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国行旅之德国5——绮丽的巴洛克 张戬炜

岚炜言

到了维尔茨堡，我对导游说，我发现德国人喜欢造堡，行走在德国大地上，左一个堡、右一个堡，目不暇接。海德堡，歌德说，我把心遗落在海德堡。汉堡，德国通向世界的门户。纽伦堡，柴可夫斯基歌剧的布景。埃尔茨堡，德国货币马克选用的图案。威尔顿堡，德国黑啤酒的鼻祖在此。马克斯堡，德国曾经为之发行邮票。霍亨索伦堡，欧洲的三大王朝之一霍亨索伦王朝发源地。玛琳堡，国王乔治五世送给爱妻40岁生日的礼物。利希滕斯坦堡，中世纪后期最坚固的无法攻陷的城堡。新天鹅堡，一个不务正业的皇帝的艺术梦想。

海德堡

汉堡

纽伦堡

埃尔茨堡

威尔顿堡

马克斯堡

霍亨索伦堡

玛琳堡

利希滕斯坦堡

新天鹅堡

导游说，恭喜恭喜，你蒙对了，德国有个名称，叫“万堡之国”。说德国现在还有一万个城堡，德国人肯定点头称是。都知道中国有长城，却少有人知道德国有城堡长城。德国拜恩州慕尼黑东部的布格豪森山上，坐落在南北走向的山脊上、由六个宫廷城堡组合在一起的城堡群，全长1051米，被《吉尼斯世界之最》认证为世界最长的城堡群，是“德国小长城”。德国的城堡，各具特色、各有故事，我们正在游览的维尔茨堡，以巴洛克建筑形式闻名，是欧洲巴洛克艺术的典范。拿破仑曾经说这是欧洲最美的牧师宅院，没有之一。

维尔茨堡是一座城市，因城内的维尔茨主教宫而得名。游览维尔茨堡，主要是参观这个欧洲人称之为＂万宫之宫＂的宫殿。观赏完所有能够观赏的艺术作品，走过修剪得整整齐齐、四四方方、有棱有角的攀枝玫瑰长廊，坐在维尔茨主教宫后花园白色的长椅上，我仔细端详这座伟大的宫殿，认真地研究了一下巴洛克艺术。

凡是翻译过来的欧洲艺术名词，中国人无法于瞬间体会其中涵义，因此自带神秘流量，让人读后眼冒金星、如墮十里云雾。譬如这个巴洛克。什么是巴洛克？巴洛克是个什么鬼？巴洛克有几个意思？想来想去，这事还真是说来话长。

十七世纪前，欧洲的建筑艺术，基本上是古罗马的框架。用方形的石头做墙体、用巨大的圆石做门柱，门框是半圆形拱门、屋顶是交叉拱顶结构，一派庄严雄伟的气象。到了十七世纪，欧洲的宗教发生了问题，许多新出现的现象，原有教义无法解释，于是有人提出了宗教改革的要求。有要求改革的，就有反对改革的。这些反对改革的，一方面成立了异端审判所，残酷镇压改革派，另一方面又想着必须拿出点新东西出来，让人信服。于是，新的宫殿形式开始出现，这是巴洛克建筑艺术的开始。

以下图片为典型的古罗马建筑

巴洛克，意大利语的本意，是＂畸形的珍珠”。古罗马建筑十分规整，圆是圆，方是方，外表与内部都朴实无华，以厚重与结实为建筑的特色。假如说这是颗珍珠，这颗珍珠是珠圆玉润的。轮到巴洛克艺术登场了，珍珠就变得圆不圆方不方奇形怪状五光十色了。古罗马建筑理论家维特鲁威在《建筑十书》中提出的建筑应具备坚固、适用、美观三个基本原则，本来是欧洲奉行了一千多年的建筑标准，到了巴洛克艺术时期，这些原则像破靴子一样被扔掉了。

支撑门脸的巨大三角廊顶，不要了。半圆形石券拱门，不要了。交叉拱顶太简单，不要了。房子当然还是方形的房子，但所有的内部设计，能采用曲线的，决不用直线。能采用椭圆形的，决不用圆的。能采用畸形的，决不用方正的。可以镶金嵌银的地方，统统用金银镶上。可以雕龙绣凤绘画的地方，统统雕上画满。所有的柱子，都用精美的大理石做表面装饰。所有的角落，都用石膏做成的角线装点美化。所有的灯具，都用水晶片做成灯罩以示豪华。

　　以下图片为典型的巴洛克建筑

维尔茨主教宫，就是这样一座宫殿。

十七世纪末十八世纪初，大批主教、领主手里突然有了很多很多钱，钱多得不知怎么用，于是，修建城堡、宫殿、教堂，成为一时风光之举。维尔茨堡主教弗朗茨，把最著名的建筑师诺依曼叫来，担任总建筑师，再集合荷兰、法国、比利时、意大利等欧洲各地的建筑师和艺术家，全部到维尔茨堡来，餐饮免费，工资喊多少就是多少，目标只有一个，建一座德国最大的宫殿。1719年至1744年，整整25年，维尔茨堡主教宫，一座长175米、宽90米、梦境般的巴洛克艺术宫殿，这个万宫之宫，终于，大宫（功）告成。

这是一座巴洛克艺术集大成的宫殿，这是一座把所有操持巴洛克艺术的艺术家逼迫得走投无路彻底缴枪的宫殿。这是一座美丽得让人能够想象天堂的宫殿。巴洛克艺术所有的元素，重重叠叠艺无巨细无一遗漏，统统应用到了宫殿之中。这本来是一座主教的住宅，也就是一个家族居住的宅院而已，但是，豪奢的弗朗茨主教，硬生生地把自己的住宅，变成了一座展览馆，一座巴洛克艺术的主题博物馆。弄得骑着高头大马、横扫欧洲的法兰西第一帝国皇帝拿破仑，看到这座宫殿，一声惊呼说，一个牧师，居然造了一座欧洲最美的住宅。

当然，弗朗茨主教不是一个普通的牧师，是帝国贵族家族舍恩博恩的成员，本人身份是侯爵，叔父是美因茨的选帝侯，也就是可以选举皇帝、甚至一不小心就能当皇帝的贵族。牧师，或者说主教，不过是弗朗茨侯爵的另一个身份而已。在反宗教改革的浪潮中，弗朗茨以主教加领主的身份，统治的土地遍及意大利、法国及荷兰。皇令在手、权倾一时。如此大兴土木、大动干戈，一是因为本人喜欢建筑，二是为了反对宗教改革，三是能让宗教摆脱罗马文化影响，树立新的庄严形象。

自罗马时期开始，建筑艺术与政治和权力就紧密相连。本着艺术创造必须美化专制君主的思想，教廷把宫殿建筑视为树立神圣罗马帝国君主象征、强化教廷统治、扩大教廷影响的重要手段。在镇压要求宗教改革者的同时，巴洛克艺术的出现，给教廷一种清新感受，立即采用到宫殿建筑之中，也让世俗之人重新感受宗教的形象。其中，维尔茨堡主教宫，是一个典型范例，弗朗茨主教，是佼佼者。

坐在长椅上的我，面对维尔茨堡主教宫，已经感受不出当年那种令人窒息的繁复美感了，唯一能体会的，是绮丽，一种绮靡的、浮艳柔弱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