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2022年4月18日下午4点11分，远在广州的弟弟突然拉我和哥哥进了小群。顿时感觉不妙，马上问父亲怎么了，果然，是父亲被120急救到了医院。最近一段时间的惶恐不安有了印证，父亲他终于不再坚强不再勇敢，向命运之神低头了。弟弟说，呕吐，咳嗽，下肢无力，估计是脑梗再次发作。广州市第一人民医院南沙分院急诊门诊后，父亲住院。喜欢到处跑的他，这次一下从北方跑到了南方一线城市，弟弟给他办的广州居住证，老年卡，坐地铁想去哪里都行，免费。可他，却瞄上了医院。他的身体在妈走后，每况愈下，这次，开始又发烧又拉稀，还喘个不停。弟弟把住院相关信息照片发我，哥哥联系好医院，备案在医院新住院部一楼8号窗口直接办理。19号上午我去医院办父亲的住院备案。谁知道，窗口也卡，人家说，急诊不能备案。急诊也是门诊，都写着，就是不给办。没办法，我也搞不清其中奥秘，只好再求助哥哥的朋友。一会儿功夫，门诊急诊住院都能算了，可以备案了。人家说，以后过来直接说你父亲是肺癌就可以办备案了。我心下惨然，祈祷父亲这次能扛过去。4月20日，弟弟说，五点多自己不小心扯脱氧气管，感觉心慌憋气喊我，安上后一会就好了。估计坐不了飞机了，家里得备吸氧机了。这边住院只能一个陪护，且不能出楼。无法替换。主要病因是抽烟后着凉导致的肺炎，偶尔还有糊涂，脑梗后遗症还是有的。现在主要问题是心肺功能下降。左侧肺完全堵了，有渗液。脑梗从犯1.6，1.16来广州新房大小便失禁，到2.16他自己说脑子完全清楚恢复用了四十来天，这次，希望肯定有，没那么快，这次恢复比脑梗难很多，伤了根本了。弟弟的话像重锤一样，一下下敲打着我的心。疫情当前，防控严格，我，动不了，哥，动不了！家里还有一个婆婆15号脑出血，19号住院昏迷不醒。煎熬不停，无可奈何。每天看着广州，太原忻州原平各地的防疫政策措施，心哆嗦了又哆嗦。4.21晚上，弟弟说入院第四天，无发热，腹泻停止，血糖不稳5.8-20.1，血氧刚才第一次出现100，值得庆贺。弟弟一个人一天24小时陪护，非常辛苦。弟媳带着俩孩子在海珠区出租屋那里，两孩子上学，大宝中考倒计时50天，成绩起伏不定已是焦头烂额，十几万考生能上重点高中的名额只有一万多，想想都头大。23号，弟弟说，低血钾已安排医生补钾，晚上起来四五回，累的我心慌，已请护工，白天帮忙看一下，我回去换衣服睡个觉晚上再过来。24号，弟弟说，今天下地上了个厕所，差点没了，心慌、血氧掉到70。能的话快把爸接回老家。再看看防疫政策，外省一律劝返。飞机坐不了，自驾会劝返，动车呢？得带吸氧机，随时可能喘不过气来。老父亲！你！想咋样嘛！26号，弟弟说，炎症已基本控制，但症状没有缓解，医生考虑原有肿瘤导致间质性肺炎。今天➕激素，如无好转，需要进ICU上呼吸机，否则随时出现心律失常或者心跳骤停。简单说就是急性肺炎导致肿瘤复发加重。弟弟的私企裁员三分之二，他得先保工作。请了护工帮忙。我查了广州的防疫政策：从省外来（返）穗人员需要开展核酸检测3天2检（至少间隔24小时）和11天自我健康监测，前3天原则上“两点（居住点和工作点）一线”，不乘坐公交车、地铁等公共交通工具，不聚集、不聚餐。父亲！27号，28号，弟弟发了父亲吃饭的视频，精神挺好。广州出现6个阳性。能去吗？白云机场取消了1000多架次航班……30号，发过父亲抽胸水、吃饭的视频。除了心痛和眼泪，我们还能做什么！晚上，弟弟说，精神好，但是双肺都有问题了，心功能也下降了！弟媳妇送的饺子鸡翅。5.1发了吃饭的视频，还好。2号发的视频是躺着了，护工问他吃饱了没，他说，吃饱了。3号凌晨三点五十多分，呼吸衰竭，休克血压，听从医生进了ICU重症监护室抢救。我急眼了，问了一下广州的朋友能不能进了医院，凭两绿码可以，马上买了票。然后开始做核酸。跑到学校做了。再三问结果啥时候出来，没准。再跑到医院急诊科问能不能加急做核酸，人家说没有这回事。