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年的回忆(二十三)

滨海84963810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文字作者:方建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编辑制作:滨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图片:铁力独立二团知青照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背景音乐:冬季的雪花飘啊飘</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 font-size: 20px;">说明:转载目的为了传播铁力独立二团知青的故事,向作者方建生表示感谢!版权归原作者所有。</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作者 方建生(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独立二团十六连杭州知青)</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 font-size: 20px;">七月二十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又是一个星期过去了,麦收已快接近尾声,想到回杭州,想到我们的婚事,真让我兴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眼下最担心的是,春芬她们一个班去了砖瓦厂装砖.砖头要从砖窑里运出来,再往车上搬,夏天本来天就热,那砖窑的温度怕是要比外面高得多,繁重的体力劳动,又在这样恶劣的条件下,春芬怎么受得了,何况别人不知详情,不会有人照顾她.每次想起她,都会让我坐立不安,我只有默默祈求,求上帝保佑她的平安.</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 font-size: 20px;">八月五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春芬凭着顽强的毅力在砖瓦厂度过了十个日日夜夜,已安然无恙地回到了连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麦收结束了,我有了陪春芬的时间.晚风拂面,我和春芬沿着连队跟前那条公路,轻轻地迈着步子,商议着回家的事情。</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 font-size: 20px;">八月六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办完了这最后应该享受的一次探亲假手续.我和春芬在众多朋友的送行下,搭上了来连队拉粮的卡车,踏上了归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237, 35, 8);">八月十四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列车在夜色中呼啸着往南奔驰着,车厢内,不少人已七倒八歪地睡了过去,还好我们随身带了件棉大衣,搭在我们胸前护暖.我和春芬迷迷糊糊地半睡着,每当列车进站,我们才清醒过来,打开车窗,深深地吸一口车厢外面的新鲜空气.</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刚刚发生过的唐山大地震,波及津京一带,列车开出锦州,窗外便可见散落在空旷的田野上的人们为了逃避灾难而搭建起来的五颜六色的临时帐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由于地震缘故,列车在运程时间上都作了调整,我们乘座的这趟车,过去往天津走,这次到了北京.我和春芬过去都南来北去的跑过许多趟,但都未专程上过北京.这次本该是个好机会,但由于一夜旅途的疲劳,我又得了感冒,额头有些发烫,就只好消了游玩的念头,在候车室休息一会儿算了.春芬看着行李,我去办理签票手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北京车站广场四周都是临时搭建的蓬子.因为防地震,商店把商品都搬出来,改在蓬子下经营.我上站前邮局去给家里拍个电报.看见门口贴着一张醒目的告示.‘投寄邮件要快,尽快离开!’真够吓人的。广场东南角那栋大楼卸下了一个角,边上用绳子围栏着。街上的行人显得惊恐不安,来去匆匆,广场秩序混乱不堪。这种场面令我不屑一顾,忙着签好票,拍完电报,匆匆回到春芬的身边。下午两点,我们重又攀上南往的列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途径唐山,虽然铁道边上围着丈高的芦苇席子,但从窗口还是能够通过芦苇席间的缺口看见唐山震灾后的凄惨场面----一米多高的废墟望无边际,不见城市的影子,只有零散的一些断了后靠钢筋连着的水泥杆子浮在那碎砖碎瓦汇成的海洋上面。从附近车站上来的旅客中有不少人亲眼目睹了当时解放军从废墟堆里抢救生命的场景,他们在车厢内各自叙说着自己的所见所闻,吸引着众多的旅客。我和春芬听得一些悲惨,血腥的传闻,连声叹息,直呼“罪过,罪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唐山地震的阴影,笼罩了半个中国,沿途我们看见,在辽阔的田野上到处散布着用塑料布支撑起来的蓬子,这会有多多少少的人们在野外露宿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 font-size: 20px;">八月十五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列车仍在行进着,窗外还是防震的篷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过了南京长江大桥,我们看见江南同样没有摆脱掉地震的阴影,直到过了苏州,临近上海,野外的帐篷才见消失。“杭州人看来不会住野外了。”