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我的老家在文登》</p><p class="ql-block">一篇《家乡威海的方言》的帖子,勾起了我对孩时的回忆,以至夜不能寐。有次我看电影《情归天尽头》,看得我泪流满面,因为我看到了自己熟悉的草顶屋,熟悉的巴巴饼子,熟悉的乡情!</p><p class="ql-block">在我们兄妹中说回老家就是回山东文登。我们从小随父母漂泊,故乡的概念对我来说是模糊的。我的爷爷奶奶很早就去世了,因此和爸爸老家的人没什么走动。但当时姥姥姥爷还健在,所以妈妈的家乡自然就成了我们的老家。</p><p class="ql-block">姥爷生了三个女孩,妈妈是长女、长孙女、长重孙女,因此妈妈在这个家庭的地位是很了不得的。妈妈出世之前生不出来,她的爷爷梦见仙人送了个孩子来,梦醒后妈妈就出世了,因此妈妈有个很好听的小名叫“梦子”。</p><p class="ql-block">因为没有儿子,因此姥姥姥爷对我们这些外孙们亲的不行!有点好吃的都攒下,什么地瓜干啊,虾米呀、鱼干呐、蒙子虾酱呀、苹果呀等等,还有我最爱吃的媳妇饼,千里迢迢的背来广东给我们吃。我小时侯妈妈的婆(奶奶)和我们一块生活,我的山东话就是跟她老人家学的。老人是清朝时出生的人,裹着小脚,现在回想起来其实她是很美的。薄薄地嘴唇,挺挺地鼻子,尖尖的下巴,娘家是渔民,有着渔家人特有的细嫩皮肤。</p><p class="ql-block">暑假我和哥哥回老家,每天都在外面疯。我们说田鸡(青蛙)好吃,村里有个年轻人叫老雕,就领着一帮青年和哥哥去捉,捉了很多,哥哥脱下裤子来装。哥哥还上稻田捉鳖(水鱼),下河里摸鱼,那鳖多的很,中午了就爬上田梗来晒太阳,你一走过去它就翻身躲进水田里了。反正能吃的都搞,最后弄得全村都知道我们什么都吃,连蟑螂外子(青蛙)也吃。村南边有个山岗,这里人叫“南浆”,岗上有黄鼠狼还有野兔,哥哥总是遗憾的说没带气枪来,否则可以打到几只。这里的刺猬很多,晚上走在路上,你只要看见一个黑团子,用脚一踢,准是只刺猬。我们把抓到的刺猬放在筐里,玩够了就放掉。姥爷说我们是“小南蛮子”!村里的人对我们的“胡作非为”都是带着好奇与宽厚的心情对待。</p><p class="ql-block">晚上我们坐在场院上乘凉,姥爷把晒干的艾蒿点燃来熏蚊子。他给我们讲故事,他说海里的龙王是咱文登人,还有名有姓的告诉我是某某村的,龙王出世后就飞走了,每晚从房顶上飞回来吃奶,他一吃奶母亲就会晕过去,他父亲就躲着等他再飞回来时给了他一刀,从此龙王就再不敢回来吃奶了。当时我听了觉得小龙王好可怜。姥爷说老辈山东人都要闯关东,过海时船老大怕翻船,总要问有没有文登的?有就开船。因为有文登人龙王就不会掀船,否则会把船掀翻。我问,我也能应吗?姥爷说“能!”言语中显现出做文登人的自豪!</p><p class="ql-block">老家的房子都是坐北朝南带个院子,房基是石砌的,房顶却是草的,厚厚一层草可以用上几十年,使屋子冬暖夏凉。前年我陪妈妈回去,如今的草顶都改了瓦顶,但舅舅(妈妈的堂弟)说瓦底下还是草,人们都不舍得把草掀掉,因为住草房比瓦房舒服。我们在广东生活惯了,每天都要冲凉,过去都是姥姥把炕席拿下来围起来给我们当冲凉房,现在家家都有了冲凉房,还用上了太阳能热水器。老家的屋一进门一左一右就是两个大灶,大灶连着炕,一煮饭炕就滚烫滚烫的,冬天舒服夏天可不好受,姥姥就只在他们睡的炕那边烧饭,把凉快的炕给我们睡。院子里有二棵树,一是嫁接的梨树,一棵是在院墙边的枣树。窗台下还种了二棵月季花,一红一白,花儿开的又大又香!</p><p class="ql-block">前年回去,听到久已不说的乡音,感到倍加亲切。在集上我用山东话和卖碗的人交谈,因为几十年久未说了,感到有些不顺溜,我就改用普通话了,没想到卖碗的人说:“啊呀大姐呀!你就白(别)装了,俺知道你是咱这场印(人)!”哈哈!看来我的乡音还“未改”啊!</p><p class="ql-block">在网上我曾看到一个“说说山东人的特点”的帖子,我认为山东媳妇的特点就是,在她的热情、真诚、执着的带领和熏陶下,会把一家人(包括那个娶她的男人)都变成山东人!我们家就是这样!山东人爱吃生蒜,爸爸是南方人,最怕吃蒜。但现在家里一吃饺子,爸爸就会主动去颠蒜,还说吃饺子没有蒜怎么行?事过人迁,往事如烟,姥姥姥爷都已作古,二位姨也一在烟台一在青岛,文登再无他人。但爸爸还是留下了遗言,百年之后,他的骨灰除了撒在他所战斗过的地方外,就是撒在文登老家的南浆上。</p><p class="ql-block">2005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