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虽说“父母在,家就在,父母去,只剩归途。”而我却觉得父母离我们而去的日子里,兄弟姐妹之间的亲情,仍然会让你感到有家的温暖,有亲人的牵挂。<br> 那剪不断的手足之情,割不裂的血脉相连之意,让我渐渐地感受到,我们这一生陪伴你走得更远的人,就是你的兄弟姐妹。更让我领会到无论你分离多久,走得再远,我们兄弟姐妹彼此的思念,才是长久的依偎。</h3> <h3> 七兄妹中,我排行老二,上有姐姐,下有四个妹妹和一个弟弟。先些年,忙碌生活,顾及工作,兄弟姐妹之间的相处,似乎淡了许多。当年龄进入七旬的时候,倒是满脑子总是浮现出我们兄弟姐妹之间,曾经经历过的那些事儿。<br> 记忆中的故事,记忆里的趣事,那是一个个伴随着我们走过的路,而留下的一串串温馨的脚印。当你再回首往事的时候,却发现每个故事都是那么动心,那么美好。</h3> <h3> 我和姐姐、三妹出生在黑龙江穆棱县八面通莲河村。小时候的事情,不曾记得,但常听父母讲述家乡里的那些事儿,不知不觉间,脑海里浮现出家乡的清晰轮廓。隐约的感觉,我们的家乡是一个稻花飘香,山清水秀的小山村。</h3> <h3> 2017年,我们四姐妹重返故乡,让我们感慨万千。这是我第一次回故乡,离别了整整六十年呀!姐姐和三妹、四妹虽说回过故乡,但也是离别了多年。</h3> <h3> 爬上离村子最近的山上,环视周围,俯瞰家乡的全貌,好亲切哦!这不就是我印象中的景致吗?这不就是常常出现在梦里的小山村吗?俯视山下,整齐的青砖红瓦房,坐落在青山绿树环抱之中。村边那条穆棱河,由南向北流淌,河流两岸遍布的水稻,成了画面的主体。<br> 尽收眼底的景色让我陶醉。我把家乡的美貌留在我的手机里。</h3> <h3> 回到老家,我们四姐妹最想看的就是曹家的老房子。这房子虽说不再是曹家的,但我们还是感到那么亲切。趴在窗户上看着屋内,不变的屋内格局,阳光透过玻璃窗,铺满了南炕,一看就觉得舒服呀!这就是我们姐仨出生的家。四妹更是兴奋,读小学四年级的时候,为了让她换一下水土,母亲把她送回老家,住在伯父家,也就是这个老房子。她对老家的感情胜过我们。</h3> <h3> 回忆小时候在老家经历过的那些事儿,其实更多的是父母的故事,是家的味道。<br> 1955年9月,父亲从穆棱县公安局调到北安劳改局尾山农场支队。我的父亲是第一代开垦北大荒的人。<br> 1956年9月,父亲回老家接我们,把家搬到尾山农场。那时候,姐姐七岁,我五岁,三妹儿只有八个月。从此,我们姐仨成了小北大荒人。</h3> <h3> 打小就爱听母亲讲给我们初到农场发生的故事。听的遍数多了,不知不觉间故事的情景在我的脑海中是那挥之不去的记忆。</h3> <h3> 初进北大荒,给我们三姐妹一个小小的考验。<br> 我们坐火车到了北安,农场的叔叔们赶着马车来接我们。同我家一起下火车的还有三家,四家人坐在一辆马车上,还有两辆马车装满几家的行李和家具。<br> 这一路的颠簸和疲劳,这对我们来说都不算啥。是父辈们那种不怕困难,战胜困难的一言一行,在我幼小的心灵深处留下了记忆。<br> 通往农场的路是泥土路,过了五大连池,路面更差。不宽的路,坑坑洼洼,两道被车轧得深深的车辙,成了拦路虎。不知道多少次,马车打误,不能行走。车辙浅些的地方,车打误了,叔叔们下车推车。车辙深的地方,车推不动了,大人孩子都得下车。车一时推不出来,我们就步行。母亲抱着三妹在前面走,姐姐领着我跟在后面。我走不动了,一位姓张的叔叔抱起了我,拉着姐姐继续向前走。<br> 一路上,走走坐坐,马乏人累。我和姐姐饿了,母亲从面袋里掏出发面糖饼。这是伯母给我们烙的饼,是我们一路的口粮。几天在袋子里面捂得都长绿毛了。母亲用衣襟擦去了饼上的绿毛,掰开两半,分给姐姐和我。<br> 这一路,可辛苦了叔叔们,他们几乎跟着马车走了一天。裤腿 鞋子沾满了泥巴,车辙里的积水早已灌满了他们的鞋子。<br> 这就是北大荒给我们三姐妹上的第一堂课。从小就要和我们的父辈们一样,面对北大荒的恶劣环境和艰苦的生活。<br><br> </h3> <h3> 我们四家,是农场最早的住户了。刚到农场,四家住在一间屋子里。这简陋的临时住所,可比父亲他们住的马架子好多了。记忆中,我们四家住的马架子里面很宽敞。室内没有间壁墙,通长的走廊两侧是用木板搭起的铺,铺的中间用席子间壁成一个个小房间,每家一个房间。<br> 虽说几家来自不同的地方,但走到一起,很快就熟悉得像一家人。我们几个年纪相仿的孩子,瞬间成了好伙伴儿。长长的走廊任我们尽情地玩耍。藏猫猫谁都找不到谁,能隐蔽的地方多的去了。不时地我们也跑到外边儿玩儿。这时候大人们就会提醒我们:“别跑远了,周围的树林里可有狼。”狼啥样,我们不知道,只听说,北大荒的狼可多了,它会吃人的,吓得我们不敢乱跑。可别说,那时候晚上睡觉的时候,真能听到狼的嚎叫声。用狼吓唬我们,是母亲常用的一招。晚上谁要是哭闹,不好好睡觉,母亲就会说:“再闹腾,狼就来了!”吓得我们蒙上被子,不敢出声,赶紧睡觉。<br> 我们的伙食简单一点儿,但好值得你去回味。一到饭点了,食堂的叔叔们端着一盆菜,一叵罗馒头来了。妈妈们就拿出吃饭的家么事,盛好菜,拿上馒头回到自家。吃什么样菜不记得了,一箩到底的面粉蒸出来的馒头、卷子,那诱人麦香的味道,让你食欲大开。吃饱了,还能再造一个。<br> 这样的大家庭,还真的让我挺留恋的呢!</h3> <h3> 集体的生活没过多久,我家搬进了新房子。那是农场第一批家属房,房子是用拉和辫和苫房草建成的。虽说屋子不算宽敞明亮,棚上没有二层顶,抬头可见到一棵棵榛柴树编织成了棚顶。通长的火炕只能睡下四五个人。这么简陋的房子,我们非常的知足了。