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5月8日是母亲节。两岁多的外孙女在早教班给我女儿录了一段视频,用稚嫩的声音深情地说:“妈妈,我爱你!”下午,女儿上班回来,给我爱人送了一束花,祝福她的妈妈母亲节快乐。晚上,正在读高中的儿子通过班主任的手机,从学校给他的母亲发来祝福短信,希望他的母亲不要过于牵挂他,他已经长大,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并叮嘱他的母亲一定要注意身体,不要一味地减肥和把什么好吃的都留给他,免得他将来承受“子欲养而亲不待”的痛苦。儿子话语间流露出来的成熟、懂事和对母亲十指连心般的爱,让老伴热泪盈眶。我也不由得潸然泪下。这一切,令我无限感慨之余,思绪万千。于是,趁着照看外孙的间隙,匆匆写就了这篇文字,并连夜制成美篇,以表达我对老妈的感激之情和节日祝福!</p> <p class="ql-block"> 妈妈的父母早在上世纪70年代中期就相继离开了人世。那时,妈妈虽然已是4个孩子的母亲,但也只有30岁,光景过得一烂包,全靠外爷外婆暗中接济,才得以勉强度日。</p><p class="ql-block"> 外爷外婆由于患得都是猛病,所以,妈妈连一天孝都不曾尽过。这成了妈妈一生的遗憾。</p><p class="ql-block"> “你们小时候可没少吃你外爷外婆的东西,要不然,哪有你们哩。可惜你外爷外婆命苦,早早就殁了,连我和你大的一天福都没享上。”改革开放后,随着家里的光景过得越来越红火,妈妈总会在儿孙面前念叨起自己的父母,并且不忘教导我们“永远要记住外爷外婆对你们的恩情,逢年过节,到坟上给外爷外婆多点上几张纸。”</p><p class="ql-block"> 为了弥补不曾为自己的父母尽孝的缺憾,妈妈不仅教导我们要经常给外爷外婆烧纸,她自己就几十年不间断地坚持在每年清明节和过年前,亲自到路途很远的坟上给她的父母送寒衣、献供果,并且念念有词地把一年来娘家和自家发生的大事小情给父母汇报一遍,然后祈祷二老保佑家人平安!说到伤心处,妈妈还会把声音拉得长长的嚎上一阵儿,才会如释重负地回来。</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妈妈有一个哥哥,在农业社修梯田时被土压了,落下终身残疾。母亲一向对自己的哥哥关爱有加,每逢我家杀猪宰羊时,便会叮嘱我们:“你舅舅瘸腿跛脚的,受着哩,快快叫来,让好好吃上一顿。”我在门外工作后,每次回家看望父母时,少不了带点酒水之类的东西。一等我走了,妈妈便迫不及待地从怀里揣上一瓶酒,偷偷给舅舅送去,临走时,总是忘不了叮嘱一句:“缠娃拿回来的,好酒,你一个人放下慢慢喝,不要叫外人哄得喝了。”</p><p class="ql-block"> 舅舅年过八旬后,生活不能自理,全靠两个儿媳妇轮流伺候。由于心疼自己的两个侄儿媳妇,妈妈在逢人就夸她的两个侄儿媳妇多孝顺老人之余,萌生了让哥哥早早殁了的念头。</p><p class="ql-block"> “我今天烧纸时,给你妈说了,让你妈早早把你爸爸寻走,不要再苦害两个儿媳妇了。”一次,妈妈对她的一个侄女说。</p><p class="ql-block"> “世上还有这好妹子了?我们老人又不吃你的着,你咋能往死咒哩!”妈妈的侄女生气地回怼自己的姑姑道。</p><p class="ql-block"> “你爸爸是我的亲哥哥哩,我咋能不想让多活几年?人都有一死了,你爸爸都80了,满活好了,再活下去,没一点质量了,还要苦害自己的后人哩。”妈妈委屈地为自己辩解道。</p> <p class="ql-block"> 妈妈有一个姐姐,今年78岁,早年丧夫,晚年丧子,常年和两个孙子生活在一起。去年患了肝癌后,在我和爱人的帮助下,两个孝顺的孙子决定把奶奶送入医院,进行治疗。想不到,知晓这一情况后,妈妈非但没有感到丝毫的欣慰,反倒给自己的姐姐打电话,劝说“这辈子活得满行了,不要再治了,瞎葬钱哩,不如把两个钱攒下,让孙子花去。”</p> <p class="ql-block"> 今年“五一”期间,我携家人回去看望父母。一向不急不躁的父亲居然等不上年底给他过85岁生日,非要把我5年前从茅台镇给他买的一坛预备给他贺85岁大寿的白酒提前打开尝尝,说怕他活不到年底给他贺寿的那一天哩。</p> <p class="ql-block"> 原来,最近村里不到半年,竟先后殁了3个80岁以上的老人,加上最近腿脚无缘无故地说肿就肿,父亲便怀疑自己几年前患的胃癌已经转移了,“怕连今年都活不下来哩”。</p><p class="ql-block"> “那这次就跟我们一起下延安,到医院再检查检查。现在的医疗条件这么好,怕什么哩?”知道情况后,我态度坚决而又举重若轻地劝说父亲道。</p><p class="ql-block"> “人应死的要死了,都活了80几了,还想往多会儿活了?短短几年时间,倒把三回医院进了,还嫌把儿女苦害得少?”妈妈恨声恨气地说。</p><p class="ql-block"> “妈妈,养儿防老哩,我大不管进多少回医院,只要能治得再多活上几年,不管花多少钱,我们都愿意!再说,又不是花你的钱哩!”我很不高兴地说。</p><p class="ql-block"> “妈妈,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少年夫妻老来伴,我大再多活上几年,你还有个伴儿,我大万一殁了,你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我爱人诚心诚意地打劝道。</p><p class="ql-block"> “我也快八十了,论起你爷爷奶奶和外爷外婆一个个不到70岁倒殁了,我就算可活好了!我这辈子虽然疯天疯地的,但遭逢上好儿了,混得还在延安地区医院住了两回院,你爷爷奶奶和外爷外婆一辈子罢到县上医院住过一天院?以后我要是再得病,死活也不进医院了,一辈子苦害上两回儿,紧使得了,不能苦害上没完了。”妈妈毅然决然地说,“当老人的,一定要看得见儿女的死活哩!”</p> <p class="ql-block"> 妈妈的一席话,听得我格外伤感,并不由得再次想起20多年前妈妈第一次在延安地区医院住院的情景。</p><p class="ql-block"> 至今记得,妈妈那次患的是子宫肌瘤。做完手术后,一连几天,除了妻子利用上班间隙,来病房看看外,都是我一个人伺候。</p><p class="ql-block"> “你的干部儿就像女子一样,把你照顾得可周到哩。”看到我不是给妈妈喂吃喂喝,就是给妈妈端屎端尿,病房里的其他病友无不夸奖道。</p><p class="ql-block"> “我的二儿从小就像个女子一样,可乖哩。”妈妈难为情地说。“这回罢了,我的二儿这辈子就不欠我的着了。”</p> <p class="ql-block"> 作者:陕西志丹人,延安大学教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