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往事）：智猪传奇

舞阳书生

舞阳书生作品 智猪传奇 一 猴子不满十八岁就下乡成了知青，他知道下乡不是什么好事，可那年月谁能逃避？父母早被发配至五七干校，沒人能帮他，好在下乡表现好还能返城，熬熬就有盼头。 猴子大名候明，身子细长，脑子灵光，人送外号“猴子”！叫的时间长了，大号却被人们忘记了。猴子知道，想返城就得表现好，表现好就要舍得下死力！喂猪又累又臭容易表现，便找麻脸队长要求喂猪。 麻脸队长是大队支书从十六个生产队精选细挑出的、精通农事的种田“老把式”，来当知青队队长，正犯愁没人喂猪，见状大喜，一口应允。 知青队是县里知青试点，领导特拨十只澳洲绵羊和一头约克夏公猪崽扶持，县上想的周全，绵羊可剪羊毛，能顾住油盐酱醋钱，猪养到年底可杀年猪，改善小青年们生活。可麻脸队长喜羊厌猪，羊吃草不吃粮，猪吃粮难伺养。那年月粮食金贵，定人定量，猪与人争食，是个孬事，它唯一的好处就是“零存整取”，养到年底杀年猪见几天腥荤！ 心里有偏见，麻脸队长给畜牲们的待遇就大有区别：十只羊住到坐北朝南有窗户的大青瓦房里，冬暖夏凉，阳光充足，跟知青们一个待遇。而那约克夏公猪崽，则被塞进用泥土垒成的低矮窄小的土猪圈里。猪圈就在菜地旁边，离伙房也近，喂泔水方便，猪粪尿也好就近施肥菜地。 二 这里的农村人统称公猪为狼猪，大伙就把那只约克夏公猪崽称为狼猪娃。猴子曾在父母所在的“五七”干校里见到过这种猪，据他分折，从狼猪娃的体态长象和微鼓的胯下看，这货象是个种猪！大伙问啥叫种猪？猴子一脸坏笑地说：“就是专干传宗接代那种事的猪！” 知青队是集体伙，知青们刚从城里下来，乡下饭菜吃不惯，伙房泔水就多，内容也丰富，这就喜坏了狼猪娃，那畜牲每天就两字：吃！睡！它吃相活泼可爱，埋头食槽，吃得摇头晃脑，鼻头红亮。吃到得意处，在泔水里发出吧唧吧唧的美声，短粗的小尾巴左甩右摆，快活无比。他睡相憨态可掬，呼噜声声，如绵绵小曲天籁之音。饭食好，膘上里快，个也蹿里猛，七八个月时，狼猪娃体重已二百多斤，活脱成威猛的半大猪小伙！只见它双耳耸立，四肢壮阔，臀部浑圆，小尾巴粗壮而短，向上弯曲成圈，萌萌哒可爱！更让人惊异的是，两腿之间不知何时鼓出两个小拳头般的蛋蛋，大小均匀，鼓鼓囊囊，从臀部向外突出，煞是显眼。男知青们下工时喜欢围着猪圈对狼猪娃指指点点，说到胯下那物件时，更是兴趣盎然，兴奋异常，每有女知青们路过，议论声更大，女知青们大概感觉不是啥好事，故目不斜视，一本正经，急步通过，耳边飘来三言两语淫议秽语，顿时羞得满脸红云，一脸愠怒，似受了天大委曲，黑着脸去找妇女队长大梅告状！ 这种事，麻脸队长也经常碰见，但也不好去管，况且这个资深老光棍也不会错过看热闹的机会，他在猪圈旁架着膀子，听着男知青的议论，美滋滋地抽着他那铜烟袋锅，烟雾间眯眼看着那肥壮的狼猪娃，自言自语道：“长里怪美怪得，是个好年猪！好好吃，踏实睡，年底好宰你个舅倌！” 猴子伺候狼猪娃很上心，起早贪黑，打猪草，糊饲料，勤打扫猪舍，狼猪娃以惊人的速度上膘，不足一年，体重已达三四百斤，成为一头威猛壮硕的狼猪。