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阳人的一碗早面

易己

　　前几天，无锡的好友“眼镜鱼”先生写了一篇“无锡人的一碗早面”，把无锡的面写得活色生香，让人垂涎欲滴。他的文章中不但写到了无锡早面的浇头，还写到了吃面的切口，写的好像报菜名的贯口相声一样。他的文章也激起了我的兴趣和斗志，我也要写一篇“射阳人的一碗早面”，来和他一下。

　　但无锡到底是个有历史文化底蕴的地方，几千年的发展形成了自己的文化特色；射阳是个小县城，是由滩涂长出来的，在文化沉淀方面是没法相提并论的。两百年前现在的射阳县城地域还是一片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冷月无声的茫茫滩涂。射阳的东侧就是一望无垠的黄海，射阳境内有两条主要的河流：射阳河和黄沙港，都是经长途奔流以后，在射阳入海的。

　　射阳有三种人，冒子、侉子和蛮子，是以地方口音区分的。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以黄沙港河为界，黄沙港以南的为冒子，以北为侉子。同饮一河水，河南、河北的口音就是不太一样，区别度很明显，真的很有意思。蛮子大都是苏州、海门人的后裔，与冒子、侉子又不一样，是杂居在冒子、侉子之中的，没有明显的地域区分。要说有，好像也有，在海通镇，海门蛮子较多。大部分射阳人的祖上是洪武赶散来到射阳晒盐、垦植的。老射阳人的后代翻翻家谱是要流泪的，他们的先人来到这里生存、繁衍太不容易了。先人们的汗水、血水和泪水浸润了这片曾经荒芜贫瘠的土地，变成现在美丽富饶的沃土。

　　射阳人早餐的老三样可能与其他地方的也差不多。油条、豆浆和米饭饼是普通人家早餐桌上的常客。要是出去吃早餐，一碗营养味美的面条是许多人的首选。射阳的大街小巷是不缺大小面馆的，可供选择的风味也很多，食客们是不难找到自己偏好的面食的。作为一个移民后裔的县城，射阳是很开放、包容的，外地的风味面食不断融合进来，经过了射阳人的改良和岁月的沉淀，也形成了有射阳人自己特色的面馆，我觉得比较有名的有苏州面馆、倪四姐、杏花村和琦鲜堂。

　　苏州面馆其实是有个什么其它名字的，在老车站附近，是个苏州人开的，人们口口相传，更喜欢叫苏州面馆。老车站没迁走前，南来北往的旅客总习惯到苏州面馆吃一碗小面。1992年夏天，我考上射阳中学，父亲带我赶到县城参加体育加试时，他就曾请我吃了一碗面，当时我觉得特别好吃，是有生以来吃过的最好吃的面了。毕业后回到县城工作，又特意去过几次。这家面馆是怀旧的大食堂风格，几十年基本不变，八仙桌，大板凳，砖面地坪；食客进店要先在门口买票，有两种价位的票，肉丝、大排、牛肉等荤面是红票，葱油面当然是白票了。买过票后把票交到取面窗口，就可以择一八仙桌，坐在条凳上，自己从瓷质老式茶壶中倒上一碗茉莉花茶，抽上一根烟悠悠地等了。这种风格好像与现代社会格格不入，但却引得许多食客慕名前来。不过，可惜的是，近期我发现这家苏州面馆不在了。是老板关门歇业了？还是搬到别处了？这就不得而知了，让人有一丝失落感。

　　倪四姐鱼汤焖肉面是一家夫妻店，一爿很小的门面，就在我们供电公司对面，应该是公司对面的阳光花苑小区建成就有了吧，至今应该有二十年了。这家面馆，面如其名，特色就是“鱼汤”和“焖肉”了，来吃的食客就是冲这两样来的。四姐的鱼汤是下了功夫了，专买野生小潮鱼，洗净、油煎、再文火慢煨上几个小时，鱼肉都化在汤汁里了，再把鱼骨沥出，这样用心做出的汤汁能不好吃吗？她家的焖肉也是一绝，肥瘦相间，油而不腻，肥肉入口即化。他家的面就只有鱼汤焖肉一个品种，吃法有两种，一种是汤面、另一种是干捞，再配一碗鱼汤给你单独喝，怎么吃法就随食客自己了。他家配面送的的煮咸菜也很好吃，也属独门秘笈，客人可自取，也因此造成小咸菜当天往往不够用。四姐人很文静，待客慢声细语，是面馆的主厨。她的先生反倒是买菜跑堂的，但为人很客气，时常乐呵呵。四姐两口子生了两个女儿，大女儿智力有点问题，二女儿已上大学。夫妻俩以面店谋生养家，倒也把小日子过的活色生香。岁月不居，四姐面店也成了老店了，在食客们心目中是享有一定地位的，不乏许多长期的回头客。

　　杏花村是另一处可以吃早面的地方。杏花村本是本地连锁的饭店，在射阳一共有三家，好几年前饭店的经营出现了滑坡，于是在一楼专门开辟了早面卖场，同时用心做早面生意，没想到却收到了意外的惊喜。杏花村面条品种很多，有荷包蛋面、鸡丝面、血菜肉丝面、大排面、牛肉面、三鲜面、鱼汤面、焖肉面等等。它的就餐环境好，面食做的地道，价位也合适，成了射阳人吃早面的好去处，食客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如果家里来了外地客人，许多射阳人也喜欢把人带到杏花村来吃早面。我的三连襟家住马鞍山，我带他们一家去吃过一次，后来三连襟就执着地喜欢上了杏花村的早面，每次来射阳都不辞开很远的车来吃一碗面。

　　琦鲜堂可能是射阳早面的天花板了，在老饕们的心目中有崇高的地位。琦鲜堂的面是古式汤法的，做法极其精致。它的环境也很好，装潢考究，用很厚的原木做成方桌，条桌，用竹子、帘子隔出一个个小单间，单间还布置了马灯、老录音机、老电视等物件，给人一种怀旧的感觉。它的面条品种更多，除了常规品种外，还有鳝鱼面、鳜鱼面、甲鱼面、鲍鱼面、刀鱼面、黄鱼面、海参面等等，满足了人们的想象。它的价位也高档一点，最便宜的就要18元一碗，贵的我没细问，有人说要180元一碗，高档的面是要提前订的。在琦鲜堂吃面，哧溜哧溜一碗面下肚，让你满嘴生香、热汗直冒，浑身舒坦。虽然贵，但让你吃了就忘不了，下次还想来，下次还想尝尝更贵的品种。

　　当然，还有许多其它面馆点缀在射阳县城的前街后巷，有多年的老店，如千里飘香、徐记、兰州拉面，也不断有新的外地面馆加进来，如淮南牛肉汤面，淮北羊杂汤面，镇江锅盖面，虽然竞争激烈，但也不缺少食客，各行其道，各安其所，各得其乐。

一碗热腾腾的早面，开启了射阳人一天的美好生活。

（2022年5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