瞒天过海 （十九）

张北

得道多助，得财多友！

前半句是孟子说的，后半句是梦里梦的。

第二批货顺利上架后，我一跃成为行业内炙手可热的人物。除了与日俱增的野鸟，这棵新梧桐引来了各路凤凰。每天除了直接找上门的老板，还有不少陌生电话造访，不是谈合作，就是当军师。

钟江大叔眼看着他的竞争对手一一出现，做出了让我完全不可想象的决定，带我进入他的世界：商混加外单！

所谓的商混就是将毫无问题的二手机用原壳、原配件翻新，写最新版本的软件，然后混到港行、水货的新机中批发，牟取暴利。以诺基亚8800SE为例，进价约1500港币，如果统货出有300元左右的利润；如果翻新，利润可达500；如果达到商混，费用支出平均800，而批发的价钱高达6500多。只要给批发商5%至10%的返点即可，而我达到的纯利润近4000。

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曾说：“如果有20%的利润，资本就会蠢蠢欲动；如果有50%的利润，资本就会冒险；如果有100%的利润，资本就敢于冒绞首的危险；如果有300%的利润，资本就敢于践踏人间一切法律。”

然而，更没人性的是外单。老钟的原话是对待同胞我们要保质保量的暗渡陈仓，对待洋鬼子我们要真刀真枪的大开杀戒。

翻新时的拆机壳重新打磨喷漆，第一可废物利用，第二质量高于高仿，真正做到节能减排，财色双收。

漂洋过海地来，再漂洋过海地回去！

改两句欧阳修的词：朝而往，暮而归，来去之景不同，而利益无穷也！

有人不解，难道老外不会翻新？

不是，他们什么都会，只是不敢。一旦事发，资本主义的法律轻则令你倾家荡产，重则老死于高墙之内。

在巨额的利润面前，谁都没有抵抗力，所以他们退而求其次，只要你有货源，他们可以提供一切支持。比如解锁软件，提供稀缺配件等等。甚至NOKIA的工程师就曾和钟江大叔透露：把7280的原部件捯到8800的空板上，重写软件就是8800，而两款机型的价格差高达2000多。

我不需要趟道，跟着大叔的脚印走就行。

在前沿阵地赛格大厦，我又租了间办公室，会客、订单、结算。找了位大师给新公司起了个洋气的名字：普兰环球。用首字母缩写PLHQ作了个logo，后来我无意发现，这他妈明明是破烂换钱！在大后方宝安，我秘密地开了间作坊，30个工人三班倒，全天候“生产”，每人负责一部分，以保证任何人都无法独立掌握整个流程。无死角监控，流水线运输，我随时能看到谁在积极工作，谁在偷奸耍滑，但他们永远见不到摄像头背后的那张脸。

不识庐山真面目，

老子不在此山中。

在老钟的建议下，院子里我也养了两只藏獒，他说只要执法人员来就放狗，咬死了也不偿命。室内的熔炉常年开着，一旦有险情，所有罪证当即火化。高温下的主板凝结成颗颗舍利，五颜六色，光彩照人！

他还让我跟管家说，老板心狠手辣！一定严控手下口舌，该动手就别吵吵。震慑不住，必有后患。我还让管家侯勇给我虚构了个人设，当年曾把“叛徒”踹进熔炉。唬没唬住我不知道，反正在这的没人嘚瑟。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棍棒之下，都是奴隶。

看着源源不断的钞票，我曾编了段顺口溜：

炳烨先生堪比神仙，

钟江大叔法力无边；

美女小白心花怒放，

老板张圳无法无天！

生意多元，用钱的地儿就多。三窟的狡兔终究斗不过成仙的狐狸。钟大叔还是棋高一着，他给我带上路，顺便也搭上了我的车。钱不够，他帮我拿，顺理成章，我的货自然也就分给他。

春节前的小年夜，钟江摆了一桌家宴。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的太太阿芬，怎么形容呢，只能说是个女的。那模样要是去整容，得把医院搞破产。好在钟家生的是儿子，否则就是造孽！

出乎意料的他还叫上了康馨，幸亏小白在公司陪客户验货，否则哪是过节，完全是过关。我带着侯勇和两根金条，毕恭毕敬地献给钟先生、钟太太。

举杯前，钟江大叔递给我和康馨一人一杯茶。然后，拉着他的太太坐到太师椅上，说：

“来吧！认干爹、干妈吧！”

我懵了，前两天还哥长弟短的，毫无征兆，他咋要长辈了呢？

“怎么？不愿意？”

“没有，这太突然了，没心里准备啊！”

我端着茶杯看了眼康馨，要不说还是她机灵，随口来了一句：

“还是张老板有面儿，这好事我都等多少年了！”

说着双膝跪地，我看她都这样了，咱也别不识抬举。一个有钱、一个有权，别说当爹、当妈当爷爷、奶奶都行。哐哐三个响头，额头都磕红了。

喝过茶，钟太太从八仙桌上递给了钟先生一个锦盒，二人一人一个交到我俩手上。

“这是两柄玉如意，一雌一雄，送给我的干儿子、干女儿。阿圳啊，康馨早跟我坦白你俩的关系了，你个臭小子，我套过你好几次你也不说。今天呢，没外人，我表个态。康馨这孩子不容易，其实每个人都有不光彩的一面。黄行长帮她渡过了她最艰难的时刻，你得理解，现在他俩扯平了，和平分手。感情上的事儿，你们年轻人自己做主，如何相处，什么身份你们自己定，好吧？”

我接过如意，不淡定了，看着眼泪汪汪的康馨说不出一句话。

“快起来吧！”

钟太太扶起我们。

“谢谢干爹，谢谢干妈！”

她抬起头眨了几下眼睛，接着说：

“爹、妈，真的谢谢你们，让我这个32岁的人有了家的温暖。我和张圳说过，什么关系我都认，小三无所谓，我爱他。也不会让他因为我而抛弃和他患难与共的妻子，做情人还是做姐姐，他定！”

我是真他娘的懵逼了，凭空多出了一个爹、一个妈，还多出了个媳妇。妈的，这一凑活，一个家齐了。

鬼使神差的，我竟想起了毛主席的一句话：

韩信点兵，多多益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