一天，猴子向麻脸队长报告：一向食量极好的狼猪娃食欲有些下降，情绪萎靡，无精打彩。猴子添食，它不象以往食欲高昂，双蹄扒住圈墙冲伙夫嗷嗷待哺，而是视而不见，见而无欲，只用长鼻子在泔水里拱来拱去，挑稠嫌稀，强吃几口，似觉无味，用厌烦的眼光冲着猴子咂着长嘴巴示威。女知青经过猪舍倒饭菜时，狠猪娃看见花布衫格外有反应，它情绪亢奋，哼唧声也有些异样，它不看食，死盯住人，猪鼻上拱，小眼睛放光，盯着“花布衫”，前蹄踢圈，身子增墙，嘴里发出急促压抑的哼哼，吓得“花布衫”落荒而逃。此事迅速在女知青中间传开，帮伙的女知青再也不敢去猪圈喂食，其他的女知青去食堂打饭时也会舍近求远，绕着猪圈走。 三 接下几天，狼猪娃面色潮红，精神头儿倍足，以旺盛的精力不知疲倦地在猪圈上窜下蹦，吱吱磨牙，发出不连贯的、有节奏的，低柔的哼哼声，直到下巴流出白沫沫。它在圈里右突右撞，把猪粪踩里稀烂，见人凶巴巴，让人不得安生。猴子两眼通红，急得直冒汗，无计可使，麻脸队长紧急召集几名老农集体观猪后一致认为：这货恐怕是发情叫春憋哩！看它那小牛犊般的个头和那两颗大蛋，天生就是个配种的料！ 那时社员家的母猪，发情时都是去公社畜牧站配种，费工费时，价钱又高，一次要收两元，那年月两元可不是小数，集上能割上四五斤肉哩！可不去公社畜牧站，与同村柴公猪配种，又嫌猪种太次，难下好猪崽，因此，听说知青队有一头县里来的外国纯种公猪，纷纷上门寻种，求猴子和麻脸队长成全。 猴子再三向乡亲们解释，狼猪娃是童男子，还木经历过公母之事，必须训练成熟后才能对外营业。劝走好几波来人后，赶紧向麻脸队长汇报。麻脸队长忽然意识到好事来了，配种！这可是家门口的好生意！眼下最关键的是让狼猪娃抓紧训练，掌握技能，才能操作规范，保证配种质量，方可对外营业！ 第二天上午，麻脸队长和猴子赶着狼猪娃到公社畜牧站配种现场，让狼猪娃现场观摩公母猪配种全过程，以增长知识，速培速成。配种辣眼火热的场面直看得狼猪娃热血沸腾，不能自禁，它左撺右蹦，上身竖立，那物件竟伸出近尺把长。畜牧站配种员见状目瞪口呆，啧啧称奇，说从未见过这样猛的家伙！他绕狼猪娃看了几圈，量量腿，摸摸蛋，看看牙口，不禁赞道：“这货是天生的配种王！”他爱才心切，一脸诚恳、真心实意地问麻脸队长是否愿意将狼猪娃出售给公社畜牲站，以提高全公社、全县、乃至全省的母猪配种生育质量，被麻脸队长断然拒绝！猴子一旁急忙帮腔：“不是我们不卖，这是县里专门配发的，我们无权转让！”配种员虽满脸遗憾，但还是负责地、专业性地嘱咐麻脸队长和猴子关于配种的技巧及饲养注意事项…… 回到知青队后，麻脸队长让猴子找来妇女队长大梅，三人研究狼猪娃配种训练和对外营业创收一事。大梅喜出望外地献计：正好俺家母猪这两天发情，本打算去公社配种，这下好了，眼前现成的，没说的，公为先，社为大，俺自愿把自家母猪贡献出来当陪练，以培养提高狼猪娃的配种技巧和本领，为知青队创利增收！麻脸队长当即高度赞赏大梅大公无私的奉献精神。并拍着她的肩膀表示：肥水不流外人田，自家人优先！狼猪娃出出力，放放水，咱人得便宜，那猪也得劲，公私兼顾，屙屎逮虱（Shai），一举两得（dai）！ 