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命运多舛，他经历了人间所有的苦难（二）

淡若清风

文／淡淡的優傷图／源于网络 十岁那年，娘因病去世，离开了我，从此我一直和爹相依为命，是爹含辛茹苦把我养大，而且还供我上了大学。谁料，就在我刚上大三的时候，村支书竟领着一位中年妇女，来到了我们家里。后来，爹就让我与她们相认了。 一，听爹说，那天中午，他刚收工回到家中，正准备做午饭，从厨房里突然听到大门吱呀一声，他急忙探出头一瞧，原来是老支书走进了院子。可让人奇怪的是，老支书身后还跟着一位衣着华丽的中年妇女。我爹大步迈向院子，赶紧上前迎接客人，就在这一刻，爹偷偷瞄了那女人一眼，天呐！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人？顿时，爹心里似乎明白了些什么，随着他便心跳加速，很是不自在。可正在这时，老支书便开口问道：“老刘，吃饭了没有”？“还没呢”！我爹心不在焉的答道。可他们对话刚落地，还不到半分钟，忽而听到那女人声音淡淡问道，“大哥，你还认识我吗”？此刻，爹心里咯噔一下，脑瓜子嗡嗡的响，支支吾吾也答不上什么话来。接着，那女人又说，“大哥，我是从北来的小唐啊，你还有印象吗？二十年以前，你抱养孩子的事……其实，女人说的这件事，如烙印一般，已深深刻在我爹的心中。但是，女人的话音还未落、我爹就连连轻咳，打乱了女人的话题，爹的表情显得有些尴尬，脸色也一阵白一阵红，他呆愣了片刻，却仍没有出声。而那个女人，仍在不停地说着，说着说着，她便提起了当年的事情。女人便对我爹说，“大哥，你知道吗？自你把孩子抱走后，我始终难以接受这件事，我天天以泪洗面，哭了好多年，想了好多年，也打听了好多年，如今终于找到孩子了，大哥，今个我就不再藏着掖着了，我就直说了吧，今天我来的目的，就是想把孩子带走”。可女人说的这些话，对我爹来说，似晴天霹雳，震的他不知所措，爹沉默不语，似是陷入沉思。此时，站在一旁的老支书安慰了我爹一番，然后问他有没有什么需要解决的问题，让我爹把该说的话都说出来。可我爹倒也没有为自己解释什么，片刻后，他只是不紧不慢的说了一句，“孩子我是不会让她带走的”。老支书仍苦口婆心劝着我爹，说，“老刘，你想过没有，如果你执意把孩子留在身边，这对孩子来说不是什么好事，等孩子大学毕业后，只能在本地找份工作，可孩子跟着她亲妈就不一样了，人家不但是城市户口，而且经济条件还很优越，她肯定能实现孩子的梦想，会让孩子拥有更好的发展。我说老刘啊，你要为孩子的未来，好好考虑一下”。不管支书怎么劝、怎么说，但我爹就是不同意。接下来，女人又说：“大哥，我知道，孩子从小就没了娘，是你含辛茹苦把她拉扯大，而且还供她上了大学，真的不容易，我感激不尽。其实，我原打算不来找孩子的，可又觉得不认孩子是一辈子的遗憾。大哥不知道你能不能圆我这个梦？如果你愿意的话，以后我会好好感激你的，也会好好弥补孩子的，但我也知道，这个要求真的是有些强人所难”。女人的这番话，并没有打动我爹，只是他一直沉默，沉默着，可就在那一瞬间，我爹好像苍老了许多……女人有些失望的说，“大哥，记得当年你们去抱孩子的时候说过，等孩子长大以后，就让我们母女相认”。然而，我爹的表情不仅没有丝毫变化，反倒还一直不吭声。就这样，女人带着满心遗憾，离开了我们家。 二，时间匆匆似流水，转眼间春节将至，腊月十几里，我提着行李箱回到家中。晚饭时，看见桌子上放着平时并不多见的酒瓶，可爹喝了好几杯，再看他双颊泛红，话也多了起来，爹突然对我说，“闺女，你去村西把你的两个表婶叫来坐会儿”。于是，我便“啊”一声，随后就把两个表婶喊来了，我刚想转身往外走，爹却把我喊住，说了声，“闺女，你别出去坐下，我当着你两个表婶的面，有些话想对你说，有些事是该让你知道的时候了”。我急忙问爹，“爹，你有啥事还瞒着我” ?只听两个表婶说，“说吧，没事，这么懂事的孩子，该让她知道了”。