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

完美的梦

文/陶陶 　　立夏刚刚两天，这场雨就悄悄来了，虽然有天气预报，但我们从来不喜欢在天气预报里等雨。初夏和暮春紧紧连在一起，虽然日历上给了某个时刻，物候是逐渐变化的，不像关水龙头那么清晰。初夏的这场雨更像春雨，淅淅沥沥，整整一天还没有停歇的迹象。 　　不用上班，浑身慵懒，内心是愉悦的，我更珍惜这难得的自在。泡杯清茶，懒洋洋地坐在窗前，书页翻开，眼睛漂两行文字，心却不在书上，此刻我只是喜欢文字陪伴的美妙感觉。窗前听雨，适合遐想，适合思念，适合回忆。茶温，加两滴蜂蜜。啜着茶，翻开手机，看采薇园和松风馆的家人们实况直播或转播山居的雨，让相隔百公里的一场雨融为一体。 　　雨是喜悦的，尤其是春雨。“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农人们是欢喜的，禾苗、豆秧张开小嘴吮吸这甘露。漫天小雨带着母亲的慈爱慢慢滋润这些小娃，既满足它们的饥渴，还不能让它们撑着。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几多悠闲，几多惊喜。此时，杏花的残红早已褪去，青杏尚小。油润的枝小心地托起这些小宝贝，翠嫩的叶子姐姐舒展着手呵护。 　　雨是浪漫的，这样的雨更像江南，江南的梅雨时节便是这样，淅淅沥沥一整天。气象学上，这样的雨应该叫“锋面雨”，但我更喜欢叫“梅雨”，一个“梅”字，唇齿生香，皆是浪漫。山居的丁香正在开放，一早，丁香花的香气就喂饱了整个院子。撑开油纸伞，在寂寥的小路上你是不是也会遇到一个丁香一样，结着愁怨的姑娘。 　　雨是幽怨的，云承不住水的重量滴落成雨，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湿漉漉的天空，湿哒哒的小径，愁绪随着雨声飘摇。历代文人墨客写雨的清冷幽怨颇多，但那一丝闲愁是文学的烟雨蒙蒙，给心情一个凄美缠绵的注解。翻过历史的墙，微雨红尘，岁月是一缕轻烟。“丁香空结雨中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丁香结，解不完时，就让泪水随着雨滑落，下了眉头，不上心头。 　　雨是思念的，帘外雨潺潺，打在芭蕉上的雨也会落在你心上。一念起，脑海中依稀浮现某个人某个地方。纵使隔了岁月，隔了重洋，你也能在茫茫烟海中找寻到你想起的那个人，那方天地。你用思念的触角轻触记忆，和他（她）们在心底窃窃私语。雨轻抚窗棂，给你的思念加一道背景音乐。 　　最惬意的是听雨，那是给耳朵的盛宴。近听，远听，隔窗听，廊下听，白日听，夜晚听。坐在雀山湖的廊下，雨丝密密地滴落湖中，除了雨丝划过的细微沙沙声，落入湖水怀抱时并无声息，一圈圈音符快乐地从湖面荡漾开去。檐下雨滴落在石上发出“哒哒”声，一会儿廊檐汇聚的水多了，渐成“哗哗”。雨点落入松树悄无声息，落入丁香、海棠与牡丹，是轻轻的“噗噗”声。雨滴调皮地轻扣湖上的防腐木小路，小路回以厚重的“啪啪”。雨滴打在鸽巢的金属屋顶，清脆的“叮咚”声领衔主奏。 　　隔窗听雨最适合夜晚，雨轻抚屋顶，拍打窗台，不掌灯，闭上眼，听雨带来的合奏。你可以发呆，可以思绪奔涌，累了，伴着雨声入眠。一个词跃入脑海，伴山听雨，好听的名字。 　　人生处处听雨，雨还是那雨，只是心境不同，从而生出不同的感悟。蒋捷听雨听出了一生感悟，他在《虞美人.听雨》中说：“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蒋捷听雨时的心情，是颇为复杂的。他用听雨来概括自己的一生，从少到老的人生道路和情感历程。蕴含无限感伤，不尽悲慨。看似已心如止水，波澜不惊，但终是没有进入超脱沉静的大彻大悟，而是饱经忧患，欲语还休。 　　初读这首词，正年少，抄写在本子上，以为自己懂，装模作样地在日记里发感慨。壮年再遇，惊了，却是无言，在朋友圈里转。而今，真的“鬓已星星”，却不敢言，走过了长长的路，未来的路不知是长是短，定论尚早。心境却与词人不同，止水太过消极，红尘有我，而我不被红尘淹没。一粒尘，随时代的风漂浮，而不惊。 　　耳畔传来蔡琴醇厚而空灵的声音“是谁在敲打我窗”，此刻，雨敲打的是我心。茶，微凉。舌尖，微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