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突如其来的旅行

臻臻

文字：臻臻图片：臻臻 　　2022年，上海的春天是一个寒冷的季节，烟花三月还没来及好好感受春的暖阳，紧接着人间四月天足不出户，好不容易熬到五月了……突然，4月30日接到居委和疾控中心电话，说老伴4月29日的核酸检测为阳性，必须转方舱。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打乱了一家人的日常。为啥抗原天天阴，核酸会阳了，当天上午连做两次抗原都是阴性，我们再三申请要求复核，但上面不同意。老伴是个乐观的老头，也不想多辩，走就走吧，心情好最重要，别气坏了自己。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一边为他整理行李一边在我的脑海里翻腾着近几天发生的事，一幕幕像过电影一样：24号，去养老院看望病危的老父亲；25号，又去养老院料理后事，又到殡仪馆办理火化手续等。封城一个月就这两天出了门。怎么会这么巧中头彩了呢？后悔我没紧盯着消毒，反复回忆着哪里疏忽了，就这么撞上了奥密克戎……我们一再请求是否可以在家隔离？无望。问居委去哪个方舱？只告知去老年方舱，我梦幻着老年方舱可能比在抖音在视频中见到的方舱要好些，一丝淡淡的安慰掠过心上。时间过得很快，当天下午5点，老伴独自拉着行李箱出门了，我在阳台上目送着他远去的背影，大声喊着，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哦！可他啥也没听见…… 爷爷孤独一人先出行了——方舱 　　五一还得过呀！为了防止传染，在家每人都戴上口罩。我不停的用酒精、用消毒液轮番消杀家里的角角落落，不亚于专业人员的消杀，居委不让开窗，这怎么行，必须得通风啊，所以我就采取通风半小时，然后关窗消杀空间，两小时再开窗通风，以此循环。小宝贝却嚷嚷着要陪她玩，玩什么呢？假装去旅行，她背上小猪，背起自己的书包，拉着自己的小行李箱，在过道上来回跑，嘴里喊着，去旅行喽！问她去哪里呀，回答，隔离酒店，哈哈哈！我说那不行，她又说那么去云南，我一听机会来了，好吧，带你一起去云南，你知道云南有哪些好玩的吗？不知道，那奶奶告诉你，有两座雪山，玉龙雪山和梅里雪山，还有大理，洱海……我和小宝贝玩得不亦乐乎，虽然足不出户，到也蛮有意思。晚上9点多，正准备睡觉，电话响了。游戏成真了，居委通知马上准备行李，要将我们转运到隔离酒店。我说都这么迟了，小孙女正准备睡觉呢，儿媳也说了，“我家有老人有小孩，是否可以居家隔离，再说我是医护人员，我知道该如何消杀……”一番恳求无用，只好慌慌忙忙地整理行李，居委不停地来电话催，大包小包拎着就走，家里可算是一片狼籍！小宝贝忘不了她种的牵牛花，略带焦虑地天真地与居委干部说，一定要记得给牵牛花浇水哦！冰箱里所有荤菜蔬菜处理掉，整整四大箱……夜里十点上了大巴车，这一路七拐八拐接了好多人，几乎满座，一路上花时足足两小时，深夜12点，总算到达目的地隔离酒店景莱酒店（徐家汇分店），医护上车做登记，这才知道与我们同车的人员中居然还有阳，真叫人纳闷，明明我家的阳被拉走去方舱隔离，一天后又将我们与别的阳混合在一辆大巴上，这不是增加了我们的风险吗？这叫啥隔离呀，真有点奇葩！无奈来都来了安心住下。心里总担心着，晚上与阳同车转运，睡得又晚，人又累，又是一老一小，能扛得住吗？这突如其来的出行真的在考验我们自身的免疫力啊！ 小孙女在过道上来回跑，玩去旅行的游戏。 晚上十点上了转运的大巴。 大巴几乎满座，心里咯噔一声，能清零吗？ 　　