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1989年，张士汉因患躁郁症、躁狂症，被送进县第三人民医院；十五年来，为侍候痴儿，郁学兰从未离开过三院一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投进妈妈的怀抱，幸福享不了。”县第三人民医院的病房里，四十六岁的张士汉蜷缩在病床上，虽吐词不清，却颇为动情地唱起《世上只有妈妈好》，两行浊泪夺眶而出。听着痴儿深情的呼唤，郁学兰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一）</p><p class="ql-block"> 千秋镇六墩村六组的郁学兰家是极其不幸的。四十五年前，郁学兰的丈夫突发急病，撒手人寰，留下了年仅24岁的她和6岁、4岁、未满周岁的三个儿女。为了把三个儿女抚养成人，郁学兰既当爹又当娘。在严寒的冬天，她和男劳力一起去挖土挑河；初春来临，她又来到田野里翻地送粪；炎炎夏日，她冒着高温在田间劳动，汗水干了又湿，湿了又干；繁忙的秋季，她通常从天亮干到天黑，繁重的劳作使她几次累倒在田间……</p><p class="ql-block"> 大儿子张士广13岁时，突然得了急性脑炎，高烧不退。郁学兰三天三夜魂不守舍的看护，儿子的命是救过来了，却留下了后遗症。她把全部希望寄托在小儿子张士汉身上。在母亲的辛勤抚养下，张士汉长成了壮小伙，他聪明、能干、勤劳，对母亲孝顺，郁学兰笑了，以为苦尽甜来……</p><p class="ql-block"> 谁知一场更大的灾难在向他们袭来。1979年，正在上河工的张士汉突发急性阑尾炎被送进医院，半夜动手术时，突然停电……几天后，手术过后的张士汉被送回千秋老家。</p><p class="ql-block"> 隆冬的凌晨，睡意朦胧中，郁学兰感到有人在向她袭来，她猛地坐起，看到儿子张士汉正拿着大锹，瞪红双眼，狰狞地站在她床边大喊：“我要杀死你，我要杀死你！”</p><p class="ql-block"> 郁学兰吓醒了，挣扎着跑了出去大喊救命，左邻右舍十几人闻讯赶来，才制服了张士汉。张士汉因手术停电受了惊吓而神经错乱……</p><p class="ql-block"> 在母亲的精心呵护下，张士汉恢复了健康。以后的日子，张士汉虽偶有骂人、乱语、毁物等行为，但总算平静地过了十年……</p><p class="ql-block"> （二）</p><p class="ql-block"> 1989年4月的一天，狂风怒吼，大雨滂沱。早早起床的郁学兰正在为儿孙们忙着早饭，突然头部被猛地一击，再度发病的张士汉一把揪起母亲的头发拉到门外的草堆旁拳打脚踢，还满口大呼：“我要杀死你，我要杀死你！”</p><p class="ql-block"> 在亲朋好友的救护下，郁学兰总算逃过生死劫。然而，这次发病的张士汉再也没能平静下来，在被捆在床上几天后，由县水利局出资，把他送进了县第三人民医院。张士汉完全疯了，见人就打、就抓、就骂；见东西就扔、就砸。后又患了癔症性瘫痪和帕金森氏综合症，全身抖动，双下肢不能行走。</p> <p class="ql-block"> 看见儿子被送进医院，被打得鼻青脸肿的郁学兰也不走了，她要留下来服侍儿子。没有床睡，她就找来一张宽板凳睡在儿子身边。五、六个精神病人同住一屋，发起病来会互相厮打，为了保护儿子，郁学兰记不清被病人打了多少次，头发扯乱了，脸皮抓破了，手上留下了深深的牙印……</p><p class="ql-block"> 没有经济来源，她就帮医院种地、栽树、打扫病房，替食堂拣菜、煮饭、洗刷锅碗，给人家洗衣、洗被、料理病号……</p><p class="ql-block"> 望着窗外一排碗口粗的参天大树，郁学兰长嘘一口气：“这些就是我当年栽的小树苗……”</p><p class="ql-block"> 十五年了，虽住在县城近郊，郁学兰却从未走进县城一步，她甚至连人民商场在哪儿都不知道；十五年了，她没穿过一件新衣服，没吃过一顿热汤饭，她总是在喂饱儿子之后，吃儿子留下的残羹冷炙；十五年了，郁学兰的满头青丝染成银白，并因劳累过度患上了多种疾病：脑血栓、胃病、眩晕症……</p><p class="ql-block"> “十五年的辛劳，张士汉的病却一天天加重，你不后悔吗？”面对记者的询问，郁学兰摇了摇头：“谁让我是他的妈呢！”</p><p class="ql-block"> （三）</p><p class="ql-block"> 悠悠母爱，感染着三院的每一个员工。邵蔚然医生告诉记者：许多患者家属把病人送到医院就一走了之。像张士汉这样的病人，家庭完全可以把他推向医院，推向水利局。但张大妈没这样，她主动承担了张士汉的生活护理，一日三餐的喂养，大小便的料理，每天无数次的擦洗，以致张士汉卧床多年身上却没生一个褥疮。</p><p class="ql-block"> 孙长军主任更是激动不已：张士汉能活到今天，实在是个奇迹，母爱创造的奇迹。他除了患有躁郁症、躁狂症，还患有帕金森氏综合症。躁郁症等可以通过药物治疗得到控制，而帕金森氏综合症却没有特效药阻止病情的发展，并不断出现并发症：肺炎、跌伤、大小便排泄困难、呼吸道感染……如果不是他母亲的悉心照料，张士汉恐怕早就难逃一劫。</p><p class="ql-block"> 护士长李红英含泪为我们叙述了感人的一幕：2002年2月，张士汉突然出现肢体抽搐，意识不清，口吐血沫，呼吸衰竭等症状，生命危在旦夕。吸兴奋剂、吸氧、注射强心剂、做心电监护……医护人员采取多种急救措施都无济于事，医院向家属发出病危通知书。郁学兰怎么也不肯接受这样的事实。整整五天五夜，郁学兰没合一次眼，没离开儿子一步，一直流着泪默默地守护在儿子的床边，不停地为儿子擦泪拭污、翻身拍背，不住地呼唤着儿子的名字……</p><p class="ql-block"> 是伟大的母爱感动了上苍！几天以后，张士汉居然奇迹般地苏醒过来。听到儿子醒来后的第一声呼唤：“妈妈！”郁学兰哭了：“士汉啊，不管你是瘫是傻还是疯，只要你活着，妈就有盼头，就感到自己还有个家啊！”</p><p class="ql-block"> 临行之际，我们要留些钱给郁学兰，郁学兰怎么也不肯收：“张士汉虽然是被吓疯的，但县水利局每年给付上万元的住院费，还给我娘俩每月一定的生活补助。三院的医生和护士对我们更像亲人一样，医院就是我的家。我苦点累点没什么，只要儿子活着，我就知足了！”</p><p class="ql-block"> （作者张伟，发表于2003年3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