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缘奇石

秦德荣

　　三十几年前，我参加了江南采风写生活动，浙江丽水境内一条美丽的楠溪江与公路相伴，蜿蜒于峡谷之中，时隐时现，清澈见底，沿江两岸的民居被蔓延开来的苍绿环抱其中，幽美而静谧，同道们纷纷下车摄影、写生，而我发现，裸露的河床尽是形状各异，大小不一的卵石，于是低首徘徊，寻找心仪的石头。突然，有一块与众不同，巴掌大小龟状的卵石呈现在眼前，我弯下腰，把它从沙土中抠出来，发现龟背上刻满了岁月沧桑留下的纵横龟纹，透着片片墨绿青苔，酷似乌龟的身体，令人遗憾的是，此“乌龟”缺失最关键的头部，正准备随手扔弃，转念一想，要是能捡到一块与之配对的头部就好了，于是继续寻觅石头，冥冥之中，石头似乎真的具有灵性，心里想什么，就真的得到什么，蓦然间在一堆不起眼的乱石之中有一块长扁形的石头不就是此龟的头部吗！两石合二为一，形神兼备，惟妙惟肖。龟石是吉祥之物，偶然间得到，自然与我有缘，使我兴奋异常。捧起一掬清凉透心的溪水洗把脸，按捺住激动的心。

回到上海后，马上设计石座，并在龟石四周铺上细砂，身后摆放三枚小卵石，取名为“希望”。一个“千年神龟”昂起头，执著顽强奋力向前，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神情，令人遐想万千。

不过，真正让我留心收藏奇石，是买了《上海观赏石精品选》一书之后使我懂得了许多藏石知识，那时改革春风已深入祖国大地，人民生活水平日益提高，深埋在人们心底的对文化生活的渴求一下子得到释放，花鸟奇石市场日渐繁荣。

一次路过江阴路花鸟奇石市场，在一家琳琅满目的藏石店里，被一块彩石所吸引：褐色的石面上，竟梦幻般地现出一少女倩影！飘逸的长发，均匀的身材，一副天真烂漫相，少女的前方有一只正在吃草的羊，旁边还有一只牧羊犬，一种旷古的气息油然而生，那石中少女仿佛经历了无数的大地碰撞、挤压，在极为苛刻的地质条件和特定的地理环境中才艰难地“孕育”出来，以其古老的生命穿越时空，似乎对我诉说着千万年来不寻常的遭遇，今日终于遇到了“知音”。我轻轻地拿起这块美丽非凡的“牧羊女”，如获至宝，爱不释手。几经讨价，店主硬是不愿作太多的让步，我只能望石兴叹，扫兴而归。后来我携带画作再次登门拜访，店主受其感动，两人握手侃石，相见恨晚，最终我以二副画作与其互赠，终于如愿以偿。

我每次外出采风，旅游，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留意当地的风土人情，寻觅喜欢的奇石，年复一年，如今家中，林林总总已有几十块石头，灵壁石、木化石、黄河石、水晶石、菊花石……每一块石头都有一段动人的故事。

中国赏石文化认为，奇石是“无声的诗，立体的画”，“园无石不秀，居无石不安，宅无石不雅，厅无石不华”，“每一块石头都吸收了天地之精华，所以都具有灵性，而每一个人都与一块石头有着不解之缘”。《红楼梦》不就是又叫作《石头记》吗？而在《西游记》中，孙悟空更是由一块石头变成的。赏石文化是中华民族古老文化中较受瞩目的一族，其历史源远流长。

奇石之美，在于那天然成趣之姿和坚实刚强的天性，唤醒了人们内心深处对美的记忆，奇石蕴涵着自然的精华和奥妙，给人以艺术的享受，能产生启迪心智的作用。这些大自然雕刻出来的作品，让人充满想象力，给生活增添了无穷的乐趣。特别是那些主题明确、寓意明了、观点鲜明的作品，在赏心悦目之余，还能得到一种精神上的满足。

读书人坐拥书城是一种幸福，而我置身于这些形形色色的石头中，是我人生中最大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