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霄春里醉蹁跹

大漠独行

一步步走近，只为灵魂与灵魂的对话…… ————题记 　　白鹤（学名：Grus leucogeranus）：是大型涉禽，略小于丹顶鹤，略大于白鹭，体长130-140厘米。站立时通体白色，胸和前额鲜红色，嘴和脚暗红色；飞翔时，翅尖黑色，其余羽毛白色。虹膜棕黄色，嘴、脚暗红色。2龄脚变红色，3龄嘴亦变为红色。极度濒危物种，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全球白鹤数量4000只左右。 并非传说 　　白鹤是一种自带“仙气”的鸟，圣洁、高雅，如果人们有机会走近白鹤，一份敬畏自心底油然而生。 关于白鹤的传说很多，有一个传说特别能感动后人，给人以思考，给人性以精彩的诠释。 从前有个女孩叫白荷，一次一条青龙到白荷的家乡作乱，洪水淹死了白荷的父母和众多乡邻，白荷发誓一定要除掉青龙，为民除害。她听说在离她家很远的鹤山有个仙人，他有战胜青龙的方法，于是她历经千辛万苦，找到了鹤山上的仙人，求他帮助。那位仙人被白荷的勇敢和不畏艰难的精神所感动，答应帮助她，前提条件是她必须牺牲自己，变成一只鹤，方能有办法战胜青龙。白荷没有犹豫，变成了一只白鹤，在仙人的帮助下战胜了青龙。人们为了纪念她，把她变成的鹤叫白鹤（她名字的谐音）。 这样的传说，似乎每一个有生活经历的农家老婆婆都能口头创作，传说反应的是远古人们遭遇水害，人们渴望战胜灾害，过上平安祥和的生活。白荷当然是人民力量的化身，“战胜自然，求得生存。”是远古劳动人民息息不变的祈愿。这个传说同时赋予了白鹤勇敢、正义、吉祥、和平……诸多美好的精神象征，我们的先人对白鹤的膜拜也就成了自然的事情。 几年前，在镇赉的长春岭见到一个牧羊女，能见到那个牧羊女当然是因为追寻白鹤。憨厚朴实的牧羊女不一定知道白鹤的传说，应该也不会知道白鹤的生存状况——全球极度濒危物种，她甚至不知道那些大白鸟叫什么名字。对于普通的牧羊人，知不知道大白鸟叫什么名字并不重要，她们辛苦的奔忙只是为了生存。但是，牧羊女的话今天回想起来还是满满的感动。“放羊没事儿的时候，我就一只只数她们，她们站起来比羊还高，有时大白鸟离我也就二三十米远，连她们的眼睛我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这是一个多么温情的画面，一湖碧水静默如镜，蓝天白云在水中沐浴，丰收的果实铺满田野，一个牧羊女，一群寻寻觅觅的羊，一大片翩翩起舞的白鹤……祥和、安宁，这不就是我们梦想中的“世外桃源”吗？牧羊女没有人为地拔高说她们如何保护大白鸟，但是，她用实际行动在演绎人与自然、人与动物的和谐相处，共创和平家园的美好。一向胆小警觉的白鹤，能突破安全距离，让牧羊女靠近她们，本身或许就是一个传说。 八年的追寻，白鹤入住我们的家乡，我自然想留下她们的美丽。当我们向当地人打听白鹤的栖息地时，他们很是警觉，欲言又止，不想做我们的向导。后来听说只是给白鹤拍照，他们才轻松谈起白鹤。他说放牛羊的人轻易不会到白鹤栖息的地方，为的是白鹤能有一个安静的觅食地。当地人都说有白鹤来，说明我们这里是一个吉祥、平安的地方。在草原资源日渐萎缩的当下，善良的当地人能给白鹤让出两个月的栖息地，这不仅仅是口头上的保护，更是用实际行动为保护白鹤助力。这是不是又一个传说？一个美丽的传说，一个人们保护意识觉醒的传说，人与动物共创和谐的传说。 走在拍鹤的路上，常常被这些传说感动着。对于极度濒危的白鹤，人们再不尽力保护，她们真的会在地球上消失了。