到了隔离酒店，管理井井有条，我被分在565房间，一人一间，儿子儿媳小孙女三人一个家庭房。每人一份用品，进了自己的房间就不能再出房门了。每天测体温两次，每天做一次抗原，一日三餐送到房门口，自己开门取。不愁吃，一日三餐都很丰富，两天下来，已积聚了好多食品了。唯一就是生活单调了一点，早上一缕阳光透过窗户射进来，心情也会阳光起来。每次用餐，一帘初夏的翠绿相伴。每天有的是时间，与家人朋友同事同学应聊尽聊，闲时晒晒太阳。远处传来教堂的钟声，祈福家人平安！到酒店的第二天，我就想将小刨刀传给小孙女，让她每天可以削水果吃，可问了几次都说不可以。哎无奈，最后想了一招，不就是怕传染吗？我就用消毒纸巾将小刨刀包裹起来，在餐巾纸上写下：“麻烦你，能将这用消毒纸巾包着的小刨刀和小剪刀传送到475房间吗，我的小孙女要想吃水果了！我是她奶奶，虽我是密接但我不是阳性，昨天的核酸检测结果是阴性！谢谢你的帮助，万分感谢！！” 落款：“一个奶奶的心愿”。我将纸条和包裹好的小刨刀一起搁在房门口的凳子上，等待收垃圾的或送饭的或做消杀的能看到，能帮我这个忙。我打开门几次，原物不动，一会儿有人敲门，只见一位消杀的大白小姐姐，高高的个子，露出一双大眼睛，纸条已被消毒液湿透了，她委婉地问，你是要将东西送到457房间？我回答，是的。小姐姐说了她帮我送去，我连声说谢谢！关上房门，心里一阵高兴，好心人还是有的，小孙女这回可吃上水果了！ 我的房间在五楼。 每人一份，体温计，酒精棉球，消毒药片，垃圾袋，抗原试剂（5天的量），N95口罩一个。 闲时晒晒太阳。 一日三餐很丰富。 用餐时，一帘初夏的翠绿陪伴着我。 到酒店第二天，小宝宝看起来明显有点疲惫了。 湿透了消毒液的纸条。 几天不见，小宝贝又长大长漂亮了。 　　再来说说我老伴的经历，30日傍晚5点从家里出发，估计路上也要一两个小时。老年方舱完全不是我想象中的模样，一个个大房间，有的100多人，有的50多人，老伴的房间算最小了，住20几人，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几乎看不见一个中年人，名副其实的老年方舱。房间内除了每人一张床和床头柜，啥也没有，连简单的隔断也没有，毫无隐私可言。卫生间、开水房都在走道上，换句话说，上个厕所，喝口水都要到过道上，而且好几十人共同使用，漱洗就靠卫生间的几个水龙头，要做好个人防范的难度可想而知。一日三餐自己去护士台取，还会遇到被人多拿了而吃不上饭，护士急得大声喊，有谁多拿了？这才从别人那里拿回一盒饭。到了晚上，房顶上的灯通宵不关的，呼噜声此起彼伏，抑扬顿挫，戴上眼罩耳塞都不管用，晚上睡不好觉只能白天迷迷糊糊补觉。除了一日三餐，每人每天发中药（袋装的）喝，其余就没什么服务了，若有基础病的老年人，护士小姐姐会给他们的关爱多一点。一看这样的老年方舱，好担心老伴一不小心被传染到，毕竟年纪大了，有些事关照他也没用，前说后忘记，每天只专注他的核酸检测，5月1日检测报告阴性，5月2日检测报告阴性，5月3日下午接到通知，出舱回家。听到此消息好高兴啊，几天揪着的心一下放轻松了，但这种感觉几秒就过去了，回到家他一个人怎么隔离，出舱人员还得居家隔离一周呢，一片愁云布满我的脑海，万一过几天真的阳了，不就是方舱被感染了，将阳（羊）带回家了，怎么办？赶紧电话老伴，嘱咐他要用酒精消毒，叮嘱他要勤洗手，还要求他将外送的盒饭用消毒纸巾擦一遍，然后打开吃，又要告诉他消毒酒精放在哪里，还要询问他消毒纸巾找到没有，等等，一系列的注意事项，老伴都不耐烦听下去了，但我还是不停地说着，真想立马回到家，可以帮助他照顾他。我知道他的脾性，别看他听着应着，做起来却是大打折扣的！第二天，5月4日，让老伴居家做抗原，不一会儿好消息传来，结果一条杠（戏称小队长），这才放心不少。