四 这是个春光明媚的上午，是知青队可以载入史册的光鲜事件，男知青和老农们早早就围在猪圈四周等看热闹，每个人脸上都洋漾着莫名的兴奋和期待。那年月，除了偶尔跑一二十里看场露天电影外，基本上木啥娱乐活动，生活极其枯躁乏味，尤其男知青，都是十八九岁正当年的大小伙，荷尔蒙充盈，生理冲动旺盛，有劲无处使，性子暴躁，烦闷发愁。这次虽是观摩畜牲交媾，但人畜道理相同，可解眼馋，以平内心躁热，有这等免费好事岂能错过？！他们早早将猪圈团团围住，抢占有利地形，拈脚伸脖，议七说八，下注打赌，等待好戏开场！ 在人们的热切期盼中，妇女队长大梅牵着她家的“大白”母猪朝猪圈走来，大梅杏眼桃面，风韵犹存，晃着匀实的腰身，“大白”丰满瓷实，扭着肥胖的巨臀，煞是好看别致。望着猪圈那儿人头攒动，围观者众，“大白”哪见过这等场面，嘴里哼哼唧唧，似有不满：“俺二师兄们相亲成好，干你们这些鸟人何事？！”坠着屁股不愿前行。大梅可不想错过这不掏钱得上等猪崽的好事，挥着柳条打在“大白”臀上，鼓励道：“咱母的早晚都要经过这一关，咱只管干，不怕看！” 走到猪圈门口，有男知青高喊：“嫂子，别光管猪，不管人呀？！闲了也给俺们保保媒、拉拉纤！”引起一阵哄笑。大梅竖起柳眉，翻他一眼：“再胡咧咧，让你娃子打一辈子光棍！”麻脸队长守在猪圈门口，看着大梅家白净流线的“大白”，心有不忿：“狼猪娃这个处男子，初试云雨情便配得此等佳丽，真是便宜了这畜牲！”说完，朝地上重重地啐出一口浓痰。这时，狼猪娃似乎闻到了“大白”的气味，“噌”得一声将两前蹄扒在猪圈的墙头，朝外张望，它情绪亢奋，哼哼直叫，口流涎水，蹄增圈墙，显得急不可耐。“大白”似乎也感觉到了狼猪娃的存在，嗅到了狼猪娃胯下发出的刺鼻的激素物质的气味，循着气息张望，看到圈墙上那颗硕大的脑袋和那哈哧哈哧流着白沫的大嘴，顿时两眼迷离，羞涩扭捏，哼哼唧唧，半推半就，半萌半羞，未等大梅牵引，便向圈门扭去，乐得大梅直拍腚。麻脸队长刚把猪圈门打开一半，那“大白”便顾不上少女的矜持，扭身挤了进去。 五 “大战”在即，麻脸队长仍有些担心，唤过猴子，嘱咐他做好准备，随时进圈，协助狼猪娃完成“周公之礼”。 狼猪娃眼见得“大白”进圈，喜不自禁，腾地将两只前蹄移下地，快步蹭到“大白”身边，亲昵地频嗅其脑袋，并用前膀磨蹭“大白”那流线型的身体，两猪卿卿我我，磨脸贴鬓，好不亲热，美美地酝酿。“大白”似乎很享受这从未经历过的的柔情，可狼猪娃已显得急不可耐，想直奔主题，它扬起前蹄，慌乱中竟爬跨在“大白”的头上，将它压倒在地，引发众人一阵哄笑。猴子用竹杆使劲敲打狼猪娃的头，直到它躲避，“大白”起身，一脸愠怒，生气地扭头转身，正好把肥臀对着狼猪娃，正中它下怀。狼猪娃趁机扬蹄爬跨到“大白”后半部，刚想行事，谁想“大白”似嫌“前戏”不足，使劲抖抖身子，向前猛一撺，狼猪娃便掉了下来，众人看得真切，真呼笨蛋！“大白”扭过身子，嘲笑地看着狼猪娃，哼哼两声，以示嗔怪。狼猪娃欲火攻心，急于行事，已顾不上温情礼仪，它紧撺两步，贴近“大白”，噌地一声，前蹄猛爬跨在“大白”那肥胖的屁股上，那物件从包皮中顺势前出，可总是对不准位置，急得咧嘴嗷嗷直叫，猴子也无此类经验，干急不知从何下手，一时呆如木人。