我们的子孙只能在动物博物馆看白鹤的标本，那些关于白鹤的美丽的传说，也许会风干成乡土上的一叶草。 三棱情人 　　白鹤池同样是源于我们的口头创作，白鹤常活动觅食的地方，因为有水又酷似池塘，故名白鹤池。白鹤所以选择白鹤池，是因为白鹤池里生长着黑三棱草，黑三棱草的黑色果实是白鹤的最爱。这就是白鹤选择家乡的理由，选择白鹤池的理由。莫莫格的黑三棱草应该是大量萎缩，导致这几年莫莫格白鹤活动区域比较分散，加之摄影人多，人为干扰严重，白鹤和干扰她们的人开始打起了游击战。 白鹤池绝不是一池清水，光可照人。它有三分之一长满了黑三棱草，其他地方完全是水，是白鹤觅食和活动的最佳场所。白鹤在草丛里觅食，她们很努力、很勤奋，把整个嘴都插进湿泥里，把草根下的泥都掘出来，然后慢慢过滤，把黑三棱草的果实美美地吞下。如此往复，每半个小时左右，她们停下来，进行休息。白鹤觅食时，如果是群体行为，她们不会同时把头插进湿泥里，而是有一只鹤必是直立观望，探查周围是否有危险。她们轮流掘泥，自觉为种群瞭望。 休息的时候，她们很少安静驻足，而是不停地梳理羽毛。她们梳理羽毛的时候到没有黑三棱草的地方，在有明水的地方梳洗打扮。翅膀、腋窝、后背……她们耐心而细致地梳理，有时也会把池中的水撩起来，确保羽毛能被梳洗得更干净。但是，平心而论白鹤的羽毛并不是洁白无瑕。靠近她们才会发现，她们的羽毛上有发光的水渍，这都是她们长时间在湿地里觅食所至。到沈阳北票拍大天鹅更有感触，那里的天鹅和威海的比要“脏”得多，几乎很难找到一只洁白无瑕的天鹅，每一只天鹅的羽毛都挂满了黄色的水渍。 白鹤池当然不独属于白鹤，每天清晨，最先抵达白鹤池的是豆雁，然后是黒翅长脚鹬、鹤鹬、斑嘴鸭……太阳还没有出来，东方还只是美人的胭脂红出现，白鹤在七彩山鸡的鸣叫声中醒来，开始集体鸣叫，整个湿地好像都在白鹤的叫声里颤抖。这时会有白鹤的哨兵飞过来，在天空盘旋一周离去，告诉其他白鹤，白鹤池是安全的，才会有白鹤陆续飞抵白鹤池，开始忙碌而辛苦地觅食。有时白鹤的哨兵见池中有豆雁和鹬鸟，她们都在安静地觅食，没有任何危险，她会直接落到白鹤池中。落下来的白鹤不急于觅食，她要把消息传递出去，于是她振动翅膀，发出长长的鸣叫声。晨曦中，白鹤的叫声清脆而嘹亮，传出很远很远……远处的白鹤会有回音，一声、二声、一片长鸣……这时先到的白鹤才会开始觅食，但是她不会忘记警惕，每走几步，她都会停下来环顾四周，再觅食、再环顾四周…… 相比之下，豆雁的警觉性要差得多。我说的差是在观察细微变化上，如果同样落在湿地里觅食，有人走进湿地，首先有反应的是豆雁，她们远远地就会群体起飞，那时白鹤按兵不动，豆雁一惊一乍在湿地上空盘旋，白鹤先是警觉把长长的颈伸直，这是她们一级警觉的表示，有可能随时起飞。但是，对于白鹤池周边细微的变化，豆雁似乎是一无所知，鹤鹬也是一样，她们不会发现周边潜在的危险，洗澡、觅食、振翅……一切都是常规化的日常活动。白鹤则不然，白鹤池周边有什么风吹草动，她们都会立刻停止觅食，把颈伸直，环顾四周……直到确信没有什么危险，才会继续觅食。就是觅食时，也会走走停停，保持应有的警惕。 在湿地里，可供白鹤觅食的白鹤池有几十处，明水和黑三棱草共存的地方不多，而靠近公路边的一处最佳。由于公路不时有车辆经过，白鹤池中的白鹤不敢掉以轻心。白鹤是白鹤池最美的风景，没有白鹤的日子，白鹤池默然耐心地等待…… 在白鹤迁徙的路上，她们与家乡的黑三棱草缠绵50多天，为家乡的春天增添了醉美的画卷。 翩翩起舞 　　原以为白鹤只有在求爱时才会翩翩起舞，实际观察中，并不完全是这样。 在一群白鹤觅食的地方，每有新的成员加入，或者是一群白鹤降落到一个新的觅食栖息地，都会有成年白鹤献出优美的舞蹈，她们的舞蹈和丹顶鹤的舞蹈有异曲同工之妙。