农场在一穷二白的艰苦条件下,建起的住房太不容易了。<br> 母亲把从老家带来的一只木箱子,放在屋子最显眼的地方,用白帘围上围子。又用木板搭起一张小桌子,桌子下面也围上了白帘。桌子上摆上暖瓶,喝水缸子。再把一面镜子和一个镶着照片的相框挂在墙上。炕梢一摞被子上,扇着的花褥单也很抢眼。黑泥的墙壁在装饰好的屋子里,都显得那么协调,那么温馨。<br> 农场的新家,让我们享受着家的温暖,父母的爱,让我们的生活无忧无虑。<br> <br> </h3> <h3> 农场的建设发展很快,我们的生活也越来越好了。人口增加了许多,随之住宅的房子也多了起来。新建的供销社,满足了人们的生活需求。新建的小学校,让适龄儿童上了学。<br> 日子好过了,人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家家都为自家的小日子而忙碌着。<br> 一天天长大的我们,渐渐地适应了农场的生活环境。生活留给我们的都是满满的幸福感。<br> 要过年了,是母亲最忙的时候。除了做不完的家务,还要挤时间给我们缝制新衣服,做新鞋子,大扫除,办年货。母亲做事的时候,我和姐姐也能搭把手。母亲糊墙的活我们配合得相当到位。姐姐往报纸上涂浆糊,我把涂好浆糊的报纸递给母亲,母亲细心地糊好每张报纸。<br> 墙糊好了,屋子里显得亮堂了,过年的气氛顿时升温啦!整洁干净的家,让全家人都是满心的欢喜。年来临之际,就是这么的辛苦,这么快乐。<br> </h3> <h3> 别看小时候,我们生活的条件差些,可那有滋有味的传统节日气氛,让你想着就那么美好。<br> 过年的前一天晚上,母亲把新衣服,新袜子,放在我们的枕边。我和姐姐把新衣服放在被窝里,搂着它,盼着天亮。<br> 过年的一大早,没等母亲叫我们起床呢,新衣服,新袜子,新棉鞋已经穿好了。母亲拿出三副头绫子,我们选择了自己喜欢的颜色,让母亲给我们扎在头上,再戴上一朵毛绒绒的红色头花。这还不算啥呢,母亲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香粉和腮红,这下可把我们乐坏了。洗完脸,站得老老实实地等着母亲给我们擦粉抹红。母亲把我们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让我们出去玩的时候,不比别人家的孩子差。<br> 年夜饭更是让我们高兴得不行。没等吃饭呢,什么油炸套扣小果,肉丸子就把肚子填个大半饱。吃饭的时候,眼睛就盯着烀得香喷喷的五花肉片和肘子肉,又是一顿狂吃。一年很少见肉腥的我们,简直撑破了肚皮。<br> 吃过团圆饭,还有让我们更盼着的好事儿呢。母亲把炒好的瓜子,花生放在炕桌上。又到外边儿拿回来冻在窗台上小瓷盆装的糖块。我们早就对那五颜六色的小糖球和橘味浓的橘瓣糖,垂涎三尺了。<br> 母亲端着小瓷盆,我们围在母亲的身边,等着给我们发糖。母亲搭配着糖的形状和颜色,数好颗数,一份一份地放在我们的手里。我们手捧着糖块,舍不得放在嘴里。彩条花纹透明的糖球,可爱得像个玻璃球。还有那金黄色的桔瓣儿糖,散发出浓浓的桔子香味,让你爱不释手。选一颗最喜欢的糖,放入口中,甜极了!剩下的几颗糖块,就用纸包好,揣在兜里,随时品尝甜甜的小心爱。<br> 除夕守夜,最是快乐之夜。半夜吃过饺子,我们没有一点儿困意。屋里,厨房里点然的红蜡烛要通宵不灭。我们一宿不脱衣服,坐在炕上熬夜。还比着看谁能坚持到天亮。<br> 小时候过年的感觉真的很幸福。我们姐几个偎依的母亲身边的情景,现在还能想象出来呢。可记忆中,父亲在岗工作的时候,没有和我们过一个年三十。不是父亲不想回家和我们一起欢度春节,是他的工作职责所在。理解之余,还是有些遗憾呢。</h3> <h3> 想起小时候过端午节,那节日的习俗和快乐,真是有滋有味。<br> 节日的早上,母亲把她准备好的五彩线,香包,还有小扫帚拿出来。母亲给我们的脖子上,手腕上,脚脖子上,系上五彩线绳。把香包,小扫帚佩戴在我们的胸前。我们高兴地翻来覆去地欣赏着母亲精致的手工小作品。那用彩色绸缎布块,缝制而成不同形状的香包。有三角棱锥形的,有心形的,香包下边还垂下彩色的线穗。香包里面放的香草扑鼻而香。那小巧可爱的小扫帚是用麻做的。小扫帚把是用彩线捆绑出来的,再用红钢笔水染上颜色。母亲说,这些小玩意儿是避邪驱瘟的。<br> 父亲清早采来艾蒿,母亲把叠的彩色葫芦挂在艾蒿上,又把它们插在门窗上。节日的气氛顿时充满了我们的家。</h3> <h3> 浓浓的节日气氛,在我的脑海里抹都抹不掉。节日的早上,我和姐姐揣上母亲分给我们的煮鸡蛋,约上小伙伴,到东山坡踏青。<br> 离家不远的东山坡,是我们的游乐园。这大自然的馈赠我们的百花园,让小伙伴们尽情地玩耍。我们满甸子采花,那红色的小百合,蓝色的马兰花,白色的、黄色的小雏菊,还有那一簇簇的洋火头花,瞬间采了一抱。<br> 放下手中的野花儿,又去菜我们最爱的酸溜溜。那时候山坡上,草地上随处可见酸不浆,我们边采边吃着,直到酸倒了牙才罢休。<br> 玩儿累了,姐姐抱着一大束花,我抱着一抱酸不浆,走在回家的路上。<br> 农场的生活方式,农场的自然环境,给了我们很多难忘的记忆。让我们从小就喜欢上家乡的美好生活,得天独厚的景色。</h3> <h3> 一九五八年,我们有了四妹。父母真的非常希望生个儿子。这种心愿在父亲的身上表现得很明显。两个女儿后,有了三妹,父亲给三妹起个“带弟”的小名。有了四妹,父亲又给四妹起了个娟的名字。可“圈”住吧,一张桌的丫头片子了。这一定是父母当时的心情了。</h3> <h3> 四妹的到来,我们家又增添了新的气氛。父亲十分喜欢四妹,下班的时候,他会哄着四妹玩儿,把她举过头顶,逗她笑。还会背着她到外边蹓跶。