我这样和春芬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傍晚,列车缓缓驶进了杭州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经过了三天的旅程,疲劳不堪的我重又打起了精神,手提着,扛着行李,与春芬一道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向出口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弟弟建华和两个邻居已在出口处等着我们。三辆自行车,一辆驮着行李,两辆驮着春芬和我,我们坐在自行车后座上,闻着浓浓的乡土味,满怀喜悦地奔往家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还未踏进家门,就传来一阵欢呼声,家里挤了满满一屋子人,家乡亲人热情地迎候着我们这对来自北大荒的新人。每次回家都没有象今天这样吸引着众多邻里,这一定是因为过去回来的是我一个人,这次回来的是我一个家。好开玩笑的邻居们把春芬推到了堂屋中间,喊着“大家来看新娘子喔”。把个春芬弄得满面通红,满屋子欢声笑语,满屋子的喜气。</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屋子近头那曾经母亲住着的十一个平方米的房间腾了出来做了我们的新房,房间整理的干干净净,四壁刚糊过白纸,屋内显得格外的亮堂。床是旧的,床上用品全是母亲为我们新准备的----- 一张新草席,上面并排放着大红,翠绿两条新被,一对粉红的绣花枕头搁在被上,一顶雪白的蚊帐罩着整个床。母亲跟我和春芬俩说:“就这个条件,只好这样将就一下了。”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我不知怎样感激母亲为我的操劳,我和春芬都说:“这样已经很好了。”或许这会是对她老人家的最大安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用了晚餐,母亲艮我们说:“路上很累了,早点息着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屋子里只剩下我和春芬,我俩对视着,激动之心难以平静。幸福,安然的新生活,是从今天才开始。</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237, 35, 8);">八月十六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早晨起来.母亲已去上班,她把一篓鸡蛋放在锅台上,边上放个盛着白糖的玻璃瓶.我和春芬吃完了自己煮的‘糖吞蛋’一起坐公共汽车到众安桥,去了春芬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父母亲(我应该称丈人和丈母娘)早知道我们要来,但不知哪天到,我们的忽然到来,让二老喜出望外,老母亲的眼眶湿润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春芬家的房子才不到二十平米,上面搭了个小阁楼,下面东西隔成两间,屋里显得很拥挤。母亲急忙出门买回来一篮子菜,去对面那个公共厨房里忙碌着,我们想主动帮着干点活,母亲不让,她让我们陪父亲聊天,她对我们说:“你们爹爹自知道你们要结婚回来,天天都在念叨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父亲已接近退休,显得有些体弱,他脸上露着笑,不停地说:“年纪差不多了,人总要结婚的,相互好有个照顾。”他说:“就是地方不好,生活太苦了点,不过形势是预料不到的,说不定哪一天共产党政策变了,让你们都回来了。“老人家对人生看得很乐观,也许他旨在对我们有个安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父亲不抽烟,却总招呼我自己拿桌上的烟抽,我直觉得不好意思,总显得有些拘谨,他说:“自己家里的人,要吃勿要客气。”母亲正好进来,从桌上拿过烟盒,抽出两支,一支递给我,一支夹在自己指间,又忙着划火柴,还让我先点,而后把火柴棍儿往烟灰缸里一扔,又回厨房去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和春芬跟父母亲东南西北围着坐着,桌上是母亲做的丰盛菜肴,四个小酒盅斟满了酒,我们慢慢地喝着酒,慢慢地聊着天。父亲说,今天正好休息,要不中午还不在家吃饭。母亲说:老头子以前很能喝酒的,因为身体不好,现在少喝多了。她要我多喝一点,她说,自家的人,再不用客气。父母亲的盛情,让我不胜感激,可是,平时自己觉得还能耍耍嘴皮子的我,象个菩萨,什么话都不会说。当然,我心里想着,到我有能力的时候,我一定会报答二老的恩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用完午餐,已经一点多了,春芬抢着在那公用的自来水龙头下洗了碗筷,又坐了片刻,我俩打算上街逛一逛,就起身向父母告辞,临别前,母亲拉着春芬,单独跟她说了几句话,然后我们便上了街,去了百货大楼。</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逛完大街回到家里,母亲已下班并做哈批了饭菜,妹妹刚去挨家挨户的分了喜糖,晚饭时,邻居们进进出出来了不少,上了年纪的老人都叫母亲的名字,说:“水兰,总算苦出山了,福气还是好的,这回讨了介好个媳妇,稍微一来要给你做奶奶了。”全家人听了直乐,当然,母亲最高兴,她说:“苦苦也就苦过来了,现在子女都快出山了,日子总一天比一天要好起来,建生这份家成了,我又要放心不少,下回建生同春芬要能把户口弄到杭州来,那还要高兴。”</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237, 35, 8);">八月二十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前几天去看了孙浙江.他靠着母亲老干部的排头,已在市环境卫生管理处找到了工作,而且凭借他自己的能力,在单位混得还不错,担任了一官半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浙江有两个妹妹,其中一个妹妹因找对象不顺和家闹矛盾,浙江还是在东北时那老脾气,少了一只手却从不示弱,凡是都要与人争个高低.