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记小说连载：白楼梦（胡光著）第211章

衔泥斋主人(胡光)

传记小说连载：白楼梦（胡光著）第211章 傍晚从组监科下班之后，胡志刚正欲去找姚朝平，忽然宿舍的门被推开，他定睛一看正是姚朝平…… “朝平大哥，我正要去您那找您，白天都忙于工作，不太方便说话。”胡志刚和姚朝平打着招呼。 姚朝平不等坐下身来，就从口袋里掏出办理病退的有关文件，递给胡志刚，说道：“老弟，我来告诉你一声，我和小韦都在办理病退，全场的知青都在抓紧行动，我就怕你顾虑重重，优柔寡断，你可千万把握好这个回城的机会，别再冒傻气了！” 胡志刚内心非常感激朝平大哥，感动于他对自己从来都是坦诚相待，他望着朝平大哥日渐沧桑的脸庞，那大大的炯炯有神的眼睛，充满感激之情说道：“我知道您的好意，家里也来信了，说是很多同志办完病退回到天津，到我家看望我父母，并且讲述了农场发生的事情，我父母特别是母亲非常着急，接连写信催我抓紧办理病退手续！” “我就问你，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姚朝平直来直去地问道。 “老哥，我有几个事闹不明白，想请教您！”胡志刚没有直接回答姚朝平，而是提出了问题。 姚朝平一屁股坐在炕上，背倚着身后的被褥，望着胡志刚说道：“什么事？你尽管说！” 胡志刚坐在朝平身旁，凝视着他说道：“您说，这突如其来的知青大规模病退，是不是上头有意而为？” “那肯定是！国家没有认可，下面谁敢擅自行动？！场党委前些日子开会，专门研究了知青病退的事，分析了当前的形势势不可挡，绝不能和广大知青作对，于是做出了决定：凡是各地知青办病退的，一律开绿灯！”姚朝平语气郑重地说。 “我已经多次向组织和大家公开表态，要扎根农场一辈子，话说出的热度还没有完全降温，现在立马跟风办病退回城，我自己和自己较劲，过不去这个坎！”胡志刚心情低沉但向朝平大哥坦白着自己内心的一切。 “你这样想属于自以为是！人家比你大的官、咱们农场知青中最高的党委常委、革委会副主任都办理病退了，你还充什么大尾巴鹰？！”姚朝平似乎有些生气地说。 尽管朝平大哥说话不太好听，但胡志刚内心明白老大哥完全是真心为自己好，望着朝平大哥有些震怒的神情他赶紧回复道：“我知道您的好意，可是身不由己啊，容我再考虑一下！” “志刚，我提醒你！这办理病退完全没有必要和道德情操捆绑在一起！病退这是合乎逻辑的大势所趋！不说别的，你看，咱们农场有各地知青将近九千人，这些年来各种途径走了三分之一还多，至少还剩下五千人！拿我们老三届知青来说，66届的男女学长们已经三十多岁了！古话说“三十而立！”立个屁！绝大部分知青都还没有对象没有结婚呢！五千多知青如果在这里成家立业，至少需要盖两千五百多套住房！你当基层领导的，最清楚眼下农场有没有这个能力？依我看，哪怕再给上五年的时间，解决这么多住房也是白日做梦！人的最基本的生活问题都不能解决，社会就会发生动乱，所以说把全国下乡的知青退回城里，是一个实事求是的计策！至于别的原因我就不多说了！”姚朝平侃侃而谈，头头是道。 不久，胡志刚得到消息：他下乡时由南开中学校友为主组成的十六连，还留在农场的人员全部办病退回到了天津，包括天津知青李立成和哈尔滨知青王丽兰，婚后而且有了宝贝女儿，也都义无反顾各自先办回了各自的家乡城市，暂时分居，以后再办团聚之事……自己原来工作的七队，所有的各地知青也都办理了病退回城了，只有天津知青孙宝贵因为和一个农场当地女青年结婚成家且有了孩子，没有条件办理病退…… 永长农场五六千各地知青病退临走时为了打包托运行李，到处寻找木材木板，以至于农场木材木板库存荡然无存……导致一些知青四处搜寻，甚至将牛舍马厩顶棚的龙骨和木板拆下充用，…… 一代知青当年乘兴而来，如今失意而归，十年一梦，顷刻之间做鸟兽散……农场知青宿舍黄泥土坯的墙上涂满了历史的印记……人去屋空，四壁如野，满目凄凉，只留下满满的疑问…… 胡志刚的父母亲接连写信，始终没有接到他的回复，母亲朝思暮想自己孤单单待在农场的儿子，遂又发来一纸电报，下了最后的通碟：如果胡志刚再不回来，她就冒着天寒地冻动身前来农场接他回家…… 最终，胡志刚也灰溜溜地办理了病退，但是他没有任何造假，只是用了去王文章书记家请辞赴任四队党支部书记时，那些早先去医院正常就诊的病历和诊断证明…… 那是待在农场的最后的一个黑夜，北风呼啸，大雪纷飞……胡志刚独自走出宿舍，在场部风化山头，站在那里久久不动，他最后环顾着这生活工作了将近十年的熟悉的茫茫的山林河川草原黑土地，内心深处真情眷恋着给了他温暖的北大荒父老乡亲…… 胡志刚的眼睛里饱含着热泪，抬起头来面向星光暗淡、如染墨色的天空高声地呼喊着：“苍天啊，苍天，你若有灵，请给我作一个回答！”他提出迷惑不解的三问： “如果说当年大规模上山下乡运动是正确的，那么现在全国知青都在“病退”，这是怎么回事？！” “ 如果说当年上山下乡运动是错误的，那么我们为什么可以堂而皇之的来，不可以堂而皇之地走？！非得让所有的知青带着某些“疾病”灰溜溜地回城？！” “面对我们这样落荒而走，试想那些把青春和生命留给了黑土地英年早逝的知青战友们、那些为保卫国家安宁和抢救国家财产英勇牺牲的知青英烈们，他们的英灵在九泉之下该做如何感想？！我们应当不应当给所有的死去的和活着的知青有一个负责任的交待与抚慰？！” 此时，风雪戛然而止，山丘原野林地河泡顿时一片肃穆，静寂无声，一起倾听着这个年轻人的呼唤，但头顶的苍天沉默不语久久不作回答……顷刻，胡志刚发疯似地摘下自己头上的帽子，用力扔在身前的雪地上，禁不住对着苍苍茫茫的原野放声恸哭…… （几十年后，早已回到家乡天津的胡志刚，相继完成了大约百万字的几本个人综合性著作。2019年年底，他平生第一次到祖籍江苏省镇江市拜访祭祖，回津后于2021年8月，开始撰写四十多万字的以自己家族史为主线的传记小说，兑现了对父亲遗嘱的庄严承诺。胡家大白楼几代人在不同的时代背景之中追求真理及美好理想、刚正不阿、不屈不挠、传承家国情怀的梦想，仍在延续，生命不息，永不懈怠……） 长篇传记小说《白楼梦》全文到此结束，完成于美西时间2022年5月9日、美国西雅图儿子儿媳孙子家。 谨以此部小说献给胡家大白楼的祖先与已故父母、献给海内外所有的至亲好友们、献给全世界正在与新冠病毒疫情做顽强斗争的人们！祈愿疫情早日结束，人民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