<br> 特别是父亲从单位拿回照相机,专门给八个月大的四妹拍照片。这是父亲唯一的一次给家人拍照片。镜头里只有四妹,我们姐仨全然不在父亲的眼里。父亲直到后来都宠爱四妹,至今还让我们羡慕父亲那么疼爱四妹,心里还真的还有点儿小嫉妒呢。<br> 清楚地记得,父亲去世后,家人们收拾整理父亲东西时发生的一件事情,四妹收拾东西时,看见一本书在床头下的地上,四妹极力够着它,不小心头被床头柜角磕了一下。疼得不行,四妹也没放弃,想着法捡起了这本书。刚打开书,一张照片掉了下来。拿起来一看,正是父亲给自己拍的那张照片。难怪母亲说好久不见这张照片了,原来是父亲收藏起来了。厚厚的书,平平整整地就夹着一张照片。是巧合还是天意呢?可见父亲是多么爱着四妹。</h3> <h3> 家里有了四妹,姐妹四个可谓一张桌了。人口多了,父亲照常早出晚归,母亲的担子又重了。我们姐几个都能帮母亲做点事儿了,尽管时常惹出麻烦。母亲出门去,让姐姐烧火。稍不留神,火连荒了。多亏母亲回来了,浇灭了火,免得一场火灾。母亲后怕得不行,喘着粗气,责怪姐姐做事不小心。姐姐免不了挨了一顿打。吓坏了的姐姐,一动不动,也不躲,也不哭。晚上睡觉的时候,姐姐的后背疼得直流泪,只能趴着睡觉。母亲看见了,心疼得不得了。边给姐姐抹红药水,边数落着“打你你也不躲不跑,就是这么个犟脾气。”<br> 这件事情过后,姐姐和我做什么事都倍加小心。</h3> <h3> 58年那年,农场土豆大丰收。收土豆的时候,父亲又出差了。母亲带着我和姐姐一起去自留地收土豆。母亲在前边把土豆刨出来,我和姐姐在后边捡土豆,边装袋。满筐的土豆重极了,我和姐姐两人吃力地拖着筐向前走,再把土豆倒进麻袋里。这还不算啥,往家运土豆那才叫累呢。母亲头顶,肩扛。我和姐姐两人抬上满满一筐。我人小个子矮,走起来东拐西拐的,这时候,姐姐总是双手把住土篮,不让土篮往我这边滑。<br> 母亲性急,恨活。累极了会抱怨我们:“养一帮丫头片子有啥用,要是小子不吃十年干饭。”那时候,我们真是有点儿委屈呢。不足九岁的姐姐,不足七岁的我,同母亲一样挨了不少累,我们不比男孩子差。现在想起来,不是母亲心急,抱怨。她承担的太重了。她人在地里干活,心在家。家里三妹和四妹那么小,咋能不担心呢。三岁的三妹,成了小大人,记住母亲的话,老老实实地守在刚满半岁的四妹身边。好在邻居家的田娘帮着照看一下,才让母亲做外边的活计。<br></h3> <h3> 从小我们就特别听母亲的话,可有时候也会惹她生气。记得一次母亲去供销社买东西,让我领三妹儿在家玩儿。知道母亲去供销社,我暗暗高兴,那可是我最想去的地方。平时我去给父亲打过酒,给母亲打过酱油,就是没能好好看看那些吸人眼球的新鲜东西。这回机会来了,母亲前脚走了,我背起小我四岁的三妹,后脚就跟上了。<br> 进了供销社,只顾看东西了,一下子绊倒在碱坨子上了。我也没顾上流了血的眼角,先把摔在地上的三妹拉起来,搂在怀里。<br> 母亲闻讯来到我面前,连忙捂住我伤口,带我去卫生所。右眼角从此留了一道疤。这道疤痕给我留下了难忘的记忆,时常和三妹聊起这段趣事,感觉那么温馨,那么纯真。这就姐妹之间割舍不了的东西。</h3> <h3> 1959年,父亲工作调动,把家搬到永丰农场。在永丰居住的三年里,经历的事情,是我童年记忆最深刻的。<br> 那三年,正是三年自然灾害的时候。生活的艰难,再次考验了我们,同时也磨练了我们的能力。<br> 1960年,我们有了小弟弟。弟弟的到来,家里顿时增添了新的气氛。父亲的脸上露出了笑模样,母亲更是高兴。我们也兴奋得不得了。</h3> <h3> 弟弟的到来,四个姐姐围着他转。放学了,跑进屋,扔下书包,先看看弟弟,再去做事儿。心情好,做什么事儿都愿意。<br> 灾害之年,我家的生活更是困难。父亲去西安政法学校学习,生活的重担压得母亲透不过气来。孩子多,吃的东西仅我们吃。母亲身体严重透支。弟弟不到六个月就断了奶,看到弟弟瘦弱的样子,母亲更是紧衣缩食,给他定了牛奶。<br> 牛棚离场区可不近,去打奶的活,母亲交给了我和姐姐。<br> 正值数九寒冬,我和姐姐一天得去两次牛棚。打奶的时间是早晚,两头不见太阳的时间段,正是一天最冷的时候。早上,顶着西北风风,凛冽的寒风吹在脸上就像刀割一样疼。身上穿着的空心棉袄,风钻进去,冷得让你发抖。回来的时候,担心奶冻了,把奶瓶子揣在怀里。就是这种情况,我和姐姐一天没落,跑了一冬天。每次看到弟弟吃着母亲用牛奶熬的粥,那个开心的样子,我和姐姐也高兴,早把我们吃的苦头忘得一干二净。</h3> <h3> 寒冷的冬天,给我留下太多的痕迹。想想我和姐姐吃了那么多的苦头,可苦中有许多无奈与担当。<br> 家里口粮不足,公家供应的越冬蔬菜有限,我和姐姐有时会去公家的菜窖捡冻菜叶。为了捡到菜叶,我们一大早就去。老远就看到早有小伙伴在那捡起来了。我们跑到菜窖跟前,用炉勾子在烂菜叶堆里扒拉着。那冻得绿绿的菜叶真喜人,我们也顾不上冻手冻脚的感觉了。捡上满满一土篮冻菜叶,心想,妈妈一定会高兴的。<br> 回到家,母亲用冻菜叶煮粥,包菜包子。直到现在还觉得那是多可口的美味呀。</h3> <h3> 大雪覆盖大地的时候,姐姐和小伙伴儿们一起去地里捡粮食的事儿,我还记得呢。姐姐去了大半天,捡回来半小钵饭豆。那就是在雪里像找大针似的收获。那回可把姐姐冻坏了,进了家,她摘下手套,跺着脚流眼泪。母亲一看,指头冻得发白发硬。母亲赶快上外边收了一盆雪,给姐姐搓了手,再搓脚。好半天姐姐的手和脚才还过来,有了知觉。后来姐姐的手指都是大水泡,不能拿筷子吃饭。又红又肿的双脚,好几天不敢着地。<br> 那时候,寒冷的冬季,我们越冬保暖防护很差。手套露着手指,棉鞋脚尖脚跟两层布,根本没有棉花。再加上空心的棉袄棉裤,抵御不了冷风的侵入。不是母亲的粗心,是我们家子女多,生活困难,母亲照顾不过来吧。