麻脸队长急得一头汗，摘下帽子甩在地上，大呼：“你个呆子，下手帮忙哇！”猴子如梦方醒，跃入猪圈，急蹲下，贴近狼猪娃，用手扶住它那长又硬的物件，引导它贴近“大白”臀部，温柔地放入它该进的地方，狼猪娃顿觉位置合适，极度亢奋，它眯起小眼睛，在“大白”身上发出痴迷的哼叫声……“大白”立那儿两眼迷离，风情万种，温柔顺从，一动不动，任凭狼猪娃嗷嗷使性。有人高声叫好加油！更多的人则掩息屏气，直钩住眼，喉节鼓动，加油助力的手僵在空中不动……更有专心者瞪圆眼，看得流出几串哈喇子，满脸羡忌和猥琐。众人还是第一次看那两畜牲在朗朗乾坤间毫无廉耻地肆意作合，猎奇之心得到极大满足，大呼过瘾！麻脸队长环顾四周，一脸不屑，忍不住骂出声：“看你们一个个那色鬼样！八辈子木见过女人！”众人这才从“大戏”的痴迷中惊醒，各自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六 狼猪娃初试成功，对外配种营业的条件基本具备，就差定配种员。鉴于猴子饲养贡献和配种那天关键时刻责任担当，成功地协助狼猪娃初试锋茫的优异表现，麻脸队长与妇女队长大梅一致推荐，报上级批准，任命猴子为知青队专职配种员，工分就高，记全劳力工分！ 猴子知道这是人人眼羡的好差使，活轻分高，时不时地还有些外快，自然对领导感激涕零，他使尽浑身解数，将狼猪娃伺候得舒舒服服，得得劲劲，使它在配种时全力以赴，精力充沛，生龙活虎，以完美质量达到客户满意。无论是在本圈配种或是出队接活前，他都会将狼猪娃冲刷得干干净净，用他的话说，这就好比去相亲，总得倒饬一番，让双方在愉悦中进行结合，达到灵肉交融，以提高配种质量！也别说，狼猪娃本身“底板”不错，稍经“打扮”，仪表堂堂，颜值颇高，堪称美猪子！猴子还给它起了个响亮的绰号：“天下最美二师兄”！ 不久，大梅家的“大白”成功怀孕，足月产下八个油光水亮，活泼可爱的小猪崽，个头大，精气神足，毛色光滑，白里透红，双耳支楞，活蹦乱跳，一时全大队轰动，观者如潮。接下来，到知青队来配种的络绎不绝，还不断邀请猴子走庄进村，服务上门。尤其是公社畜牧站配种员夸狼猪娃是天生的配种王的消息也不径而走，一传十，十传百，十里八乡，甚至其他公社的人都牵着母猪慕名而来。从此，知青队车水马龙，配种生意日日热闹红火！狼猪娃从此过上了妻妾成群、儿孙满乡、天天过年、日日娶亲的皇上般的日子，它的子孙后代遍及广大乡野和村庄。 麻脸队长不仅有经商头脑，更有政治觉悟：虽然狼猪娃品种优良，但公社畜牧站配一次收费两元，咱们就收1.5元，不能高于上级，定价合情合理。在知青队配种时，钱直接交给会计记帐，出队配时，由猴子收费，回队交公。狼猪娃成了知青队的摇线树，队里进项如流水，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双丰收，县里、市里采访报道，知青队成了先进典范！ 时间久了，面对狼猪娃这个花花油水的“印钞机”，猴子不禁动起小心思，琢磨出了揩油的种种道道。远乡配时，次数可自已掌握，上缴多少也由自己说了算。有时，配种时钱不凑手，主家就会管猴子一顿饭，走时再拎只鸡、塞些鸡蛋或送捆粉条，应季时，水果红枣西瓜花生等随便拿，美得猴子吃喝花消不愁，天天悠悠哉！