接着，爹一声长叹，说，“闺女啊 ! 你不是我的亲生孩子”。于是爹就把前后左右一切的经过，全都告诉了我。最后爹还说，“前些日子，你的亲生妈妈来找你了”。听完爹的一翻话，似晴天霹雳，我彻底崩溃了，心里有千万个疑问，可爹说的这些话，又让我倍感心酸和感激，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般滚落下来。我撕扯着爹的衣袖，来回摇晃着，央求着对爹说，“爹，这不是真的，你不要骗我，我不相信，你对我这么好，自从我娘走后，你一人含辛茹苦拉扯我，供我读初中／念高中／上大学，你为我操碎了心，吃尽了苦，你还为我变成了残疾人，你又当爹又当娘，你把全部的爱都给了我，怎么会不是我亲爹呢” ?可爹一声不吭，而我哭着，喊着、闹着，两个表婶急忙走上前，把我从爹的身边拽了过来，劝说一翻后，表婶们便对我说，“侄女啊，你爹说的都是真的”。随后，我转过身，扑通跪在爹的面前，趴在爹的腿上，放声大哭起来，我抽泣着对爹说，“爹，我就是你的亲儿，你就是我的亲爹，从小我就没了娘疼，可我不能再没有了你，爹你别不要我了”，我泣不成声。就这样，爹把二十多年压在心底的话，全都诉了出来。 三，原来，在二十多年前，我的亲生父亲（张川）在陕北播队的时候，认识了我的亲生母亲（袁芳），他们一见钟情，开始谈起了恋爱。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最后两个人顺利的结婚。婚后，张川离开了原来插队住的地方，住在了袁芳家。（可在当时，袁芳的父母都已去世，家里只有一个傻哥哥，需要袁芳的照顾。）第二年，他们的女儿（也就是我）出生了，可就在这个时候，张川收到他父母的来信，信中大概意思是问他返城的事，父母希望张川能够尽快返城。谁知，张川父母的来信让他一时平静的心，却开始骚动起来，于是他找到县知青办，了解有关知青返城的政策，县知青办领导却告诉他，你已经结婚了，暂时不符合返城条件。这件事，确实让张川没有一点办法，但他唯一的办法，就是和袁芳解除婚约关系，这样才能有机会返城，这下，可让张川左右为难。再说袁芳，她虽然没有什么文化，但她不是一个蛮不讲理的人，她分得清孰轻孰重，可眼下解除婚约并不是她想要的结果，但对张川来说，这是他能做出的唯一选择。最终还是袁芳做出了决定，她主动向张川提出了手分，而就在那一刻，张川却怎么也不敢相信，让他有些惊讶……接下来，他便对袁芳说，“袁芳，我们分手后，还可以书信来往，但我唯一担心的只是孩子，我走后你一个人抚养孩子难啊！随后他用商量的语气对袁芳说，袁芳，你看这样行不，在我们离婚之前，先把孩子送了人，好吗”？袁芳听了张川这句话后，似晴天霹雳，她哭的死去活来，实在是舍不得把孩子送人，但她也是处在无奈，便答应了张川。碰巧，当时我的爹娘正想抱养一个孩子。后来，经亲戚介绍，爹娘立马就去了那里，把我抱了回来。于是我的亲生父母就分了手。后来，听人说，张川返城后，家里人给他找了一份在国企上班的工作，有了铁饭碗。时光匆匆似流水，一晃又过了三年，而在这三年里，张川和袁芳一直有书信来往。可偏巧这个时候，袁芳的哥哥已因病去世，家中只剩袁芳一人，当张川知道情况后，他便急切的让袁芳立马来他居住的城市。就这样，他们又走在了一起…… 四，却万万没想到，就在我大学刚毕业那年，爹就让村里的支部书记，联系上了我的亲生母亲，让他们尽快过来接我。就在他们来接我的头天晚上，爹沉默了许久，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坐在炕边上一袋接一袋的抽着旱烟。可过了一阵子后，爹竟催促着我去收拾该带走的东西，于是便对我说，“闺女，明天你一定要听我的话，不要耍小孩子脾气，不要让我生气，等到你亲生父母来了，你就跟他们相认，然后跟他们一起去城里”。接着爹还说，“闺女啊，要是你娘还活着的话，也许早就让你去认亲了，都怪爹老糊涂了，拖了这么些年，才做出这个决定，都是爹不好，爹太自私了，让你跟着我受了这么多年的罪，吃了这么多年的苦”。