反正我们跟着母亲可吃了好多苦。<br> 冬天里,我和姐姐去水井抬水的一幕,至今想起来还让我们胆战心惊呢。父亲不在家,吃水成了大问题。除了母亲挑水外,我俩时常去抬水。冬天井沿儿一圈冻的冰,像个小冰山。有坡度的井沿儿让你寸步难行。打水的时候,我和姐姐一起摇着轱辘把,又笨又重的轱辘摇起来十分吃力。水上来了,我把着轱辘把,姐姐去拎柳罐斗,满满一柳罐斗的水,姐姐拎几次才能拎上来。再把只剩下半柳罐斗的水倒进水筲里。看着半水筲的水,不满呀。这样我们还得再打一次水。<br> 我和姐姐两人抬着水。一路上摇摇晃晃,姐姐两手紧紧握住水筲梁,生怕水筲滑到我这边。洒在衣服大襟上,鞋面上的水,冻得硬梆梆的。来不及在屋里暖和暧和,我和姐姐拿起水筲和扁担,继续去抬水。<br> 通往水井的路上,像一条冰道,溜滑溜滑的。再小心也不免跌上几跤。水筲被摔出坑了,磕漏了。这个时候,我和姐姐自责自己,心疼水筲,更怕回家挨母亲的骂。</h3> <h3> 外边冷,屋里也冷。水缸里的水冻得只有能伸进水瓢的小洞,咸菜缸里的咸菜都冻得杠杠的。做饭看着锅底填柴火,有限的取暖煤,省了又省也不当事儿。母亲只有想办法去弄些柴火。好些天,母亲让姐姐在家看弟弟妹妹,我和她做伴。趁天不亮,母亲带我去离家几里路的场院背稻草。母亲也给我准备了绳子。到了场院,母亲给自己捆好了柴火,又给我捆了一捆。<br> 母亲背着好大一捆稻草。我背着一小捆稻草走着后边,看不见母亲,只能看到前边的草垛在向前移动。我呢,有母亲打样,也忘记了冷和累。紧紧得跟着母亲。心里想着,明天我还要跟母亲来,柴火多了,家里才有热乎气儿,妹妹弟弟才少挨冻。</h3> <h3> 让我最恐怖的一件事儿至今想起来,还是觉得后怕呢。土豆刚下来,就成了我家补充粮食不足的食物。为了我和姐姐不耽误上学时间,天刚蒙蒙亮,母亲就打发我俩去自留地抠土豆。自留地离家很远,需走半个多小时的路。到来自留地,很快就找到自己家的土豆地。眼前土豆地的垄沟白晃晃的,全是水。我和姐姐脱下鞋子,抠起土豆了。没抠几个土豆,就听见不远的地方有像小孩哭的声音。我们一下子明白了那是狼嚎叫的声音。我不由地站起来,朝传来狼叫的方向望去,隐约可见不远的地方有一片树林,心想,狼离我们这么近,它发现我们会吃掉小孩的。我越想越怕,央求姐姐快回家吧。可姐姐像是满不在乎的样子,仍然继续抠土豆。<br> 土豆因涝,都烂掉了,哪有几个好的。抠了半条拢,也没有多少。树林那边不时传来的狼叫声,让我们放弃了再多挖一点儿土豆的想法。姐姐挎着土篮,拉着我向地头走去。<br> 我俩到了地头,顾不上穿上鞋子,拎起鞋子,抬起筐,一口气跑到公路上。姐姐坐在路边,气喘吁吁地说:“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姐姐不是不害怕,她是想我们不能空着筐回家。<br> 我和姐姐一起做事,她总是像大人一样,让我遇事儿什么都不怕。</h3> <h3> 六三年,我又多了一个妹妹。虽然父母期待我家再添一个男丁,可红妹的到来,给我们的家带来了快乐。<br> 别看父亲是一个革命干部,但传统的观念在父亲的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当有三个女儿的时候,父亲给三妹儿起个代弟儿的小名。四妹儿的到来,姐四个成了一张桌。父亲给四妹儿起个娟儿的名字。果然如父亲所愿,圈住了四姐妹,我们有了弟弟。有了弟弟,父亲不甘心,又给弟弟起个顺子的小名。<br> 五妹儿的到来,让全家人欢喜。我们围在五妹儿的身边,那红扑扑的脸,大眼睛长睫毛的样子特可爱。父亲也是喜欢得不行,忙着给母亲做好吃的。<br> 姐姐高兴得跑到野外的石喇边采回一束百合花。回到家,没等姐姐站稳脚跟,父亲对姐姐说:“你给小妹起个名字吧!”姐姐想都没想,看着手里的百合花,对父亲说:“五月里,正是百花开放的季节,野外红通通的百合花开得正好,就给小妹起个红吧!”我们拍手叫好,父亲脸上露出了笑容,说:“行,就叫红,福红。”</h3> <h3> 住宿读书的我,特别恋家。半个月回一次家,想家的感觉总是缠绕着我,受不了的时候,还会抹眼泪呢。我想我的家人,更想我的弟弟。两周两块钱的伙食费,我省了又省。甚至周六的午饭都不吃,剩下两毛钱,去小店买上一把油炸黄豆,带给弟弟。路上我饿极了,拿出纸包纸裹的油炸豆,真想吃几粒,可还是忍住了。<br> 在家和姐妹、弟弟一起玩耍,一起帮家里做事,这是我最开心的事。弟弟围着我转,吃饭要挨着我坐,晚上要和我一被窝。无论母亲怎么说,都没有用。这个时候,我多么想让时间过得慢一点儿,我好在家多待一会儿。</h3> <h3> 我们在农场里渐渐长大。农场的生活条件越来越好了。让我们最开心的事就是农场盖起俱乐部。从露天电影,到室内放映电影,让我们感到生活中的幸福和美好。<br> 记得俱乐部还没完工,我们就在里面看电影。冬天室内没有暖气,没有座椅,地上摆着一行行的圆木头。这也让我们很知足。</h3> <h3> 听说晚上有电影,这是最好的消息。人们奔手相告,一整天都沉浸在兴奋之中。<br> 吃过晚饭,母亲把炒好的葵花籽,揣进我们每个人的口袋里。用手捂着滚热的瓜子,心里那叫个高兴。这种感觉一直存留在我的脑海里。<br> 着妹妹早早去俱乐部占位子。我被弟弟死死地缠住。母亲担心冻着他,不让他去,可他又哭又闹。我呢,还是想带弟弟去看电影。没办法,母亲边给弟弟穿戴着,边嘱咐我:“看一会儿就回来,别冻感冒了。”<br> 俱乐部里的温度不比外边的温度差多少。清晰可见人们呼吸的白色哈气,弥漫在空气中。冰凉的圆木座位,凉气钻进你的整个身体。这么差的条件,人们不离不弃。<br> 我坐在座位上,让弟弟坐在我腿上。电影的诱惑力,让我忘记了寒冷。没看多一会儿,弟弟睡着了。