先生去跑步。我跑了六公里，配速还挺满意，符合我这个老阿姨的预期。

跑步前一小时我吃了一个青团，味道真是好极了。没想到，就是这个青团引发了接下来的一场血案。

回到宿舍后就觉得胃部腹部都不舒服，一开始是那种涨涨的不舒服，抠着嗓子吐了吐，不见缓解。后来涨涨的感觉减弱些了，疼痛便浮出了水面。再后来，大面积的疼痛和胀气消退了，痛点聚焦在右下腹了。

就这样，各种感觉交织着充斥了整个夜晚，几乎是一夜无眠。

第二天，硬撑着去上班了，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疼，依旧是疼，转个身会疼，弯个腰会疼，碰触一下更会疼。我隐隐为自己担忧着，上网查了查，对照自己的症状，自判是阑尾炎。

由于疫情管控，我已经有一个月没能离开基地回家了。恰逢这个周末“基地”开恩可以报备后回家。在先生的再三督促下，我不情不愿的预约了3月12日（周六）去看病。

见到医生的那一刻，我已经疼痛了36小时，医生简要听了我的描述，又按压诊断了一下，斩钉截铁的告诉我99%是急性阑尾炎。他云淡风轻的说今天必须要实施手术，让我即时起不吃不喝，做完CT在家等他电话，下午来办入院做手术。

虽然我被惊的不行，但基本常识告诉我，急性阑尾炎虽然是小病，但是也是蛮危险的。听专业医生的，准没错。

在等待CT的间隙，我拍下了这份入院通知书，告知了家人，也和公司请了假。

一个月没回家了，妈妈和大姨正在给我包饺子，因为我嚷嚷着馋饺子了。这突入其来的手术，让饥肠辘辘的我，只能望饺兴叹。为了午餐多吃几个饺子，早餐特意吃了很少，失策啊失策。

幸好那段时间基地里核酸每日一测，24小时核酸绿码关键时刻护我周全，得以顺利办理了入院手续。我在想，如果真的有急重症患者因为核酸不满足24小时这个前提，医院会不会网开一面，先治病救人。一开始我以为会，出院后我才知道是我天真了。

第一次住院的我，一切都很新奇，好在有小妹陪同，她可是有过三次经验了。护士来给我预埋针管，很温柔，虽然溅到床单一坨血，但我不介意。

由于是周末，外科大楼的术前检查停了，只能去门诊排队检查。那几天格外温暖，初春的样子十分喜人，黄色的花朵是铃兰吧，在充满惆怅萧肃的医院里，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做完各项检查，签完各项告知书，我和小妹躺在病床上闲聊着。还没把床躺热呢，护士就来通知我该去手术室了。

那一刻，我竟然有些慌乱，想想7个小时前我迈进门诊办公室时以为开点药回去吃吃就好了，怎能想到医院如此热情的就把我留下了，并在当天下午就被邀请进手术室了呢。

做梦一般。

在手术室门口，护士把我安排在一张床上，交给了一个穿身绿装的小帅哥，这衣服我在影视剧里见过，是手术室医护人员的标配。

匆忙间，我赶紧编辑了一条朋友圈发送了出去，彼时是2022年3月12日17:25。

我进去了。

小帅哥人很开朗，问东问西和我聊着天。得知我是第一次手术，笑着劝我别紧张。

躺在手术室的床上，他和另一个医护一通忙活，把我和监控装置建立了连接，我的各项指标瞬间跃然监控屏上。我瞄了一眼，心跳86次（平时都是60几次），高压也升到110了（平时不到100），看来还是有些紧张的。

我暗示自己深呼吸，瞄着监控仪看效果，还行，慢慢的心跳和血压都降了些。

紧张感退下后，好奇心就来补位了。我半探着身子开始打量手术室，小帅哥见状玩笑道：姐姐你要是想看我就把床给你摇起来，你看个够……

我问他，这个手术室是不是只承接阑尾炎切除这类小手术的？看起来设备好像不是很多的样子，影视剧里的手术室配置比这里豪华……

小帅哥咧嘴一笑：姐你想看啥吧，我们这里可都有，这个手术室啥手术都能做，根据手术性质配备手术设备……

我又开口道：我这个人吧特怕疼，你看我连个耳洞都没打过。反正都是麻醉一回，你们能不能顺便把耳洞帮我打了？

小帅哥笑的很大声，要不是戴着口罩，一定能看到八颗牙齿。

等待的时间有些漫长，这期间麻醉医生和主刀医生都有来过，问了一些问题，做了一些记录。然后就听到大家叮叮当当的准备声，在他们的聊天中得知有些医护去香港支援了，留下来的人手有些紧张，要等到另一台手术结束后才能开始我的。

就这样等待了有一个多钟，他们围上来了，我知道我的阑尾就要离开我了，在心里默默和它道了别，麻醉师就把我放倒了。

再次醒来已是八点半，手术过程仅50分钟，但前期准备和后期等麻药醒来时间比较长，在手术室里足足呆够三个钟，小妹在空旷的手术室外等的很是焦急，家人也在不停向她打探情况。手术虽然很小，但对我来说还是很大，毕竟是人生的第一次嘛。