麻脸队长也闻得一些传言，但配种收益不断提高，财源滚滚，猴子功不可没，也就懒得去深究细追。 猴子美了，队里富了，可狼猪娃不干了！这种枯躁乏味的配种生活它已经受够！不管天晴天雨，严寒酷暑，无论丑俊老弱，愿意与否，狼猪娃都得去配种，本来是两厢情愿精神层面高雅的结合，可现在弄成强迫性地例行公事完成任务，而且这种日子遥遥无尽期，搁谁都会厌烦恶心，再说，就是铁打的身子骨也招架不住呀！畜牲也是肉身，吃五谷杂粮，也会有个头痛脑热不舒服的时候，可畜牲口不能言，心情好不好，身体适不适，都得被赶去配种，弄得它浑身瘫软，精疲力尽，苦不堪言！虽然，猴子也不断买些豆饼芝麻饼之类的，每配种结束，会塞给狼猪娃一些做为犒赏，伙食中也不断地加些包谷、酒糟、麸子，夏天加艽菜败败火壮壮阳之类的，但这些小恩小惠的小儿科，与狼猪娃高昂的付出和收益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实在是太不公平了！狼猪娃异常愤怒：这是物种歧视！这是虐待动物！这是侵犯猪权！做为知青队的创利功臣，狼猪娃有权利享受星期天和节假日！有权利要求提高伙食福利待遇！有权利拒绝不当配种！有权利选择拒绝和罢工！ 麻脸队长和猴子起初并未在意狼猪娃情绪和举止的细微变化，视为矫情偷懒，未加重视。狼猪娃可是种猪里的“战斗猪”，它知道明抗不行，便聪明地选择了消极怠工，配种一改往日情绪激昂，战斗力强，速战速决雷厉风行的作风，而是拖拖拉拉，磨磨蹭蹭，不是对母猪视而不见，就是一头将其拱倒在地，外加戏弄一番，甚至朝其撒尿，就是不上身，强扶上身也不起性，弄得猴子无可奈何，哭笑不得，引起配种户和村民们不断投诉！ 七 狼猪娃的顽强抗争和消极怠工，极大地震撼了麻脸队长，这棵摇钱树可倒不得！可正当他决意放下架子，诚恳赔礼道歉，知错必改时，猴子小脸刹白地跑来报告：狼猪娃跑了！ 麻脸队长气急败坏地跑到猪圈，看到圈门连边墙赫然被撞倒在地，猪圈里食槽被掀个底朝天，猪食一地，猪屎泥泞，一片狼籍，两行大猪脚印奔东而去，那可是邻队的西瓜地呀！麻脸队气得满脸通红，麻坑显出亮光，他挥舞着铜烟袋哆嗦着指向一旁吓傻了的猴子：你干的好事？！这时，妇女队长大梅带领一大帮男女知青手持铁铣桑杈闻讯赶到，麻脸队长当即带领众人奔东而去…… 跑到西瓜地头，众人傻了眼：西瓜地简直成了垃圾场！到处是啃过的成熟或未成熟西瓜，残秧遍地和拱起的多个小土堆……看瓜人满脸涨红，一把揪住麻脸队长：“赔俺西瓜！”麻脸队长双手做揖一个劲道歉！说等逮往狼猪娃，包赔一切损失！看瓜人这才松了手，麻脸队长怨道：“你咋不挡住那畜牲呢？”看瓜人一脸苦笑：“挡？！我刚要近身，被它迎头顶个面朝天！”麻脸队长忙问：“这畜牲往哪儿跑了？”看瓜人指着瓜地后面的小树林道：“吃饱了，在水里耍呢！” 麻脸队长和众人在看瓜人的带领下，急奔到小树林里，在一低洼大泥水坑里，看到吃饱了的狼猪娃惬意地躺在泥水中眯着眼打盹。猴子和男知青们手持铁铣桑杈正要上前捉拿，麻脸队长急嘱：“只可智取，不能伤猪！”未近猪身，那畜牲圆瞪双眼，呲开大嘴，露出利牙，发出哼哼的威吓声。