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开这座山门》

孙宁

冬日，阴天。友人约我赴观音山，欣然应允。我虽不是佛门子弟，但我每每乘车经过那隐约在红黄绿树叶枝条后，依山而建的一片片明黄色墙体的观音山禅寺，我都会凝视着这神秘的山寺。山为观世音而建，也为观世音而名，山上有真仙否？我不得而知。有神论和无神论，距离绝非隔着高山、大海。此次上山，不为别的，只为那山寺的清静。
天不作美，没有阳光，万物肃杀。我们在山下问询了，疫情期间山的正门关闭，只得从后山后门进。我们沿着后山攀爬着，有些喘息。小路行人寥寥，一侧是明黄色观音山寺庙的山墙，一侧是荒莞的草木。此时，明显感觉到与嚣闹的市，渐行渐远。
山门近至，那是一扇硕大厚重嵌着一颗颗铜钉高大的门。因新冠病毒在作怪，神也拿它没办法，只能关闭山门，将其和众多善男信女拒之门外，躲清静。此时能否叩开山门？我们心存疑虑，只能试一试了。“铛铛”随着叩动山门铜环发出的声响，打破了山门前的宁静。没有回声，我们相视一望。准备再叩，只听，“吱呀”一声，山门开了，门中一人探出身段，问明了来访目的，扫码、验证、放行。我和友人相视一笑，心中一阵欢喜。

后山门，是僧人的生活区。映入眼帘的是一畦一畦蔬菜田。绿油油的扬州青探出脑袋，算是打个招呼吧。一布衣僧人，远远地淡出我们的视线。尽管如此，还是捕捉到出家人生活的烟火气。

沿着台阶向山上迈进。穿过内廊，经斋房、净居地等地，进入观音禅寺正门。由于山门久闭，没了香客和游人，一众殿内外，清静了许多。
闭门谢客的殿，长明灯是不断的，香火味就飘了出来，让人感觉菩萨还在。主殿圆通宝殿中供奉的观世音菩萨巨型座像，面容是那么安详圣洁，尽管是金装加身，依然是赤足，像是从尘埃中走来。

西花苑内，只有义工在清扫。园内的一棵腊梅树，腊梅花开了，有香气飘出。一边的鱼池，鱼儿在欢快地游着。人非鱼，安知鱼之乐？

殿内的一位小师傅向住持法融通禀了我们的到来，法融住持愿意接见友人。这位眉清目秀的小师傅将我们引进了一间禅房，静候。禅房内一侧墙中央悬挂的一幅观世音画像，吸引了我的目光，似曾相识？此时，几乎没听到脚步声，一位面容清瘦，慈眉善目的布衣僧人进入禅房，那一定是法融住持了。法融住持坐在我们对面，一边请小师傅奉茶，一边与友人亲切地交谈着。我在旁一边聆听，一边注视着眼前这位住持。准确地说，我糊里糊涂也不知晓友人今天来拜见观音禅寺住持，住持是法融法师。我只是觉得眼前这位僧人绝对有异于一般僧人，并还有些文艺范。
我开始好奇了。我说：请问住持堂中悬挂的观世音菩萨像是何人所绘？答曰：“是扬州的一位画家xx所绘”。果不其然，正是和我“称兄道弟”的xx所绘，他的画极具辨识度。法融住持补充说道：“xx画家是一位世界级大师，只是他为人很低调”。我更好奇了，如是所说，可见他对xx画家非一般的了解了。
我又问：住持和xx怎么相识的？答曰：“我二十年出家以前就与之相识，还有和当代著名摄影家、画家xx相交过甚，大家玩得很好”。
法融住持说的后者，我也与之有过交集。因为和我“称兄道弟”的xx和xx是大学同学，情同兄弟。两人个头差不多高，长相、风格相近，只是我这位兄弟更儒雅纯粹一些。我还收藏了他们两人合作的一幅非常有禅意的作品，当时他们没带印鉴，临时找了一块石料，现场雕刻印章，成为一段佳话。
法融住持出家前就能和他们玩到一起，可见不是一般的俗人了。我愈发好奇了，禁不住又发问：住持出家前是学什么专业的？住持斯条慢理地作了解答。我的好奇心并未得到满足，继续问：住持已然是神与人之间的人物了，为何跨界这么大？跨界后又如何一步步走到今天？法融住持淡然一笑，居然一一作了解答，当然他也有些保留。
毫不夸张地说，这是一个传奇的故事。讲叙中，他很平静，心中已没有了波澜。四大皆空，六根清净在他身上完美体现。言毕，他说：“今天你问题提的很好，问题提的很简短。以前有过很多人来采访，都婉拒了，今天例外了”。直至此时，我才意识到唐突了，差点陷入尴尬境地。这也许就是无知就无畏吧？

法融住持还和友人及我聊了聊其他人和事。其间，主持还给友人90岁老母亲发了语音视频。他普通话标准，声线阳刚兼柔，语速不疾不徐，温和感人。不愧为神和地市级播音主持人的结合体。
其间，禅房来了一对父子。几岁的小男孩怯生生地躲在父亲的怀里。尽管法融住持慈悲为怀，和颜悦色地与其攀谈，在小男孩眼里始终把他看做一位神，轻易不敢越界。

时间在慢慢流淌，不知不觉过了近一小时。到了每日功课的时间了，与法融住持的会面在轻松愉快祥和中结束。法融住持赐于加持过的手串两副。目送法融住持离去，心中若有所思：法融住持的人生，说明了人和神在一念之间。颠倒梦想，涅槃重生。他的前半生是度己，后半生是度人。佛教的精髓，说白了也就是，这世界万物和生命的现象和遭遇，都是有因果和轮回，正是佛教先驱在人生中不断的感悟而成，也只有这样深刻的道理，才能是人为之倾倒。
今日叩开观音山山门，感悟颇深。真所谓是“山上一日，山下百年”。
说来奇怪，近日开始抄《心经》，字都写得歪歪扭扭，自从山上下来（当时法融住持问了并看了我抄的《心经》），现在抄写的《心经》字迹工整好看了许多。这难道是觉醒了？觉悟了？乃至觉慧了？
记得一位老师说过：人心里有佛便是佛，有魔便是魔。人心总是向往真善美，向往光明，向往美好。
惟愿一切顺遂，现世安好。
南无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