我怕冻着弟弟,脱下他的鞋子,把他的双脚伸进我的怀里,贴身的温度为弟弟的双脚取暧。<br> 坚持银幕的出现了剧终字样,才罢休。人们陆续地走出影院,可我站不起来了。双腿被弟弟压得麻木,两脚冻得木头一样疆硬。多亏母亲来接我们。母亲抱着弟弟走在前边,我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听着母亲不住嘴的数落,我好像没有什么感觉,还是美美沉浸在影片迷人的场景之中。<br> 既艰苦又简单的生活中,每当农场有了变化,有了新鲜的事物,我们幼小的心灵总是充满了美好的向往。</h3> <h3> 我们一天天长大,更能为家做事了。<br> 麦收季节,是农场一年中最忙,最幸苦的时候。农场大面积种植的小麦,半机械化的情况下,人工割麦子不可缺少。能下地的人都去割麦子,我们也是其中一员。<br> 早上太阳出来了。母亲领着我和姐姐,带上镰刀和晌午饭出了家门。<br> 到了小麦地,工作人员用木头米尺丈量了一亩地,我们就干了起来。<br> 母亲先割了一把麦子,打好葽子,放在地上,再把割下的麦子放在葽子上。姐姐把麦子捆好,我抱起麦捆把它立起来。母亲只管割,姐姐捆好麦子,也拿上几个苗眼割起来。我紧紧跟在后面,捡丢下的麦穗。母亲是出了名的割地能手,一般人都不及她。她快中毛糙不免,丢下的麦穗也多。我不抬头地捡起麦穗,生怕工作人员检查质量时不合格。<br> 中午了,我们坐在麦捆上,拿出了带来的<br>馒头,黄瓜,西红柿吃起来。渴了,吆喝一声,送水的人挑着水,急匆匆地来到我们跟前。水筲里水的上边漂着麦芒,草末,哪管这些,拿起公用的瓷缸子,“咕咚咕咚”地喝个够。吃饱喝足了,我和姐姐躺在铺好的麦子,小息一会儿。母亲坐在旁边,“霍霍”的磨刀声,让我觉得这是多美妙的声音呀。“起来干活了”母亲不歇一会儿,她是想,多割点儿就多挣点儿钱。<br> </h3> <h3> 有一句老话说得好,“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我的兄弟姐妹们,在当时家庭的生活环境下,早早的开始为父母分担生活上的负担。摆在面前的活必须去做,别人家的孩子可以去玩,我们家的孩子可不行。<br> 整个麦收下了,我们没落过一天。下地的人幸苦,家里的妹妹、弟弟更是不易。<br> 不满九岁的三妹,在家看家。她要带好俩个妹妹,一个弟弟。“你们在家别烧火,饭在锅里。别出去玩儿,看好红……”母亲每天出门前不变的一顿嘱咐,这都是说给三妹儿听的。<br> 一整天,三妹就是个小大人。在家收拾屋子,给妹妹弟弟弄饭吃。哄着妹妹弟弟们玩儿。三妹干活的时候,让小她三岁的四妹看着弟弟、妹妹。他们都懂事听话,不惹姐姐生气。弟弟从小就像个女孩子,一点都不淘气。<br> 有心计的三妹,每天都是看下地的我们快回来了,就抱柴火,点火热一下现成饭,等母亲回来做菜。这都不算了,有一次收工回家,一进屋就看见饭桌上摆好了的晚饭。让母亲吃了一惊,三妹竟然把馒头蒸出来。母亲临出门前,发了一盆面,准备收工回家蒸馒头。三妹在家看见发过头的面淌出了面盆,就想自己试一试。她边回忆着母亲蒸馒头的做法,给面使上碱,揉好面,做成了馒头,蒸在锅里。她也不知道锅里放多少水,蒸好馒头用多长时间。直到闻到糊的味道,才揭开锅。一锅让干锅烤出黄黄的硬嘎巴的馒头,熟了就好。<br> 三妹把自己做的蘑菇汤盛在碗里,端给我们。我知道这紫花脸蘑菇是雨后我们在公家菜窖周围的草丛里采回来的。三妹照着母亲做汤的做法,还给汤勾了芡,没有淀粉,就用面粉来代替。<br> 全家人啃着带有糊嘎巴香味的馒头,喝着直糊嘴的蘑菇汤,一个劲儿地说:“好吃,香。”最得意的就是三妹了。<br> 多少年过去了,还能回味起三妹做的胜似美味佳肴的晚饭味道。这件事儿家人们谁都记着。用三妹自己的话来说:“我八岁就会蒸馒头,那时候我咋那么能耐呢。”</h3> <h3> 1970年,父亲调到农场良种站工作。在这一住就是二十年。这二十年,给我们留下了很多记忆深刻的故事,现在想想就是一段段美好的生活。<br> 73年,我们又有了小妹妹。她的到来正是金秋九月,家里养植的九月菊开得正好。父亲给小妹取名为福秋,小名叫菊儿。小妹的到来,是父母的福气,是我们的开心果。<br> 父母加倍疼爱着小妹,我们更是呵护着她。真是不经意之间,小妹长大了。虽说她和我们的年纪相差很多,但她得到的却是满满的幸福和快乐。真让我们羡慕呢。</h3> <h3> 我和姐姐先后有了自己的家,居住的地方离家不算远。有了自己的生活,但还是那么的惦记着家。每到周末,我都会回娘家住两天。<br> 在娘家吃饭的时候,那热闹劲儿,会让你笑得把饭都能喷出来。妹妹、弟弟争着抢着讲他们之间发生的趣事,故事情节的画面让我记忆犹新。<br> 良种站没有学校。妹妹和弟弟得走七八里的路到场部中心校上学。<br> 早上吃过饭,带上母亲准备的午饭,早早就出门了。母亲不住嘴的嘱咐着:“走道儿别竟知道玩儿,放学快点回家。”转身还得告诉四妹:“领着他俩,路上车多。谁要不听话,回来告诉我。”<br> 四妹成了这个小分队的队长。这个队长当得可不易。出门的时候,各自背着自己的书包,可没走多远,四妹就把妹妹、弟弟的书包全挎在自己的肩上。读一年级的五妹,只有七岁,这么远的路她哪能走得快,有时候累了,赖叽了,四妹就背上她走一段。<br> 一路上,常常发生小小的摩擦,谁走路慢了,谁走得太快,跟不上了,叽咯叽咯地说个没完。五妹累了,抬不起脚走路,弟弟会在后边踢她吼她:“把脚抬起来走,塔拉塔拉的,费鞋底。”委屈的五妹会抹眼泪。四妹一路上不知道给他俩判多少次官司。不到十岁的弟弟,正是爱动的时候,稍不听话,四妹一句:“再不听话,等回家就告诉妈。”的话,就会吓唬住弟弟,就会让弟弟变得乖乖的。