长褪不停地上下跳跃，长长的颈也弯曲着上下摆动，伴随着她们高亢的鸣叫，翅膀的表现最为精彩，当翅膀完全展开时，露出黑色的翅膀尖，远远地看过去像丹顶鹤，也有点像东方白鹳，所以有的人分不清她们谁是谁。这样的舞蹈似乎和求爱无关，感觉那是她们初到一个地方的问候或是打招呼，说此时的白鹤彬彬有礼最为恰切。随着白鹤的舞动，每一个造型都很经典，作为摄影人此时要高度集中精力，不停地按下快门，不留遗憾。这样的舞蹈不会太久，只是三五次跳动，像是礼貌性的问候。 亚成鸟的小鹤相对活跃，在觅食期间，她会悄悄离开父母，到开阔一点的地方，自己不停地跳跃、振翅、鸣叫……这不仅仅是自娱自乐，她们是在练技能，学本领。她的每一次跳跃，成年白鹤父母不时地要抬头看看孩子，以为是孩子被谁欺负了，见小鹤周边并没有其他的鹤，才又低头觅食。小鹤在一边舞蹈一番，也许是累了，收起翅膀，慢慢地向父母走过去。 在我拍摄中就有一只亚成鸟的小鹤和一对黑翅长脚鹬打斗起来。按理说她们的身高和体重都不成比例，打斗起来黑翅长脚鹬一定是白鹤的手下败将。但实际上小白鹤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黑翅长脚鹬飞行灵活，而且是两只轮番上阵，小白鹤多数时候都是顾此失彼，她不停地发脾气，狂躁地跳跃，尖利地鸣叫，左挡右突，很是用力。那对黑翅长脚鹬惹怒了小鹤，她们却躲在一边看热闹。 两只亚成鸟小鹤也很容易相对而舞，她们是在疯闹？还是在交流舞蹈经验？不得而知。开始动作不大，没有肢体接触，只是跳跃和扇动翅膀，像是谦谦的君子。跳着跳着她们的动作大了，长长的喙和长长的腿都上来助阵。在我看来，那时她们像两个疯急眼的孩子，来真的了，打斗起来，双方都斗气十足，哪一方也不想善罢甘休。拍、拍、拍……拍鸟人都知道，这是拍有故事的图片的最佳时间，作为拍鸟人，此时只需不停地按快门就完了。 真正的求爱舞持续的时间要长，双方不停地跳跃，在空中展示不同的舞姿，叫声欢快而短促。跳、跳、跳……一只白鹤跃起之后像是要离去，另一只白鹤尾随其后，不停跳跃、不停地展翅、不停地鸣叫……这样缠绵的舞蹈持续的时间要长，舞蹈中的白鹤，忘了觅食、忘了梳理羽毛、忘记了还有其他白鹤的存在，她们只顾腾空而起、腾空而起、腾空而起…… 这样的求爱舞是在追求的初期，成熟期的爱情相对要平和一些。雄性白鹤在觅食间隙，振起翅膀，但并不打开，翅膀上部振起，翅膀尖部垂落下来，侧看像是丹顶鹤黑色的“尾巴”。和我一同去拍摄的小江，在望远镜看到示爱的白鹤，问我白鹤群里黑尾巴的大鸟是什么？当我说是白鹤时，他大笑起来，“白鹤也会变身术啊”，他十分感慨。其实，白鹤、丹顶鹤、东方白鹳都是白色的尾羽，黑色羽毛都在翅膀上。此时白鹤的舞蹈最为优雅，又饱含温情，雄性白鹤在亮翅的同时，头向后仰起，叫声最是高亢悠长……这样的时候，距离白鹤相对较远，拍到的图片细节不够完美，因此缺少视觉冲击力。相信一定会有机会拍到求爱舞的细节，留住真爱的美丽和永恒！ 　　再把镜头拉回到白鹤栖息的那片湿地，近处是觅食舞蹈的白鹤，远处是悠闲吃草的牛羊，再远处是村庄和袅袅飘升的炊烟…… 这样的图画要在家乡的春里悬挂50多天，有白鹤起舞湿地，大美已成为极致。 白鹤选择了故乡的湿地，一路风尘；湿地拥抱着多情的白鹤，为她们拂去满身疲惫。在这一季的白鹤图中，什么是点睛之笔啊？相信大家都会知道，那就是和谐和友爱。 家乡生态环境是新时期的“白鹤”，勤劳、善良的家乡人为她的腾飞插上了洁白有力的翅膀…… 2022.05.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