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情梦（六）兔子屎

玉树金蝉

六、兔子屎！



村里有个外来户，家中的大女儿匡英，娇美若画中貂蝉。在中学时代就是连冠三界的校花，匀称的身材加上有张典型的东方女性的脸庞，成了男孩子心中的维纳斯，追随者不计其数。文革中因为几位老师爱和这个漂亮活泼的女孩子说话，而被造反派冠以’流氓’而治罪。匡英也因此而早早离校回家。

等到她的“资本家”父亲死了以后，一家人的生活更陷入了困境。自恃清高从未下过地的匡英也不得去生产队里挣工分，来养活她的母亲和正在上学的弟弟妹妹们。匡英好说好动，到了哪里就像是鹤立鸡群，惹得小伙子们眼神不够使，锄地时抡起的锄头没了准儿，草落了一地，庄稼苗子锄倒了不少。生产队长一生气，打发匡英到场院里跟一群老头儿晒粮打杂儿去了。

那年代村里兴合作医疗。村里四大家族之一的苟家出了一个混混叫苟日德。这日德刁钻成性，能说会道，混来混去竟混进了医疗室里。好在是他也学会了打针，数药片子，捎带着收药钱。一两年下来也成了村里的名人。吃饱喝足了没事干，整天往娘们堆里钻。人们见到他冠以昵称：“狗日的。”来啦。这“狗日的”算算也没有什么叫人可恨的事，只是有几次扎歪了针，把人家的孩子扎成了终生瘸子。

自打匡英毕业回家，这人不人鬼不鬼的癞蛤蟆竟也想吃上天鹅肉，托媒人说开了媒。匡英一听，吓了一跳，说：“他白牙一呲，吓了我一哆嗦，活像是一具‘木乃伊’炸了尸！叫我跟他一辈子，没门。”媒婆们不晓的木乃伊是个什么 ‘古董’。那狗日的一听，紫茄子脸一阵怒张，叫道：“匡英呀匡英，老子不把你搞到手，就不姓苟，姓狗！”

结果，一只无助的替罪羔羊，最终不抵群狼围攻，苟日德用大把的银子拉来了四五个有权威的媒婆子，一连三天三夜，炼狱之火，分头围攻。匡英的心理防线终于垮了。她娘在权势和金钱面前屈服了。匡英以身取义，服从了权势，为匡家当了“顶门棍儿”。

一个天仙，生活在地狱里。一只癞皮狗，却升天交了桃花运。扯平了。匡英出嫁那天，冷冷落落的迎亲队伍后面跟了一群顽童扯着嗓子跟着锣鼓点儿叫着：七不隆咚苟日德！八不隆咚“狗日的”……新娘子娶回家，合作医疗也亏没了本，垮台了。

天元村的人们像吃了兔子屎，心里叫不出什么味来，狗日的脸上紫麻子却大放异彩：“老子花了钱，就是为了今儿草她资本家的洋妞儿。”

他老泰山如果在天有灵，听到如此狗屁，一是会从坟墓里爬将出来，大叫一声：匡家的耻辱啊！be angry！掐死女儿，再放一把火，将天元村烧他个干干净净，然后一头撞在凌霄宝殿的石柱上，以死谏君去了。可是直至今日，未见他老岳父出来闹事。

谁能拯救那些扭曲的灵与肉。前朝的杜十娘喊了声“怨呐”跳入长江，以死抗争。现代人则流行有心没肺地唱“心雨”，后来的板桥老先生还有点意思，一天，吃过晚饭，带上女儿遛弯，步行到一个朋友的家门口，对女儿说：“这家就是你的婆家，去吧，好好的过日子。”……再后来呢？！

最正确的判官应该是时间，但时间判不过现实，因为现实是合理的。我想当婊子，可随心所欲，该骂谁骂谁，我还想立牌坊，可以留名百世。但婊子与牌坊不可兼得，最后什么也没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