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童年的那条老街,只留下一些支离破碎的记忆,因为那时太小。我是不是出生在这条街上,我不知道,只记得六岁那年,全家下放,从此离开那条老街。此后的近五十年里,竟然一次没有去过。这条老街就叫杨田街。</p> <p class="ql-block"> 六岁孩子的记忆,总是那么随意,对那条老街的印象也只是一些片断。</p><p class="ql-block"> 只记得那条老街不太长,不过五六百米,清一色的徽派房屋,沿一条小河“一”字形摆开,只在下街头处拐了个直角弯。街上从头到尾铺着青石板,有商店、粮店、理发店、铁匠铺、信用社、合作社等。老街是杨田公社的所在地,公社的办公院子就在老街的中间位置,院门口有一个广场,经常放露天电影,也是游行集会的地方。老街的布局大抵如此。</p> <p class="ql-block"> 那时,我家住在上街头(小河上游街道叫上街头,下游叫下街头),也是青砖黛瓦的徽派房子,房子不大,只记得临街的一面全是木门板,到了黄昏的时候要上门板,只留一个正门开着。我家的正时门是杨田小学,记得在里面上过学,记得上小学的第一天是背着一个很小的红语录袋,里面装着一本《毛主席语录》,也称“红宝书”。记得一年级语文课本上的前三课,第一课是“毛主席万岁”,第二课是“中国共产党万岁”,第三课是“三面红旗万岁”。还记得夏天发大水,小学后面的河水暴涨,淹了操场,有孩子光着屁股在里面游泳。</p> <p class="ql-block"> 夏天的黄昏,我家都要在门口石板街上洒上水降温,然后抬出竹凉床。母亲叫我和妹妹到河里把塑料凉鞋洗干净,回来后洗澡,躺在凉床上玩耍,等待吃晚饭。等母亲的晚饭做好,把饭菜端到竹凉床上,一家人坐着竹椅围着凉床吃晚饭。</p> <p class="ql-block"> 我五六岁的时候,正是文革闹的最凶的时候,街上每天都有游行集会或批斗会。经常早上天刚亮,街上就人声嘈杂,锣鼓喧天,红旗招展,口号喊的震天响,人们举着毛主席最新指示语录牌,高呼口号游行。我那时也经常跟着游行的队伍玩遍整条街道。</p> <p class="ql-block"> 记得有一次在公社门口广场开批斗大会,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地主被戴着两尺多高的纸糊高帽子,反绑着双手挨批斗。红卫兵逼着老头爬上乒乓球桌上接受批斗,老头爬上又跌下,跌下再爬,因双手被绑着,怎么也爬不上去,挨了不少“专政大棒”。</p> <p class="ql-block"> 还有一次,我在理发店剃头,街上又开批斗会,给我理发的师傅是学习毛泽东思想积极分子,听说开批斗会,也不管我了,放下剃头推子就去参加批斗会,一去就是一下午。我也是顶着剃了一半的头,围着个白布围子在批斗会现场玩了一下午,引得开会的人轰堂大笑。</p> <p class="ql-block"> 对杨田老街的记忆,似乎就这些片断。尽管这条老街离县城很近,离我家下放的村庄也不过十里地,但从1968年底全家下放后,五十年里竟然没有再去过。这五十年里,每次回老家,不知路过多少次,就是没有再进去,只在高速公路上远远地望一眼。这条童年的老街怎么样?还在吗?</p><p class="ql-block"> 2020年秋天,终于把车子开进了老街,原来熟悉的老街老房几乎不见了,没有公社的院子和广场,没有了小学校,没有了石板路,也没有了我家住过的老屋,只剩下三四处老房在那里摇摇欲坠。</p><p class="ql-block"> 在街上遇到几位七十多岁的老人,与他们攀谈,他们还记得我家,记得与他们年纪相仿的我的大哥大姐。</p><p class="ql-block"> 小桥流水/文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