<br> 更多的还是一路玩耍说笑,一路不畏困难如何,手牵着手乐观地前行。<br> 他们的午饭再简单不过了。就是几个馒头,连水都没有。中午没有午休的地方,挨到下午上课。放学回家的路上,渴了一天的他们,会到路边的井房喝一气儿水。一肚子的凉水,解渴又解饿。<br> 走宿上学,妹妹、弟弟,从小学到中学的九年当中,吃尽了苦头。无论夏日酷暑,刮风下雨;还是冬日严寒,冰天雪地,从未耽搁过上学读书。他们每每想起读书时的点点滴滴,都有说不完的话题。那里有苦,更多的还是苦中有爱,苦中有乐。</h3> <h3> 上学的艰辛,在妹妹、弟弟的面前是一种自信不屈的意志。家务劳动是他们接受最有教养的一种行为了。<br> 父亲工作繁忙,母亲照顾小妹,洗衣做饭忙个不闲。我和姐姐有家有工作,不常回家,三妹住宿读书。家里较重的活落在妹妹、弟弟的身上。挑水,养猪,捡柴劈木头的大小活计他们做得有板有样。<br> 五妹十几岁就能喂猪。小小年纪干活麻利,眼里有活。大家忙的时候,她就会不声不响地去喂猪。猪食桶拎不动,就走一步,挪一下猪食桶。猪圈门高,倒食费劲,她就把木头墩搬到猪圈门口,垫高了,倒食省力了。<br> 五妹自己都不知道她帮母亲喂了几年的猪。回到家看到妹妹这么能干,让我心疼。记得一次回家,五妹手捂着肚子,弯着腰。知道她是着了凉。大冬天,穿着不贴身的棉袄,哪能不受凉呢。<br> 回到家里,我连夜赶做了一件棉坎肩。托人捎回家。我再回家,五妹说她穿上棉坎肩后,胃再也没疼。那件用条格上衣改制的,款式非常不错的棉坎肩,穿在五妹的身上还挺好看的呢。</h3> <h3> 冬天回家,看到院子里靠着栅栏的地方,摆放着劈好的木头,还有锯成一段段的树枝。你就知道妹妹、弟弟多能干活。弟弟加倍珍惜他们用汗水换来的劳动所得。见天的看着去拿柴火的家人,提醒家人,尤其是母亲,省点儿烧柴和。我家住的房子是套间屋子。室内面积不小,一冬天可得烧不少柴和,弟弟会规定一天烧多少柴火,不能过量。不大的年纪就是一个持家过日子的好手。<br> 说起冬天上山捡柴,四妹和弟弟就会说起一件件竟让你发笑的趣事。<br> 我家门前就是树林子,好大的一片的树木,不知道有多少可以通向尾山的羊肠小路。也不知道林子里养育了多少珍禽野兽。随 处可见的狍子、野兔、野鸡,让林子里 充满了活力。这天然的大游乐场,给弟弟、妹妹们带来了无限的快乐和惊喜。<br> 每天上午,室外的温度上来一些,四妹和弟弟就拉着爬犁,领着大黄狗出发了。一路上他们一个人坐在爬犁上,一个人拉着爬犁,相互交换着,不在乎天气的温度,尽情享受着冬天里的乐趣。<br> 到了地方,放下爬犁,拿着斧子和锯钻进林子里去。林子里常有人来砍木头,树桩子,树枝随处可见。碰上树桩子,妹妹、弟弟就坐在雪地上,或是跪着用锯锯下来。锯木头累够呛,往外倒腾树桩也不轻。他俩连抱带扛,趟着没膝的积雪,一趟又一趟穿梭在林子里。这还不算啥。捡的树枝又粗又长,往出捞更费力气。<br> 捡的柴火够量了,就把长的树枝用斧子、锯截断后,整齐地装在爬犁上。爬犁不大,装的柴火可不少。忙得满头大汗,也不歇一会儿。一个在前边拉爬犁,一个在后边推着。下坡路省力又跑得快。回到家,卸下柴火,再跺起来。看到柴火跺一天比一天大,才是四妹和弟弟最得意,最满足的时候。</h3> <h3> 四妹和弟弟,一提起在农场冬天跑山中的趣事,总是滔滔不绝。回忆之中不落的话题,让我们听一次笑一次。<br> 一年冬天,在外地上学的三妹放寒假回家,兴致冲冲地跟着四妹、弟弟上山捡柴火。到了山上,四妹和弟弟放下爬犁,催促着:“三姐,快点儿跟上我俩。”说着就进了林子,一溜烟儿的功夫,就不见了。三妹嘴里喊着:“等等我!等等我!”可就是迈不动步。厚厚的雪,脚一踩上去,就没了脚脖子,雪灌进了鞋里。眼前密密的的树林,雪又这么厚,也跟不上他们呀!索性就不进林子了。<br> 四妹和弟弟捞着柴火回来,一看三妹坐在爬犁上睡着了,他俩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把三妹从爬犁上拽下来,“你不跟我们进林子里,大冷的天,还能坐在爬犁上睡着了!”“你咋好意思呢,上山一点儿活都不干”四妹和弟弟嘴像连珠炮似的大声叫着。三妹不服,四妹和弟弟就把三妹按在雪地上一顿揍,三妹哪能抵住俩人的力量,站起来,不顾拍打浑身上下的雪,跑回家了。<br> 四妹和弟弟拉完柴火回来,一进屋,母亲劈头盖脸骂他俩:“上山不好好干活,还打架!你俩怎么也不能动手打你三姐呀,真是没大没小”这不是“恶人”先告状吗?于是就把为什么打架的事情说给母亲听。“三姐上山不干活,还有理了?不捡柴火,冬天咋过?”弟弟冲着三妹说。三妹理直气壮地喊着。“我就是不想干天天烧火做饭,烧屋子的活。等我长大了,有了家,做饭不用烧柴火,取暧不用烧炉子。”我四妹和弟弟无论怎么辩解打架的原因,母亲可不听。三个人越吵越凶,气得母亲把四妹和弟弟打了一顿。<br> 过去多少年了,应了三妹“做饭不用烧火,取暧不用烧炉子。”这句话。她是我们兄弟姐妹第一个过上这样生活的人。“你们看看,现在我们是不是都过上“做饭不用烧柴火,取暧不用烧炉子。”的日子了。这是每次回忆这件事情的时候,三妹的结束语。<br> 可谓梦想,成为现实。幸福快乐的生活中,回忆过去的事情总是那么美好。</h3> <h3> 读中学的妹妹、弟弟除了走宿读书之外,更是尽力为家做事,减轻父母的负担。<br> 我家吃水难,多少年还是那种辘轳水井。挑水要走一路多地。家里一天用水多,再省也得三四挑。父亲有时早上去挑两趟水,多半都是妹妹、弟弟来做。 他们三个人就像交接工作一样,四妹大,四妹挑水,四妹上班了。弟弟挑水,弟弟上班了,五妹接班。他们挑水各个恨活,个子矮,扁担勾长,就挽上两扣。路远,就多些几次。不把水缸挑满了,绝不放弃。