这不,今天下午他特地赶到我这里,是因为他妹的对象因恋爱关系破裂,昨天在半路上截住他妹妹,不干净的骂了一顿,还动手打她,扯破了她的雨衣.此事浙江认为受了大辱,非出出这口气不可.这回他就是为此事找上门来,要我帮忙.我已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动手打人了,换个其他人或许我会拒绝帮这个忙,无奈浙江只有一只手,今天他又特意上门求助,我实在不好推却,指挥应允,并说好时间地点,晚上赴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夜七点半,我穿着衬衣,裤兜里装了把螺丝刀,并告诉春芬不要担心,不会有事的,我去去就来.便骑了建华的一辆自行车去了约定地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浙江妹妹的对象住在上城区,说是家中有兄弟五个,所以住之处堪称一霸,左右邻舍无人敢惹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来到约好的新中国剧院附近的一户人家,除了浙江和他的弟弟外,还有五个人我不曾相识,八个人简单定下了‘行动方案’把自行车都放在这户人家门口,便徒步而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这去的那家有前后门,我与浙江从前门进,还有六个人走后门。此时已是夜九点多钟,左右人家不见动静,浙江带我进了大门,到得第一个房门口,浙江说:“他就住这间。”屋内亮着灯,能见着有人在晃动,说明那人还未睡觉,浙江轻轻敲了下门,过后听到启门的声音,那人一见浙江到来,知道事情不对,忙想闭门,可我已挤进半个身子,左手一把抓住那人的衣领,。“出来,出来!”我说着用力一把将他拉出门栏外,右手照着他的眼睛重重给他来了一拳,浙江用他那只手也挥动着,受了突然打击的他,本能地呼叫起来,惊动了他家里人,惊动了左邻右舍,也换来了我们那另六位弟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十分钟,那人被打德满身是血,其家人上来也都吃了亏,其邻居围观着无人出来问津。把他带到派出所去,搞不清是谁说的,尔后,浙江弟弟跟同去的还有两个人象是押犯人似的把那人带走了,我则顾自去取了自行车,直奔家中,因为春芬一定在焦急地等着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见我的白衬衣上沾了不少浅上去的血,春芬好害怕。我把经过情况象讲故事似的对她叙了一遍.春芬告诉我,我走后她的心一直跳得很厉害,直到现在.她说,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再不要参与这类事.我答应了.</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255, 138, 0);">八月二十八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春芬带着身孕,也变不了她那副勤快样,母亲瞅着心痛,总把活揽给自己,婆媳关系甚为密切,妹妹长得与春芬天生相象,又能和睦相处,活象一对亲姐妹.邻里老少打春芬头一天踏进家门起,就看中了她,说春芬是个既温和又识理的人,十天半个月一过,他们和春芬都熟了,闲着时乐意陪着她打个牌,聊个天的,春芬在这样的环境下,毫无人生地不熟之感,生活颇为开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和春芬虽然住在简陋的房间里,没有华丽的摆设,但我们心贴着心,相亲相爱,仍象掉进蜜罐里一般。</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们在家里不用操劳家务,一日三餐都由母亲安排,因而且得清闲无比,我和春芬逛马路,游西湖,行动自如.御笔弄里多了我们这对新人进进出出。</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237, 35, 8);">九月九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清闲中,跟邻居们学会了搓麻将,输赢不到一元钱,兴趣还很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今天吃过中饭,邻居又邀我坐到了八仙桌上.下午三点,收音机里哀乐声声,从播放哀乐的时间长短估计,是国家一位重要领导人去世了.果然,收音机里接着传来播音员慢而深沉的声音:“伟大领袖,伟大导师,伟大舵手毛泽东同志与世长存。”我心中一阵悲哀,我简直不相信这会是真的。曾经为祝福,我们喊了多少年的‘万寿无疆’,而今怎么会?收音机一遍又一遍地播着哀乐,播着播音员深沉的声音,这在真的,我们心中的红太阳,我们的伟大领袖已离我们而去。</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237, 35, 8);">九月十七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连日来,因为人民心目中的一颗巨星坠落,举国悲痛,万民泪下。杭州城内,到处悬挂着降下一半的国旗,过往的行人胸佩白花,臂带黑沙,脸色苍苍,哀乐声和哭泣声交织在一起,揪动着每一个市民的心。</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237, 35, 8);">九月二十四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下午两点,毛泽东同志的追悼大会在北京举行,人们停止了一切工作和活动,围在收音机旁聆听。</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在永丰巷,在丈母娘家,我和春芬并排站立着,面对着收音机向主席肃立默哀,以表对领袖的追念。(待续)</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2022年5月11日</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