由于烂泥坑里人施展不开，麻脸队长让女知青猛敲脸盆，想把它惊出，可那畜牲似乎明白他的心思，并且认准麻脸队长是祸害头，便猛冲上岸，在众人的惊叫声中将麻脸队长拱倒在地。众人大骇，纷避之。那畜牲很通人性，非但不跑，竟又回到烂泥潭里，在泥水中示威性地胡乱踢腾，一时竟无人敢上前…… 麻脸队长半天才站起身，揉揉摔疼的腰，在泥坑旁仔细观察一番后，让猴子回村找来几张结实鱼网，麻脸队长悠荡渔网，朝狼猪娃抛去，精准地罩在它身上，紧接着，乘胜进军，又接连复罩几网，只见那畜牲只有在网里胡乱踢腾，仰天嘶鸣的份，越踢鱼网裹身越紧，最后成作茧自缚，不得动弹。麻脸队长一声吆喝，众人上前，合力将那它拖上岸，抬到架子车上，一溜烟拉回了知青队。 八 狼猪娃被押送回圈，可这畜牲竟以绝食抗争，连续几天不吃不喝，就连猴子送去它最爱吃的香甜的芝麻饼也懒得一闻，气得麻脸队长肝火动怒，破口大骂：“日你个先人八辈祖奶奶，还木收拾你哩，你倒先跩起来了？！” 猴子小心翼翼地建议：硬的不行来软的，攻心为上！暴怒之极的麻脸队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换位思考狼猪娃也不容易，养之不教己有过，利字当头，违背狼猪娃意愿，过分使用，使狼猪娃精力透支，身心疲惫，加上思想政治工作未及时跟上，造成狼猪娃抵触情绪日增，不安心工作，出走逃逸，险些走上负隅顽抗、自绝于组织的歧途，细思极恐！他决定采用怀柔政策和攻心战术，安抚狼猪娃，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多办实事，解除其后顾之忧。首先，改善狼猪娃的居住环境，拆掉旧猪圈，建起红砖青瓦、干躁、整洁、冬暖夏凉的新猪舍。其次是改善狼猪娃的生活状况，派猴子去公社畜牧站弄来营养食谱，按谱造炊，餐餐美食伺候。再次是科学养猪，提高档次与品味，买来收音机，定时让狼猪娃听听音乐，陶冶情操，提高修养。最后是严格筛选配种对象，对老弱病残，颜值不高，性情不全和狼猪娃不感兴趣之母猪，一概拒绝配种，决不勉强！同时，实行弹性工作制，每天只配种一次，每周不超过四次，给狼猪娃以充足的休养生息的时间。麻脸队长的改革措施受到一些老农的嘲讽：“长恁大从未听说过对畜牲还讲这么多花花肠子？它懂个鸟！”麻脸队长斥之以鼻：“榆木疙瘩，你们懂个球！走着瞧……” 别说，麻脸队长不愧为绝佳的政工人才！这些怀柔政策和攻心战术逐渐见效，狼猪娃经过一番改造，脱胎换骨，精神面貌有了惊人的变化！一改暴躁易怒的蛮性急脾气，成为彬彬有礼，举止文雅，温良恭俭的谦谦猪君子！配种档次和效果更是上了一个新的台阶！配种收益非但未减少，反而稳中有升，增加了两个百分点！连公社畜牧站和外单位的配种人员也前来取经学习。县里听说后，派人整理出文字材料，并配发大幅照片，报纸刊载，文件发放，经验在全县推广！ 狼猪娃越出名，猴子就更加小心谨慎地伺候着这位猪爷爷，达到废寝忘食，专心致志，丝毫不敢怠慢，逐渐又取得了狼猪娃的信任，重新建立起了良好的合作关系。