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葱花不是花

朱自强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谁说葱花不是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民以食为天”,居家封控已经一个多月了,眼下对绿叶菜已成为一种刚需,尤其是拥有一把青葱翠绿的小葱更是一种奢侈。在上海地域说起家常了,别的可以说不知道,但这把小葱在上海人心目中的重要位置连地球上的人都知道。不知你听说过没有,有人曾说过这样的话,“在上海,宠冠六宫的不只是LV,还有一把2毛钱的小葱。”由此,对小葱的宠爱程度可见一斑。说起小葱,不由得让我想起了大葱,想起了最初与大葱邂逅的那景那情。</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在上世纪六十年代末期,我们下乡到黑龙江插队时第一次吃到大葱“菜系”的情景让我至今难忘。什么什么?大葱炒肉?端着饭盒的我们,一个个都惊讶地嚷嚷起来。大葱?大葱居然可以炒肉?大葱这种东西,气味浓重,又苦又辣,怎么可以用来炒肉?在我们上海的葱,只能是葱花,是烧菜的时候用来点缀、提味,使其锦上添花;而绝不是一种可以单独行动的蔬菜,更不是一种可以与肉混为一谈的食物啊,用它来炒肉,岂不把肉味都破坏了吗!但食堂里就此一菜,别无它选,大家面面相觑,只得把大葱炒肉买来,端回到宿舍后,好多女知青都把饭盒里那一段段金黄色的熟大葱,都挑了出来扔掉了,只剩下孤单单的几片肉。我端着饭盒,看着里面油汪汪的大葱炒肉,挑了一段大葱勉强尝了一口,感觉不好就吐了,东北的大葱,闻起来香,吃在嘴里,有点麻舌头。真搞不懂,这里怎么会喜欢用大葱炒肉?</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想不到没过多久,在接受“再教育”的过程中,彻底颠覆了我对大葱的偏见。大葱在北大荒人的生活中,是一种绝对不可或缺的必需品。北大荒的冬季漫长,到了早春时节,残雪化尽,菜园子一片荒凉,空落落的唯有去年栽下的一排排大葱,枯黄干瘪的大葱叶中心,早已钻出了一支支挺拔的绿芽,葱尖碧翠,那是严冬过后的大地上最早的绿色。在呼啸的春风下,用不了多久,这大葱就会像竹笋一样一天天往上长。当大葱长到尺把高了,老乡们就会拔出这一根根绿莹莹的大葱,用水略加冲洗,配着一碟自制的黄豆酱,就是一盘北大荒人的当家菜了。在一次外出干活在野外用餐时,看到不少老乡的饭盒里除了几块苞米面大饼子外,还有几段手指粗的葱白。只见一位老乡一手抓着一块金黄色的苞米面大饼子,一手紧握着擀面杖一般粗的大葱,一口大饼子,一口大葱,吃得津津有味,我好奇的瞪大眼睛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还听见他嘴里咀嚼大葱发出的生脆响声。尽管他被大葱断裂的汁液溅得辣的眯起了眼睛,却是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看得我瞪目结舌,难道这大葱真的这么好吃吗?我胆怯怯地向他要了一小段葱白放入嘴里,细细咀嚼后,想不到鼻咽上方竟有一股从所未有的气流直透穹顶,竟还有点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我们知青食堂的厨师也是上海知青,他入乡随俗,善用大葱。每次做菜前,他总是要剥上几根大葱备用,大葱已成为他做菜的不二法宝。那时,做菜时少见荤腥,而他做的菜却深受欢迎。他总是先用大葱炝锅,再加上其他作料,稍加爆炒,这扑鼻的味道就充满整个屋子。尤其是他做的各种“汤”,经他一调制,这汤立马增“鲜”不少。汤里的葱花总是那么诱人,每次喝汤之前,我总是小心翼翼地把那绽放的葱花挑出来,在舌尖上细细抿着,那个香呵,然后咽下。后来,我就慢慢地习惯了他用大葱做的大葱炒肉、葱爆羊肉以及用大葱做佐料的豆腐、白菜和土豆片等各种菜肴。还有他包的饺子也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不仅好吃,且香气悠长,究其原因就是饺子馅料里面必须要拌上足量的大葱细末,才能使饺子回味无穷。</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谁说葱花不是花,天生内敛不矜夸。”离开北大荒之后,大葱仍然让我念念不忘,成为厨房里常备的佐料,北大荒对我的“再教育”,以大葱的形式体现。普通平常的大葱,也成为了我知青往事中最清晰的“记忆”之一。我到大庆油田工作后,依然对大葱情有独钟,每临单位初冬分秋菜之时,总是要上两三捆大葱,放在阳台上,等着阳光把大葱叶晒蔫了,长长的大葱叶就可当作绳子,把大葱白卷成一把一把的,扔在冷藏室(天然冰箱)里。大葱不怕冻,哪怕冻硬得像铁棍一样,拿进屋里稍缓一会儿,它立马苏醒过来。冻大葱下了锅,还是原来的大葱味。大葱也不怕久放,看着大葱叶蔫了干巴,剥了大葱皮,里头仍是雪白翠绿,水灵灵的新鲜如初。正是这些内敛不矜夸的大葱伴随着我度过了那冰天雪地的漫长冬日,伴随着我迎来了那青葱翠绿的盎然春色。</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