医生说腹腔内的情况有点复杂，已经发生了黏连，看情况阑尾炎已经有许多年了。

从3月12日入院到16日出院，一共是5天，这五天是我人生的初体验。和以往来医院的情形不同的是，除了我从陪护变成病人，新冠疫情的影响也使得方方面面的不便凸显。

简单聊聊人生第一次手术的体会。

1、不健康的运动前进食

医生说我的腹腔内很多脓液，已经造成黏连，目测阑尾炎已经很多年了。我仔细回想了一下，的确，右下腹部隐隐疼了许多年，不是一直疼，也不会太经常疼，但是这种疼痛，以及类似于岔气的感觉的确伴随多年，一直没当回事。这大概是与我剧烈运动前就餐有关，通常不会餐后马上去跑步爬山或健身，但间隔时间还是远远不够的，这导致了我的阑尾长期以来受到伤害，直到这一天终于支棱不起来了。

对不起，我的阑尾，我没有爱惜你，让你先我一步离去。

2、疫情下的医院，预案不足

术后第二天，也就是3月13日，深圳宣布“封城”一周，全市公交地铁停运，大部分人员居家办公。

在这之前，外科大楼虽然已经实施了闭环管理，但家属仍可持24小时核酸把饭菜送到楼层电梯间，病人及陪护可以在楼梯间取外卖或家里送来的饭菜。

“封城”后，只能点医院食堂的餐，由医院食堂统一制作统一配送，外卖及家人一律不能进入外科大楼。

这个规定理论上是站得住脚的，也是有效切断病毒，避免院感的有效措施。

但问题是：医院餐厅不具备给几千名病人+陪护配餐送餐的能力，能力差距很大。这直接导致配餐不及时、饭菜质量差、送错餐等等现象。

疫情已经第三个年头了，医院也经历过数次“严控”了吧？尤其是这一年。他们针对这种严控所带来的就餐问题并没有做好充足的预案，以包代管不是推卸责任的好理由，共同解决严控情形下餐厅能力不足的问题，以及做好充足的预案，对于突增十倍甚至数十倍的就餐需求，不能一甩袖子全部推给餐厅去解决。

总之那几天，吃的很不好，也很难按时吃到饭。有一天早上不到七点就订早餐了，十点半才送到，几乎每个病友都是如此。有一个年迈的老人家情绪激动“大闹”护士站，楼层里所有医护都出来安抚他。哎，大家都不易。医护的本职是治病救人，这些后勤方面的保障不该由他们来负责。医院的行政领导们应该多做一些，靠前服务。

3、双标带来的不患寡而患不均

深圳突然“静默”，医院自然要紧急跟上，并及时调整了政策。陪护不可以出楼层，家属也不许再送物资到楼层外。这让我们措手不及，吃饭的问题尚可解决，虽然不可口，虽然不及时，但总算是有口饭吃。但随身物品的短缺，实在是难倒了我们。住院时带了一包抽纸，两包卷纸，才三天就用完了，和护士站怎么商量都不让下楼买（小商店就在外科大楼一楼），护士也不帮忙买，说她们也没办法，有困难自己克服。

临床的病友大姐请了护工，我后来很偶然的机会发现护工是可以自由进出楼层的！差点惊掉了下巴，我请求她出去买东西的时候帮我带两包卷纸，她当做没听见，不回应，径直离开下楼了。一股怒火促使我快步走向护士站，护士一开始闪烁其词说任何人都不允许出楼层，后来看实在瞒不住了，尴尬的不再作声。

》住院处的双标太伤害人，如果你想严格防疫，制定反人性化的严格措施也行，那么大家都统一执行，不能因为护工是你们的利益共同体而网开一面，伤害普通病友的感情。

》疫情三年了，严格的措施绝对不是第一次执行，就不能稍微动动脑子，想一些为病友办实事的法子嘛？比如说在楼层设置一些自动售卖机，常用的住院生活用品借此出售。“为人民服务”可不是只喊喊口号就行的。

》护士忙，我理解，再忙也不能丢失了人性。

4、昂贵的医药费

在我的概念里，阑尾炎手术是个小手术，住院期间医护也在不同场合强调过这是个小的不能再小的手术，所以，我以为费用在5000以内是可以搞定的。出院那天，结算单上的数字还是着实让我吃了一惊，15191.14元！！ 大大出乎我的预料，其中3000多自费部分，其余1万2走社保。

医疗费已经涨到如此田地了，是我万万没想到的。和病友们在走廊里聊起医疗费，病友甲的老公说太太因肠道里有息肉被安排入院，已经住了一周时间，活检报告还没出来，手术还没安排上，每天住在医院里打打吊针什么的，这一周就已经发生了7000多费用…… 离谱

病友B的父亲是消化系统手术（具体没问），看似应该是个大手术，每天都很虚弱的躺在病床上，他说住院10来天已经花费近20万……

不知医疗价格上涨是否与疫情有关，疫情这三年，医院的效益大不如从前。病友们推测：医院或许是为了提升经营业绩，尽量多用药用贵药，也尽量增加治疗项目，或者间接提升规格。 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如果说的不对，欢迎批评指正。

真是病不起，尤其是没有医疗保障的人，哪敢轻易生病啊。

5、友谊是我快速治愈的神器

这次生病，我的小伙伴们纷纷以不同的方式表示关心，甚是温暖。

有关切的问候，有晃眼的红包，有贴心的礼物，有怒放的鲜花…… 每一句、每一件都让我那么那么喜欢，是让我快速治愈的神器。

大概你们也没有想到我这么健康一汉子会突然开刀手术吧，我也没想到。

我是3月12日手术的，今天是5月12日，过去了整整2个月，已经恢复如初了，丝毫没有任何影响，我还如从前般活蹦乱跳，爱“折腾”、爱“搞事情”。

毕竟是人生的第一次（也希望是最后一次），觉得很有必要把它记录下来，从此燕子不再是个完整的人。

哎，阑尾都割了，耳洞还是没有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