麻脸队长对猴子的工作非常满意，让他入了党，正考虑如何进一步培养提拔时，刚好县里拨来个畜牧学院上大学的指标，麻脸队长有些犹豫，怕他一走再不回头，可在猴子信誓旦旦地保证毕业之后仍回队当配种员，扎根农村一辈子，并签字画押后，才得以被推荐保送上了大学。行前，猴子精心地为狼猪娃糊上最后一顿加了麸子玉米和酒糟的香甜饭食，望着它吃得香喷喷的样子，想起与之相处的日日夜夜，猴子百感交集，心有万般不舍，含泪道：“再见了，老伙计！如果有缘，咱俩还会相见的！”狼猪娃似懂非懂，一对小眼睛叮住他，一张大嘴凑他手里拱来蹭去…… 九 一九七九年底，全体知青“一锅端”返城，知青队解散。大队扒屋拆墙，将桌椅板凳，砖瓦木料等全部拉走，可对狼猪娃如何处置犯了难，杀吃分肉？不敢！这货虽是畜牲，可远近闻名，还是县里上过报纸的名猪，贸然处置，弄不好会犯政治错误！大队支书向公社写报告，公社接报后也拿不定主意，便郑重地向县里书面报告。 县里非常慎重，经调阅档案，翻阅资料，问讯有关当事人后，召开专门会议进行研究，一致认为：该猪属当年县里戴帽下乡名额，占有配额编制，属国有资产！应如期调回该猪，任何单位和机关都不得以任何理由予以截留、隐匿、转移、损毁…… 公社接到县里的红头文件通知后，立即成立领导小组予以落实，在大队和麻脸队长的大力协助下，按期将狼猪娃用专车安全运抵县畜牧局下属的畜牧站。 狼猪娃和城里知青一样，在被迫离开城市多年以后，又得以返城，享受到了与知青的同等待遇！起运前夜，狼猪娃兴奋得一晚上没睡着觉，它既为又成为城市猪而高兴，又为在这穷乡僻壤浪费了大好青春而懊悔。要进城了，更有些担心：除了配种，咱啥也不会，如今年纪大了，连配种也不中用了，在这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的城市！连喝口水也要钱，咱可咋活哩！ 其实，狼猪娃是想多了，过虑了！在这个处处彰显公平正义的城市里，是不会忘记任何对社会做出过贡献的人！包括动物、牲口。部队、公安的军马、警犬等等不就是活例吗？！想到这儿，狼猪娃心里踏实多了，它的七、八岁，已相当人的六、七十岁了，它该退休安享晚年了！有编制，就有一份退休金，有吃有喝怕球个啥？！什么麻脸队长，什么这官那官，这理那理，与我何干？！你活我也活，谁也管不着，怕球个啥？！ 从此，狼猪娃在畜牲站过着悠闲的退休时光，每天吃吃睡睡，晒晒太阳，听听广场舞曲，活动活动四肢筋骨，与邻猪聊聊天拉家常，惬意得很！城市的伙食真是棒极了！顿顿不重样，搭配有讲究，有文化的人配的饲料就是香！狼猪娃活得快活滋润，它性情文雅起来，甚至还学会了哼哼赵照的《当我老了》，不过，它把词给篡改了：当我老了，猪鬃白了，猪舍里打盹，回忆青春…… 直到有一天，传闻新任局长要来视察，畜牧站上下紧急动员，打扫整理了三天！站长如临大敌，旮旯角落都仔细检查个遍，以确保给新局长良好的第一印象！ 新局长终于来了！黑色奥迪驶入畜牧站大门，站长西装革履，带班子成员列队迎候。车刚停稳，站长快步上前轻柔打开车门，新局长矜持地微笑着向众人招手，两名站花风情万种地奉上鲜花。站长谦恭地请局长先稍歇息再听汇报，局长摆摆手：“不急，先随便看看吧？” 步入猪舍，地面干净整洁，猪壮欢实。新局长内行地询问些问题，站长详细回答，滴水不露，老道谦和。