<br> 上班的人,不管谁,休息回家就替五妹分担肩上的担子。临出门上班去,一定挑满水缸再走。直到现在,一提起小时候挑水的事儿,弟弟会说,我的肩骨变形就是拉柴火,挑水造成的。五妹说,我的个子矮,就是挑水的扁担压的。听着就叫人心痛。不是弟弟妹妹心中有怨言,他们真的为这个家付出的太多了。<br> 五妹上班在家跟前,下了班,进家就干活。挑水不说,烀猪食,喂猪都是她的活。冬天烀猪食也不省事儿,捡上一筐冻土豆,倒在锅里,在院子里砸碎冻大头菜。一筐一筐地收起来,倒进猪食锅里。十二印的大锅,装得实实成成,上尖一锅,再扣上一口大锅。把柴火架上,点着灶坑。活干利索了,她才进屋吃晚饭。<br> 家里的活,五妹做得井井有条。每次回家,要帮他做点事,她总是说,没事儿,我能行。这时候我只有一句话:“红,你真能干!”我真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知觉得在家的妹妹太累了。<br> 想一想,我上班后,很少为家里做事儿,几乎没有帮妹妹弟弟上山捡一次柴,也没有给家喂一次猪。特别是结婚后,每次回到家,爸爸妈妈像对待客人一样对待我。吃饭的时候,父亲会给我倒上一杯酒,这酒非喝不可。面对我的家人,心里感到很惭愧,愧于我的家人。</h3> <h3> 在我们成长的路上,经历了有说不完的故事。发生过的事儿里有苦有甜,也有快乐与生活中次次的磨练。感谢那个年代艰苦的生活环境,给了我们一个大大的拥抱。长大后,才感悟到艰苦的生活环境,丰富了我们儿时的精彩,充实了我们成年的生活。<br> 我们有了家,有了工作,各自过着自己的生活。但无论什么情况下,一辈子手足相连,兄弟姐妹之情不会变的。和睦相处,亲密无间的家庭氛围,是父母最欣慰的事情了。<br> 每当父亲听到有人夸我们的时候,看似一笑了之,但他心中的知足不言便知。母亲呢,谁一提起我们,她就会笑不拢嘴地说:“我家的几个孩子,没有一个不听话的,过日子,上班哪个都不用管。”<br> 是呀,父亲省心,不为儿女操心,就是他们的最大幸福。</h3> <h3> 后来,我的姐姐、弟弟,妹妹们,陆续的离开了农场。就连我的父亲也到住在大庆的弟弟家了。他们虽说离农场不算远,但我总觉得离我很远很远。不管谁离开农场,都让我难舍难分。想念不已。</h3> <h3> 记得八七年,姐夫调到七台河工作。姐姐搬家的前一夜,我一宿没睡好。凌晨两点就起来做菜,包饺子。好让姐姐一家人吃好饭再上车。<br> 天亮了,姐姐一家来吃饭。大家都坐下吃饭,谁都不说话。我忍不住自己的眼泪,躲开了分别前那种说不出来的心情。趴在小屋的柜子上不住地哭泣着。姐姐也没吃两口饭,放下筷子,来到我身边。她扶着我的肩膀,对我说:“我又不是不回来了。这里有爸妈,有你们,我会常回来的。”接着又嘱咐我:“工作别太辛苦了家里的话能干多少就干多少,对自己好一点儿。”我说不出话来,不停地点头应着。<br> 姐姐一家人上车,离开了农场。回到家里,看到一桌的饭菜,没动几口,知道他们一定没吃好就上车了。这一桌的饭菜,我准备了好几天,红烧牛肉、鲫鱼,熟食拼盘,样样都有。明知道,一大早谁都吃不上几口,可我做了,哪怕姐姐一家人吃上一口,我的心里也舒服。这一天,我什么都干不下去。满脑子都是和姐姐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h3> <h3> 兄妹七个,只有我和四妹两家仍然生活在农场。算起来,不知不觉间,我们俩在一起竟然有二十几年。<br> 我们两家住得很近,经常来往走动。相互之间,那种关心和照顾,不请自来。那种她想着我,我想着她,不约而同。虽然我大她七岁,但在生活中,她倒像一个姐姐,总是关照我,我遇到了难处,有四妹、四妹夫在,就有了主心骨。<br> 每年秋后,到了拉烧柴的时候,姐夫总是先想到我家,早早就帮着把豆秸送来。姐夫离开农场了,四妹夫把这个活揽在自己的身上。每年必须把二姐家的烧柴解决了。在别人眼里,这不算什么事儿,可在我家就是大事。那时候,你就是用钱买,也买不来。也许是我们的性格和职业关系,有事不愿意张嘴求人。用妹夫的话说:“死要面子活受罪”。烧柴不足,我们出去打柴,用自行车往回驮,用爬犁往回拉。<br> 姐姐、妹妹家有事,我也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帮助她们,总是想着用心去回报他们对我家的照顾。</h3> <h3> 离开农场的家人们,对农场有着深厚的感情。只要有时间就回农场住上几天。一听家里有人回来,我和四妹提前几天就准备吃的喝的。农场自家小园的绿色蔬菜是家人的最爱。野生的柳根鱼、老头鱼,还有泥鳅鱼,我们得天天跑市场才能买到。凡是农场的土特产,我们都会尽量搞定。<br> 吃腻了大餐,家人们更喜欢家常饭。这时候我就给他们露两手。过水手擀面,炸红干辣椒瘦肉酱。他们边吃边说:“二姐做的面,给饺子都不换。”别说,我包饺子的味道,在我家可是小有名气的。来我家吃饺子,你随便点吃什么馅儿的饺子,保大家满意。四妹的拿手菜,道道是硬菜,小鸡炖蘑菇,大骨头炖酸菜,红烧排骨什么的。让家人感到油而不腻,解馋过瘾,比饭店的好吃实惠。<br> 除了吃喝玩乐之外,出去走走,更是让家人们感慨不已。农场飞速的发展,让他们更爱农场了,毕竟我们是在这片土地上长大后。<br> 每次家里人回农场,不忘的就是回到良种站看看,追寻过去的美好记忆。昔日的家,早以不见了踪影。眼前是一片片的庄家地,一处处饲养牛羊的地方。看到这般模样。心里虽然有点失落。但更欣慰的是看到了农场新的发展,新的规划。人群集中,归还土地面积。农场人住进楼房,过上了城市生活。</h3> <h3> 我们七兄妹的下一代,也就是我们的孩子,十个孩子,可谓是十全十美了。