只好在医院重新做核酸，退票。问做出核酸结果的时间，再买票。飞机票是不能买的，因为我怕机场被隔离。只能动车了。豁出去了心也就平静了。逢山开路遇河搭桥吧。总之我要去看父亲，不惜任何代价。这一天的等待如此漫长，泪干了又流，擦不完，那个最包容我的男人是要走了吗？那个被我经常气到的父亲，他要走了吗？那个最为辛苦，一辈子吃苦受累为儿女奉献所有，为亲戚朋友奉献所能的父亲，他是要走了吗？从小到大的一幕幕场景，像电影一样在我脑海里出现，长恨此生欢愉少，墨点无多泪点多。父亲为我，付出了很多辛苦，而我，无以为报。心痛至极，那些怨，那些伤，那些无人可诉的无奈，都像锯齿在撕扯着我的心肺。我能怎样？！5.3弟弟说，办了营养液饭卡，从胃管打营养液。5.4，胸水非常多，血压站不住，随时可能过去。我说，等等等等等。从原平顺利坐上高铁。太原南站顺利换乘去广州。旁边一妹子，从太原上高铁，跑得气喘吁吁，上来看了一下说我坐错位置了。我不假思索就让她了。然后我再看座位号再看标识，心内奇怪，我订的票就是靠窗户的，怎么会错呢？！仔细看，我11F，就是靠窗的。立马站起来跟她说，换位置吧，你坐错了，不是我坐错，这妹子看了又看，说，不是吧，前看看，后看看，左看看，右看看，不太甘心地说，好吧，无所谓的了。我懒得再辩解，反正我坐我靠窗位置了。一会儿这妹子跟手机上的人热聊着，突然转过头来问我：这是不是到长沙的高铁？我说，这是到广州的高铁。她一下子就懵了，难道我是坐错车了吗？我看着她，心里笑得不行，怎么会坐错车？比我还傻乎乎？正在这时，旁边的乘客插嘴说，没坐错，路过长沙的。这下她放下心来，坐下了说，我们路上堵车堵得水泄不通，好不容易赶上车，可别坐错，吓坏我了。我说，能坐上车就不错啦。心想我这核酸检测报告出不来让我多花了二百多块钱呢。5号晚上九点十二我到站，不辨东西，问了人最近的地铁站哪里出站，就跟着人流瞎走了，因为弟弟之前发过地铁路线，所以我看着7号线的方向走，弟弟接我，却找不到我，我以为是要我出站，差点就出了站，结果他打电话又说不出站找地铁口，到了地铁检票的那里，又问清楚是H进站口，这才接到我。十一点多吧到了医院。ICU进不去看不着。6号上午去了医院，联系到医生，医生给我说了爸的病情，我泣不成声，问了三句：父亲这样能抢救过来吗？父亲能恢复好吗？父亲有没有很痛苦？得到医生的彻底否定，只能说全凭弟弟做主吧，我啥也不懂。医生拿着弟弟的手机进了ICU，让我跟父亲视频，我喊父亲：大！大？你醒醒！！！医生拍拍老人，说，你看谁来了？！父亲面无表情，已经没有知觉，喊不醒了！！我整个人都感觉崩溃了，痛哭失声……晚上9点24分，父亲走了！</h3> <h3>从弟弟新房那收拾了父亲需要穿的衣服。姑姑说，让他体面地离开吧。弟媳买的新运动套装。还有从原平拿的新内衣裤。户外服。老实说，父亲这晚年生活，过得有滋有味儿，比一般农村老人都要幸福。弟弟每个月给他一千零花钱，吃喝穿戴哥和我照顾，临去广州买的从里到外都换新的了。棉裤买了三条，两条薄的，一条厚的，我又给他买了运动鞋，他说有点硬，哥给他买了老北京布鞋。他自己买了老年代步车成天开着回村里看望老朋友，还拉着他们到处转。只是妈走后，他的精气神突然少了很多，人也萎靡不振。后来就找街坊邻里玩麻将，看着缓过来了。跨进2022年，新年伊始，他就着凉感冒发烧脑梗一起袭来，弟弟回来接他去广州过年，他病稍好一些，坐着轮椅去了广州。养好了，看着很精神。就开始偷着抽烟。这是已经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健康了。在广州，他享受了现代文明城市的生活。地铁免费，居住环境优美，家里用电器他都玩得转。飞机也坐过了，新时代也享受了，两孙女也承欢膝下，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这样一想，悲伤减轻。