新局长频频点头，甚是满意。 为迎接新局长，狼猪娃也被打扮得漂漂亮亮，干干净净，但毕竟年事已高，不能久立，忍不住打个盹，眯眼间，新局长已至舍前。站长提前一步，侧立一旁道：“我要特别向局长重点汇报这只功勋卓著、资历非凡、带有传奇色彩的……新局长紧盯着狼猪娃，浑身颤抖一下，摆手制止了站长的介绍，并让打开猪舍，站长慌忙说“这不大安全……”局长用命令的口吻道：“打开！” 十 在猪舍门打开的同时，新局长迫不及待地拈起脚尖，轻轻地走到狼猪娃身旁仔细端详起来。狼猪娃正在做梦，梦的恰是猴子上大学临行前为何落泪？这货靠我入党上大学，是不是也常怀一颗感恩的心呢？！……梦到此，禁不住美得啍出声来，这一啍，梦全醒了。微微睁开眼，跟前有个人，这人怎么这么象猴子呢？啊不！这分明就是猴子！狼猪娃睁圆眼瞪着猴子，嘴里发出谁也听不懂的哼哼声，流下几滴浑浊的泪水，同时，微抬起前蹄……猴子也忘了场合，官态尽失，不顾身份，双手紧紧地抓住它：“老伙计，七八年了，你还好吧？”站长和随行人员都看得目瞪口呆，互相对视纳闷，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会议室里，汇报会成了回忆会，新局长深情忆当年，与大家分享狼猪娃光荣传奇的历史，深深地感动了在场的每一个人！临走时，新局长拍着站长的肩膀，微笑着嘱咐：“年轻有为，责任重大，好好干！” 局长走后，站长立即召开全体大会，贯彻落实局长视察的重要指示，要求各科找出差距，补齐短板，进一步做好畜牧管理、尤其是对狼猪娃的管理工作！不久，局里和站里上下纷纷传颂着局长与狼猪娃的奇缘，成为这座美丽城市人畜和谐共存的又一佳话！ 狼猪娃受到了上至局长、畜牧站站长，下至普通饲养员前所未有的、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料，许多人慕名前来参观，猴子局长只要不忙，就会过来与它唠唠知青队的往事，这也是狼猪娃最激动、最兴奋的时刻。但它毕竟年事已高，活动有限，连抬起眼皮都感觉困难，它时常沉浸在过往的回忆里，感觉这一辈子活得轰轰烈烈，有模有样，晚年又受到猴子的格外照顾（虽然再也没见过麻脸队长，从内心讲，它十分讨厌他！）这辈子也算活值了！ 终于有一天，畜牧站站长打来电话，向局长沉痛报告：狼猪娃年衰昏迷，经持续抢救无效，于当日三时三分三秒不幸逝世！享年十一岁三个月零三天！局长面目悲戚，长叹口气，半晌才轻吐出四字：“回乡土葬！” 在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狼猪娃被拉回知青队猪圈原址深埋。据说，麻脸队长不顾年衰病体，柱拐参加了安葬仪式，临回前嘴里嘟囔道：“别看这货生前儿孙成群，死后是猪光棍一条，可它活出了人样，比咱强！……” （2022年夏修改于兰州） 作者简介：舞阳书生，河南南阳人，供职于某军事单位，客居兰州。下乡老知青，总想讲些知青岁月里的人和事。 原创：舞阳书生 插图：惠选网络 音乐：美篇曲库 💐诚谢观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