呆在老年方舱72小时，这么快就回到家了，他就像个英雄，此时对他说什么可能他都会不以为然，好像游历了一次方舱，一切都过去了，彻底解放了。亲身体验了一把方舱生活，若要写一篇报告文学倒是有了第一手资料！不得不感谢我的好邻居，当他们知道他要回家了，准备了速冻饺子，煮好茶叶蛋放在我家门口，真的好感动！ 5月3日，邻居送的速冻饺子和煮熟的鸡蛋。 还有水果，谢谢好邻居。 　　5月6日，顺利结束我在隔离酒店的日子，傍晚回到家了！一进家门，家里一塌糊涂，因我们离家后，居委入户消杀。入户消杀也是抗疫升级后的产物，不管你愿不愿意，离开家门将钥匙交给居委会，一切都由他们负责了，且不说此做法合不合理，就说科学吧，有专家说过，奥密克戎离开人体是不可能存活的，空气中有病毒，也是有时间性的，只要经常开窗通风。房间的主人都转移走了，是否还有必要如此消杀，将整个家都毁了。对眼前的一幕真的无语！回过神来，还是身体要紧，首先要做的是：将小房间、卫生间打扫干净，用酒精消杀一遍，让老伴自己隔离在小房间，不许出房门。因为疾控规定，出舱后回家自我隔离一周，此周前六天不用做任何检测，第七天上门做一次核酸检测。他还有点小小的不愿意，我劝说道，为了孩子们，你就再坚持几天，等到第七天（他出舱的第七天），做了核酸检测再说。其实我心里一直担心着在方舱呆了72小时的他，会不会将阳带回家呀？当运气不好的时候，倒霉事就跟着你走。一天，两天，眼看快熬到头了，8号自己做个抗原试试，一看两条杠，心里一阵紧张，完了，若30日的阳是假的，那今天的阳可是真的了！等到9号，医护人员上门做核酸，一直等到半夜都是“检测中”，10号清晨5点多就醒来了，心里忐忑不安地敲老伴的房门，问核酸报告出来了吗？隔着房门只听他回答说：“出来了，阳性！” 天呐，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这是谁之过？一连串的如果、也许从脑海里迸发出来，如果居委、街道的工作再细致一点，如果30号再让他核酸复核一下，如果我们不是那么听话，如果再坚持一下争取核酸复核，也许就不会去方舱了。如果不去方舱，也许就不会有今天的阳……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面对现实，是阳性必须得转移，这回我很坚定地做好思想准备，绝不能让老伴再去那倒霉的方舱了，于是儿媳发挥她医护的优势，她的领导帮忙联系了本院的定点医院，当天上午9点多医院的救护车到我家将老伴接走了，第二次目送着他的背影远去，我的心却淡定得很，他不会有事的，几天后就会好起来的…… 回到家每天都要用酒精消杀空间及每个角落。 入户消杀后的家。 老伴要出门了，楼栋门口严阵以待，有消杀员，有警察，有志愿者，有这个必要吗？ 望着老伴的背影，我心里很踏实！ 初夏，阳台上吊兰开出朵朵小白花。 别看这些不起眼的小花，可治愈当下的心情啦！ 小宝贝的牵牛花开得如此娇艳，粉紫、蓝紫、白色、粉色，漂亮极了。 　　结尾，难忘的2022，难忘的五一节，难忘的突如其来的旅行，难忘的方舱72小时，难忘的隔离酒店……这个假期，酸楚、惆怅、焦虑、悔恨、委屈、担忧、思念……应有尽有，犹如打翻了各种调味罐，混杂在一起，说不清啥滋味。成天只专注家人们的抗原➕核酸检测。幸亏家有小宝贝，她能给我们带来一丝快乐！幸好网络畅通，全家在云上团圆。一场突如其来的旅行还在延续……我会不会再次被认定密接而被转运去隔离酒店？像我家的遭遇上海滩远不止我一家！但愿能尽快恢复正常的生活状态，希望上海早日康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