“爹…爹…我的好爹，你这是说什么呢，这么多年来，你为我受尽了人间所有的苦，经历了生活所有的难，尤其是你为了供我读高中上大学，腿都变成了残疾，我虽然不是你的亲骨肉，但你对我胜过亲生，你把全部的爱都给了我，我却怎么能够忍心丢下你，跟他们去城里，这简直是不孝、大不孝啊”！爹呀爹呀，我趴在爹的肩头，连哭带说。爹心疼的为我擦去脸上的泪珠，在不停的安慰着我……无论爹怎么说，怎么劝，而我死活的就是不同意，可我知道爹的固执，就算是我再怎么不同意，爹也会坚持着他的决定。无奈之下，我便答应了爹与他们相认。 五，直到第二天，天近午时，一辆红色面包车停在了我们家门口。这时，我和爹就站在大门外，只见老支书从车里走出来，随后一男一女也走出车，爹急忙上前把他们迎进家中。刚走进屋里，爹一把将我拽到他跟前，便轻轻呼唤着我的乳名说，“思儿，这就是你的亲生父母，你快叫爸爸妈妈呀”！而我低着头并没有吱声。可我爹的话音刚落，只见那女人移步来到我的跟前，伸出双手紧紧将我抓住，便哽咽着说，“我的女儿，妈妈找了你二十多年，想了你二十多年，盼了二十多年，如今终于找到你了”。我听完她的这番话，仍没有出声。这时，爹便让我赶紧去厨房给客人倒水。等他们说过一阵子后，爹急切地让我与他们相认。虽然，我跟他们有着血缘关系，但没有一点亲人之间的感情。随后，爹又让我把行李包拿出来，问我忘没忘拿什么东西。可就在这一刻，我再也无法忍受这种离别之痛，便大声哭了起来，趴在爹怀中哽咽着说，“爹，我哪里也不去了，就守在你身边孝顺你”。爹不停地在劝说我，真的是父命难违，父命难违啊！但我知道，爹给予了我改变命运的机会。而此时此刻，我从爹的口中听到了以往未曾耳闻的 “人生箴言和千叮万嘱”，爹一遍一遍的重复着……直到分别之际，爹一眼不眨地看着我，嘴角上露出了一丝苦涩的微笑。临上车时，爹为我整理了一下衣服，随后便对我说了这么几句话，“闺女啊，到了城里，要照顾好自己，想爹的时候，就回来看看，在那里要听你爸爸妈妈的话，找到了合适的工作好好干，等你结婚的时候，別忘了告诉爹一声”。我再也忍不住了，扑通一下，跪在爹的面前，泪眼朦胧看了爹一眼，哽咽着说，“爹，你养了我二十多年，不是亲生胜亲生，你对我疼爱有加细心呵护，你把全部的爱都给了我。常听人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可爹的涌泉之恩，叫我难以报答。爹呀！如果我就这么走了，我对你心里有愧呀”！爹一直催促我赶紧上车，我停顿了片刻，咬咬牙还是上了车。当我坐在车里时，透过车窗看着爹仍站在原地不断地朝我挥手，似乎是在向我告别，可实际上／是舍不得和我说再见，更舍不得我离开视线。当车要开的时候，爹仍在原地挥着手，此时此刻我看见了他眼中有泪光，特别令人心碎。此情景，使我不由得想起，在我读初中高中的时候，爹每次送我去学校都是这个场景；在我每次放假的时候，爹都会站在村口等着我回家；在我每回离开家的时候，爹都会在我身后千叮万嘱。还想起，我小的时候，每天夜里，爹都在煤油灯下为我缝衣改袄，虽然爹的手笨拙、衣服陈旧，但经爹这么一改，穿在身上整洁暖和。在无数个深夜，我睁开朦胧的眼睛，却看见油灯的光照亮了爹那慈祥的脸庞，而我透过这如豆般的灯光，在小小的我心里就生出了一条远远的河流，我想等我长大了无论飘到多远的地方，我都会把爹带在身边… 想起这些，泪湿眼眶，我是真的不孝，不孝啊！ 六，却没有想到，跟他们去了城里后，并不是爹想的那么好。再说了，哪里会有这么好的事情降临到我的头上。每天夜晚，我都站在飘窗前，透过玻璃，仰望夜空，望着繁星点点，看着城里那格外通明的街道，心中有种莫名的忧伤蔓遍全身，于是，脑海里就会闪现出和爹离别时的情景，那天爹的眼角里淌着泪花，对我千叮咛万嘱咐，爹是担心舍不得我啊！可我和爹这一别，就是四年……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