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春游20天归来，经常入梦的竟不是千佛山暮鼓晨钟的苍凉，西湖水波光潋滟的靡丽，亦不是玄武神女君临石城目光的流盼，绍兴东湖乌篷船静谧中欸乃摇曳的悠闲。而是西湖岸畔、雷峰塔下、太子湾怀抱里那一片花山花海的浪漫与粲然——情人般秀色可餐的郁金香的风韵与妙曼……</p><p class="ql-block">几年前，听率先出国旅游归来的人赞赏欧洲如何美，总要提到一个令人向往之至的小国——瑞士，提到她清秀淡雅的田园风光、乡野气息，提到把她打扮得美轮美奂、引人垂涎欲滴的大风车和郁金香。于是，这情景便郁结成心里的一份念想，缤纷着、幻化着赤橙黄绿青蓝紫的软香与芳菲，在眼前、在梦里萦绕盘桓，挥之不去……</p><p class="ql-block">继而就到旅行社报名，去探访德法意古建筑、文化渊源，拥抱瑞士郁金香的浪漫芬芳。哪知工作人员善意地劝告：像您没车没房还单身，最好别选游欧洲——要到沈阳领事馆面签，审查忒严，弄不好1300元签证费就白搭了。原来欧洲那儿嫌贫爱富一一怕咱去了赖那儿不走一一他娘的！</p> <p class="ql-block">前年六一儿童节过后，听人说大庆油田乐园里一片郁金香开得正好。急匆匆挎了相机赶去猎艳，哪知早已是时光憔悴、落花流水、哀鸿遍地了。直到去年春天赴日本旅游，在东京湾一条弧形的街道边，才有幸邂逅了憧憬已久的郁金香娇巧婉约的芳容。</p><p class="ql-block">那是一条百余米长的彩色缎带，偎依在黄昏晚风柔暖的臂弯里。白的似雪，红的似霞，黄的似锦，紫的似梦。就这样参差错杂逶迤成了东京湾一段最迷人的风景，像海市蜃楼折射出来的层层幻影，像七彩卧虹流泻出来的缕缕画魂。夕阳害羞了似的逡巡着、巴望着，自愧不如，一任如潮的游人笑逐颜开，与这一带绚烂多姿的郁金香合影留念，在定格旅程中美好瞬间的同时，也让面庞与灵魂沾一沾郁金香玲珑的鲜光与灵逸的神韵……</p> <p class="ql-block">回国后，常常想起名古屋春雨里的岑寂，黑瓦白墙小木楼绿荫中的肃穆，也常常想起东京湾大桥的伟岸，大阪公园樱花的妖艳，但想得最多、经常入梦的，还是那一带黄昏里晚风中搖曳生姿的郁金香。</p><p class="ql-block">然而，真正让我大饱眼福、心灵震撼的，还是杭州太子湾公园的郁金香。那天从断桥绕西湖一路缠绵至雷锋塔下，腿酸酸、神也恹恹歇息之际，旁有人大赞太子湾公园郁金香如何如何令人陶醉。我如吸了白粉立马精神起来，一问才知就隔条公路且免收门票。</p><p class="ql-block">太子湾公园仿佛正在举办一场郁金香的饕餮盛宴，除了错落有致翠绿的树和清流浅唱纯净的水，山坡平地、林间水边，到处都是郁金香亭亭玉立的倩影。她们一丛丛一簇簇，一行行一列列，一湾湾一片片，依地势而栽种，循节令而生长，顺人意而绽放，迤逦成阵，漫山遍野，风情万种。这里一片嫣红，那里一抹幽紫，这里一点绢白，那里一束橙黄，又环臂挽手，摩肩接踵，烘托映衬。远远望去，俨然一段段落霞俯仰生姿，流光溢彩，又仿佛豆蔻华年少女璀璨婀娜的联翩遐想……</p> <p class="ql-block">郁金香喜群聚，各色错杂相互映照更见鲜光浪漫。微风过处，翩跹群舞愈见超然风韵。倘一两株茕茕孑立形影相吊，未免让人心生怜悯、兴味索然。她的干像竹，笔直青绿，泛着乳色的晕；叶犹如优雅妇人的指，纤细而修长；花就宁馨端丽绽放在颈上，仅此一朵，绝无二枝，像摩登女郎微昂的头颅，俊朗娇柔中透出几分文弱羞怯。从上往下仔细端详，又似一只只小盏，一盏盏被清风微微擎起的高脚杯，里面盛满了花色酒香，玉液琼浆，春情人意，还有西湖的神秘传说，太子湾的窈窕风雅。你只轻啜稍饮，就润红了面颊，羁绊了步脚，迷醉了芳心。何况更有那些喜幽好静、离群索居、形只影单的，又在暖风的翼下、绿的深丛露个娇俏的脸儿，在湾中水里清凌凌、鲜亮亮照个影儿呢？就这样凝视着、感动着，不知不觉心软了，情柔了，泪眼婆娑了，胸中的郁结与苦痛亦随之一一化开。灵魂仿佛一尘不染，释然轻颺，亦歌亦舞，自由自在。这就是郁金香、是美的力量，是陶冶与教化的力量！人们总是习惯崇尚鹰派、弘扬坚强，其不知柔弱软香，最容易融化冥顽坚固的铁石心肠……</p><p class="ql-block">西湖水，清凌凌，柔美；郁金香，斑斓斓，妩媚。她们相互映衬，让依附于左右的花港观鱼，也落寞；让传说绕梁的雷锋塔，更孤单。忽然想起绍兴大禹陵景区也有一片花海，一片郁金香色彩缤纷的田塍。但都在建工程般围拢起来，我们持的70元联票惨遭拒绝，非再买30元门票不得入园。美是有价值的，在大禹陵变成了一叠叠厚重的钞票。而在太子湾开放式公园，美的价值却洋溢在大自然和谐旖旎的风光里，飘香在游客满面春风的笑靥里，感动在人们贮满幸福的心窝里……</p> <p class="ql-block">太子湾的郁金香安谧静美，不事张扬，却又乐观向上，总是无忧无虑冲着高天流云歌唱，微唇轻启的口型酷似一张张羞怯的小喇叭。不是“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那种惆怅哀婉的旋律，也不是《大刀向鬼子头上砍去》那种慷慨激昂的怒吼，而是《在希望的田野上》这样嘹亮悠扬的抒发，《莫斯科郊外的晚上》这样情深深雨濛濛的吟唱。因此，在她面前，只有触景生情，抒发赞叹，只会忧愤闲渡，宠辱偕忘。</p><p class="ql-block">诗仙李白有诗云：“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虽然此郁金香非彼郁金香，但我总觉得它们之间有着某种缘分或通感——深陷如此可人迷人的郁金香花海，谁能不饮？谁能不醉？谁能不忘乡？</p><p class="ql-block">没有映山红的热烈奔放，红木棉的高贵矜持；也没有牡丹花的雍容富丽，勿忘我的幽怨缠绵，这就是太子湾的郁金香！西湖上空的云啊，要下雨就下点小雨吧，要刮风就刮点微风，太子湾的郁金香呵，她空灵柔嫩着呢，像初睡婴儿泛着奶香的梦，像新婚之夜窗上微微波动的帘，禁不住狂风暴雨的吹打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