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西夏国都.统万城》原创：延 梅（五）

高原的风(延梅)

　　统万城位于陕北黄土高原与毛乌素沙漠的接壤处，离榆林靖边县城58公里的红墩界白城子村，依然屹立着至今1600多年前匈奴仅遗存的西夏国都——统万城。他是一代枭雄的赫连勃勃命大将叱干阿利于公元413年征用十万民夫，耗费六年依地而建。城池曾设有四门：南门朝宋，北门平朔，东门招魏，西门服凉，整个城墙用糯米汁、白粉子、沙子和熟白灰掺和夯筑而成为白色。因此，又称“白城子”。明曰“统方”是勃勃自言“朕方统一天下，君临万邦，可统万为名”。

西夏王朝日益繁荣、强盛，在地理及战略位置都占有重要地位。北宋太宗命令消灭西夏，毁弃城池，移民20万人迁入银、绥二州，有着1600多年历史的统万城逐渐变成废墟。如今，这座城池在风雨侵袭，流沙掩埋，仅剩断臂残痕而已。

我们是因古城悠久的历史慕名而来，下了车踏在松软的黄沙上，沿着坍塌的城垣，摸着被风雨冲刷坚硬的残壁，整个身心充满了凄凉。站在外廓城的高处，翘望林立的马面，高耸的角楼，独特的“崇台密室”结构和雄浑的宫殿楼阁遗址，清晰勾勒出“君临天下，一统万邦”的恢宏和豪迈建筑在脚下这片灰蒙蒙土地上演绎而来。

　　遥望广阔的沙海，一位从远古，身披戎装创立大夏的赫连勃勃叱咤英姿，骑着一匹枣红战马，马嘶狂吼，从远方飞奔而来，身后扬起一片灰尘。一脸不可一世的粗暴、凶残，圆睁着一双机警、奸诈？狡黠、嗜血的眼睛，无疑是中国历史上最具有狼性、霸气的皇帝。

旅游之前，我特意翻阅了关于西夏王朝的历史和这位十六国时期的胡夏开国皇帝。贵族的赫连勃勃是陕西靖边县（朔方）铁弗匈奴人 ，匈奴右贤王刘卫辰与桓文皇后苻氏之子。他姿容英俊、善辩聪慧、生性残忍，十岁时死里逃生，投奔叱干部，归顺后秦皇帝姚兴，镇守朔方。袭杀岳父高平公没奕子，兼并军队物资，自号天王，大单于，国号大夏，改性赫连，年号龙升，定都统万城。他天性豪雄，治军严厉整肃，帅兵征战四方。

曾一度兵至长安府，南阻秦岭，东戎蒲律，西收秦陇，北薄于河。登高台，抚子民，心容天地，车水马龙，安居乐业的繁荣景象。而今，废弃的城墩、残痕伴着凄凉的箫声早已淹没在茫茫黄沙之中，弥漫在岁月的长河中。

　　1600多年前 ，这片戈壁、黄沙曾是风景如画，生机盎然，草绿鸟隐，牛羊成群的好地方。赫连勃勃曾赞叹道“美哉斯阜，临广泽而带清流，吾行地多矣，未有若斯之美”。望着生活在这片古战场的匈奴人那威武的身影，吐谷浑悠长的情歌，铁骑下响亮地鞭声以及血腥的厮杀，金戈铁马，气吞山河的壮举，早已随着飕飕的风声远远离去……

我们又沿着都城残墙久久地凝视着四周，整个城廓依稀可见。东北城墙仅剩兀立的角楼，在风声中脱骨傲立，西南城墙曾雕刻的兽头，已不复当年的神韵。《北史》曾记载：“统万城高十仞，基厚三十步，上广大步，宫城五仞，基坚可以砺万斧。台榭高大，飞阁相连 ，皆雕镂图画，被以绮绣，饰以丹青，穷极文采，”这已勾画出统万城当年的辉煌和繁盛。公元425年赫连勃勃45岁病逝，两年后统万城被毁，六年后大夏被灭。

这座辉煌一时的匈奴唯一的城池被掠夺、烧毁，成为废墟。只有遍地的沙丘、瓦砾和干涸的土地、荒草，已扩张出贫瘠而荒敗无限。残存的城墙在岁月的剥蚀和人为破坏下千疮百孔，藴蓄着无限的悲愁和孤寂，只有凄凉的秋光不时地点染着荒敗的古城和周围那忽隐忽现稀落的几株沙柳、胡杨日夜守护。

远去的风声、雨声、哀鸣岁月伴随着残骸向天地叙说着历史的辉煌和悲壮，叙说着美好的昨天和落败的今天。当我再一次轻轻触摸和拥抱这久远遗迹时，心中涌出无奈的悲切和伤感。又好似荒原上奔驰的千军万马，仿佛无数个生命在这里得到一种超越时空的存储，已被岁月汇成一页不朽的文字。

这遗迹留给后世的是追寻的脚步和荒芜，只有凛冽的狂风和叹息。脚下就是用血和生命铸就的城墙、楼阁、庭院，它熔铸着匈奴先祖的灵魂和智慧，散发着匈奴人对未来美好的向往和追求。我不知道如何面对这段历史，面对消失了十几个世纪的匈奴人的都城。我含泪默默哀悼，悼念先人们的离去，悼念赫连勃勃的雄心和伟略。

汽车慢慢绕古迹离开了，耳边不时地呼啸着初秋的疾风，那风声分明是吼叫和乌鸣，是觉醒和抗争。似乎又从远处传来阵阵忧伤，如泣如诉，凄切婉转的悲歌。在废墟灰烬里，在厚重的沙海里，那旋律由哀痛变为奔放、慷慨、高吭。

　　如今，榆林靖边在大漠深处建起了一座覆土式历史博物馆，是以土、石、木、沙为材料，是保护自然环境的一种生态建筑。内部陈列马背上的民族——匈奴的起源、鼎盛、衰亡的整个过程和西夏皇帝赫连勃勃的人生历程。

统万城遗址博物馆是建在无定河南岸沙丘台源上，距旧遗址仅1100米。人们可以远眺统万城壮观的南城遗址，又切身感受遗址博物馆的风貌朴素自然与沙漠整个环境氛围和谐一致。古今两座建筑遥相呼应，巧妙实现历史与现代对话。不久就会开放，来一次建筑艺术和文化心灵的碰撞。

我呆然无语，凝视着望不见的褐绿色，沉重的雾岚使天地衔接，大地慢慢笼罩一层薄薄的雾团。这银白色冷峻的天露，在夕阳落末在云翳的前夕，显示出一种朝气，一种光环，一种生命再现的轮回……

二零零六年十一月创作

二零二二年三月三十日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