但一看到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的遗体，还是悲泣不已。穿好衣服，摸摸他的两颊，还是觉得梦一样不想醒来。父亲！一路走好！我和弟弟边哭边双膝跪地磕头谢恩。别离的时候，心痛难忍。第二天下午，送别。火葬场一应事务弟弟安排妥当。我神不守舍，机械地跟着来来去去，送别，从来没有想过这送别如此痛彻心扉，无语凝噎，又无可奈何。这一世了了，希望父亲下一世能更幸福一些！<br></h3>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当天晚上回到弟弟的租房那，海珠区。弟媳买了一堆水果让我路上带着，连同第二天车上的吃食都安顿好了，很贴心。吃完他们买的特色小吃晚饭，弟媳带我去广州地标：广州塔去转了一圈，美丽的珠江两岸灯火璀璨，暂时忘却伤痛，只使劲拍美景做纪念。8号早上4点半起床，弟弟送我到广州南站，赶上6:13的动车回太原。一路无话。到了太原南站，老公早就到了。我却在站内核酸检测呀，排队呀，赋码呀，怎么也走不出去，好不容易检测完了以为可以走了，谁知道人家收了身份证了，要中转的人们都点对点接送或者住酒店隔离。这可吓得我不轻。早就问了同学说是两码绿色就可以走了么，又来新招式啦。听了半天，问了半天，人家让开社区证明接人。给我看了一个手机照片的证明样本。我于是给万能的老公打电话说要求。一个多小时过去了，老公拍来了社区证明，大白看了一眼就说不行还缺一个街道办的章。这可真是难了。人家星期天的大晚上了，到哪里找人？然后又一个大白说，两个章也不行，必须拿来纸质的。照片不行了！得出两张证明，要两级政府盖章等等。一会儿就有好几种说法，让我惶恐不安无所适从！好不容易等到一个领导模样的人过来，我又反映了我的情况，再问一下，人家放话：两个章，发照片可以。给老公再打电话，听得他激动了，说，如果街道办再说联系不上盖章的，就给市委办公室打电话。看群众办事有没有人管，周日休息有没有人值班。还好，老公的朋友非常给力，开着车拉上盖章的人到单位，深夜办公，扫描好第一张证明，再加盖街道办事处公章，然后发来微信了。一直陪我说话的远在北京的儿子女儿女婿都高兴得不行，这下该能出站了吧！弟弟和二姨哥哥都在问情况。这折腾了五个小时终于搞到了需要的街道办事处和社区两级证明。这边大白换了一个年轻人，说话做事有模有样了。让我们重新拍照把证明拍得亮一点，这个可以的。所幸老公的朋友和街道办事处的工作人员一直在办公室等着，深夜办公！感觉好幸运，遇到好人并且考虑周全，以防万一的时候这个万一到了，再次拍照，打开所有能打开的灯，包括手机灯，然后在微信再次传过照片来！一切OK！大白在请示领导后，同意出站点对点接送了，带着我出站，跟到地下停车场，拍照证明点对点接送，然后放行。我的感激瞬间爆棚，谢谢谢谢你们，辛苦啦！好高兴！坐上车以为万事大吉了。不料导航系统有点抽筋，把我们导到了机场，夜深了，老公眼不好，我也不熟悉路，就奔向机场方向，我说不对，老公说导航不会有问题。然后就在机场附近再次被拦住了，要核酸检测，我和老公都有24小时的核酸检测报告，但他们按规矩办事，验身份证，登记，等搞清楚我们不进太原市区，是走错路了，他们犯难了，说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停了十多分钟，领导模样的人开恩了，说，就算劝返吧，反正他们不到市区。这时，我俩都冷得直跺脚发抖。赶紧跑到车上坐好，老公说，其实我拿着你的长褂子。气得我直埋怨，咋不拿出来呢，让我冻半天。真是哭笑不得。好在车上不冷了。问清楚怎么上高速，又开始导航。这次我们吸取教训了，又正好遇到一个路人，又问了一次，确实认定高速路入口，这才放心导航，一路顺风。到了原平下高速，有检查两码和核酸检测报告的，然后过了最后这关。顺利到达自己家，倒车入库。回家真难，回家真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