<br> 孩子们,各个都是我们的开心果。我们大人相聚的场面,让他们更是喜欢快乐。家庭和谐的氛围感染着孩子们,孩子的快乐,就是我们的快乐。<br> 这一波孩子们的生活环境,生活水平,远远超过我们这一代。他们接受最好的教育,健康快乐的成长。我们给予他们的教育方式和我们的父母有所不同,但不变的从小励志,做人诚恳,身心愉悦,阳光向上。<br> </h3> <h3> 我们的父母,更爱这帮孙儿们。不管谁打电话告诉她我们要回家,母亲不变的一句话:“领孩子回来。”他们高兴我们常带孩子回娘家,尽管孩子回家闹得慌,母亲身体受不了,烦躁了,可我们带着孩子离开家的时候。母亲还是那句话:“没事儿就带孩子回来。”<br></h3> <h3> 我们的十个孩子,渐渐地长大了。他们成长中的每一刻,每一次都是我们最熟悉的,最美不过的一道道风景线。他们不枉我们期待。在自己的事业上打拼,在各自的生活中付出所有的努力。<br> 看似我们的孩子轻松潇洒,心宽似海。其实他们负重前行的路上,与我们这一代付出的努力,要多得很多很多。<br> 他们上有老,下有小,生活有了困难,我们伸出手来,助他们一臂之力的时候,感觉到辛苦之中,充实了我们离休后的生活。</h3> <h3> 时间似流水,许多往事已经淡化。二十年间,十个孩子一个不少再相聚的愿望,一直没能实现。但他们无时无刻的牵挂依存。没有距离,相通的血脉间,彼此默默地相互关怀和帮助,让他们走得很近。<br> 我们期待着十个孩子相聚在一起的那一天。</h3> <h3> 我们的下一代,下一代的下一代,也就是我们的孩气,孩子们的孩子,又有了七个兄妹。<br> 七个孙儿辈的孩子,有的在读大学,有的在读中学,还有的在读小学。他们的成长让我们这代人欢欣。</h3> <h3> “常回家看看。”这种心情真的伴我同行。<br> 2013年,四妹离开农场,去大庆的家,带孙女上学。农场只有我自己了。这其间,我也是常离开农场去孩子家。不管我在哪儿,都是离娘家最远的人。父母在的时候,等孙儿放假了,我就会回家住几天。<br> 姐姐、妹妹、弟弟六人都住在大庆,我一回家,全家乐意。“二姐回来了,我们全家人就齐了。”这个时候,我们的父母是最高兴的 。家人们不管手头上有没有活都往家里跑。每天都聚在一起吃饭,饭后再搓一会儿麻将。我们玩着牌的时候,父亲做在一旁观战,母亲在灶台前忙上忙下。那种幸福感至今让我们回味。</h3> <h3> 家人在一起的日子总是那么短暂。用心去感受,我们多大岁数了,在父母的面前,永远是孩子。孩子般的偎依在父母的身边,那是一生中最大的幸福。<br> 美好的回忆都会成为过去。但珍藏在心底的那份思念是永远无法忘记的。</h3> <h3> 父母离开我们后,我很少去大庆。总是觉得,有父母在,家就在。父母去了,家就没了。我的心也空了,回家的劲头也没了。即便这样,我的心还是每时每刻都在思念大庆的亲人。<br> “二姐,没事儿的时候,常回家住几天。爸妈不在了,我们的家就是娘家。”这是弟弟和弟妹常在电话里说的话。<br> “二姐,回大庆吧,咱们聚聚,就缺你一个人了。”姐妹们微信群里一次又一次的呼唤。<br> 二一年的中秋节,我回大庆了。节日那天,家人们聚在福志弟弟家。娘家节日的气氛不减往年。桌子上摆上上佳的月饼和好酒。炒菜的,切拼盘的,包饺子的,煮饺子的,大家忙得不亦乐乎。<br> </h3> <h3> 一切就绪,家人们围做在一起。弟弟给我们斟满了酒。弟弟一个动作,表达了我们的心声。弟弟举起第一杯酒,洒向天上,洒下地上。这无声祭奠我们的父母方式,无声的思念,充满了无限的怀念。<br> 弟弟再次斟满酒,举起酒杯,眼里含着泪水,说:“今天大家都回娘家过中秋团圆节,这是爸妈离开我们后,第一次七兄妹和家人们在我的家,在你们的娘家过团圆节,我和你们的弟妹,你们的嫂子欢迎大家回家。”弟弟发自肺腑的话,让我们心里暧暧的。<br> 是呀,这是父母走后,两年了,我们才相聚,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h3> <h3> 家人们相聚在一起,快乐之余,总是会留下遗憾。每次我们七兄妹相聚的时候,必须拍几张合影。可那天谁也不提这事儿。我几次想说,中秋节,家人这么齐全,拍张照片留个纪念。可我说不出口。这是第一次家人团聚时,没有爸妈在,大家没有心情。三妹又在医院没回来,七兄妹缺一个人,就是这个缘故吧?<br> 只能盼望着下次再相聚。</h3> <h3> 这两年,受疫情影响,我们七兄妹没有相聚。但无限的牵挂,重为淡化。平日里,一个电话,一段信息,拉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一声问候,一句暖心的话,总是那么的亲切。<br> 家庭的微信群,每天都能听到亲人的声音,一段视频,好似重逢一般。让我们感到疫情之时,我们不孤单。</h3> <h3> 岁月流逝,光阴如梭。感叹时光匆忙,带走了很多美好的东西。不堪回首,在孩儿们长大之时,我们走在变老的路上。我们七兄妹以有六人离休,只有小妹还在工作的岗位上。<br> 我们六人,谁也闲不下来,谈不上老有所为,但老有所乐做得淋漓尽致。我们每个人,都在努力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我们共同的特点,退休了,人在变老,我们的心态不比年轻人差。精神头不能改变。<br> </h3> <h3> 美好的回忆,都会成为过去。但那血浓于水的兄弟姐妹亲情永远不会忘记。<br> 待到春暧花开的季节,没有疫情的干扰,我们七兄妹再聚首。<br><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