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次"美差"

木齐

<p class="ql-block">  到连队报到的第三天,正好是星期天,起床哨比平时要晚响半个小时。洗漱完毕后,我正在班里发呆,不知道接下来要干点什么的时候,通信员突然过来通知我去连部一趟。指导员看到我,说:“你一会儿坐工一师的车,送一趟电站去达板城…”。达板城?是王珞宾歌里唱的那个地方吗?我脑补出无数个画面,“达坂城的石路硬又平啊,西瓜呀大又甜,那里来的姑娘辫子长啊,两个眼睛真漂亮…”。太棒啦!刚到新疆就去达坂城,这个闻名暇尔的历史古镇是个什么样子呢?那里的姑娘真的很漂亮吗?按照指导员的吩咐,我简单地收拾了几样洗漱用品,带着满心的好奇和欣喜登上已在院里等待的兵团工一师的货车,拉着连队的电站出发了。 </p><p class="ql-block"> 我们的车出城向东,沿着东天山的最高峰-博格达峰南面的216国道一路前行。一路上,我与开车的老李天南地北地聊着天,无丝毫倦意。约在午饭时分,我们顺利到达了达坂城区的西沟乡,电站是拉去支援工一师某工地发电用的。眼前的这个丝绸古道上的小镇,距乌鲁木齐市区约86公里,东南与吐鲁番市、托克逊县交界,西临大湾乡和托里乡,中间被一条国道一分为二,为数不多的几排低矮平房沿路而建,依次向纵深排开,南来北往的车辆穿城而过,络绎不绝,不时地有几辆拉货的师傅将车停靠在路边小客栈前,下车停顿休息或补充油料、物资;西沟乡紧临镇东不远处的白杨河峡谷口,这里地势相对平坦,水草丰盛,有一派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景象。达坂城古城在唐代就被称为“白水镇”,是古丝绸之路新北道的咽喉要冲,诗人岑参曾以军中判官的身份驻扎此地,并写下诗句曰:“无数铃声遥过碛,应驮白练到安西”。现如今,古城的遗址已荡然无存,这里和北方许多普通村镇一样,早已没有昔日古道上的商贩吆喝、马驴嘶鸣和匠人的叮当繁忙,曾经的军事要塞的繁荣景象也随着千年流逝一去不复返。难道,久负盛名的达坂城就是眼前这个样子吗?那诱人的烤肉、飘香的酸奶和长辫子的漂亮姑娘还有吗?</p> <p class="ql-block">  办完电站的交接手续,我们在路边一个拉面馆里吃了盘拉条子拌面后,天色已晚,开车的师傅将我领到西沟乡的乡长家,安排我晚上住在这里。乡长姓张,见到我这个不速之客是一个年轻的挂“红牌牌”的军人,他好奇地问这问那,交谈间,从里屋突然闪出一位年轻姑娘,她身材苗条,模样俊俏,一头过肩长发在白炽灯光下泛出点点金光,让人眼前不竟一亮。她轻盈地从我面前走过,一会儿端来一杯茶放在我的桌前,清澈的眼睛里含着笑意,算是打了个招呼,而后回身到屋里。张乡长介绍说这是他女儿,在哈密卫校读书刚放假回来。哦,这不就是现代版的达坂城姑娘吗?果然美丽动人,不同凡响。第二天天刚泛亮,我们要趁凉出发,便早早起床作别乡长,登车返城。这次短暂的达坂城之行虽然就此结束了,但那美丽姑娘的身影带着达坂城神奇的气息深深的留在我心里。丨</p> <p class="ql-block">  一个月后的某天正午,艳阳高照,万里无云,知了在远处鸣叫着,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驰进了小院,划破了连队午休的寂静。不大一会儿,何连长来到三班,他用那特有的川普通知我:“你抓紧收拾一哈,去新疆军区民兵修理所带哨”。原来,部里决定要我马上到另一个单位去接替上一任警卫排长,负责民兵武器封存保养期间的安全警卫工作。民兵军械修理所与我们连队相距不远,也坐落在河滩北路边上,班里的几个战友帮我拎上背包、行李,从连队出门一路向北走,不到2公里的路程便到了所在地。</p> <p class="ql-block">  咋一听这个单位名字,还以为里面工作的都是民兵,其实除几个所领导是“二毛一”、“二毛二”外,其他在编人员都是不穿军装的老职工,加上我这个“红牌牌”,也就4个现役军官。所谓的警卫排,实际只有7名战士,都是临时从修理营各个连队抽调而来的。警卫工作简单而又有序,除去部队正常的一日生活安排,每人白天晚上各站一班哨,大伙儿早以习以为常,轻车熟路,到点自觉接班上哨即可。可一到夜里,少不了会有个别士兵偷懒赖床或到岗睡哨,让我这个负责查岗查哨的排长和他们玩起“猫抓老鼠的游戏”。周四周五的政治课和党团活动通常照例进行,我一人分饰多角,带领看这几个年龄与我差不多约战士坚守在这个新的工作单位。</p> <p class="ql-block">  民兵军械修理所的生活条件比起我们原来的连队要好得多,平日的一日三餐基本上是四菜一汤两主食,油水重,份量足,厨师老周和从河南老家过来帮忙的媳妇为人实在、热情,让我和战士们打消了许多不必要的外出就餐想法。我的住所紧挨着战士宿舍,虽然只是一个10来平方的小房间,却是我参军以来的第一个独立空间,这是以前在连队根本无法享受到的,它使我在独处一室的时候有更多的时间可以安心、自在地思考生活中的点点滴滴,让我可以堂而皇之地把女友照片摆到床前的桌子上,甚至还能时不时地通过门口值班室的电话与千里之外的亲友进行交流、问候,对于一个刚毕业、还未正式授衔的学生排长来讲,这份差事无疑是一个美妙无比的馈赠。我仿佛回归生活的本真,对未来少了许多忧虑和迷惘,多了几分坚持和信心。</p> <p class="ql-block">  一日,连队文书杜鳌跑来通知我说,为体现大家对新同志的欢迎和认可,增进连队这个大家庭的和睦与友情,经部分老志愿兵提请和连领导批准,我这个连队新成员近日要安排宴请一次,算是和连队官兵一起吃个“入伙饭”,并特意强调这是大伙近期高度关注的一件“大事”。战友们的关切不能忽视,上级的要求更不可违背,军令如山倒。周六傍晚,一番咨询后,我在离连队不远的工一师师部的川菜馆郑重其事地举办了人生中的第一次宴请。连长、指导员和在家的干部、志愿兵悉数到场,不多不少整整两桌。觥筹交错中,我第一次见识了新疆人的彪悍酒风,也第一次被灌的酩酊大醉。当晚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概不记得,说是一个人趴到旁边的桌子上睡着了,最后被几个战友硬抬了回去。第二天我吐的一蹋糊涂,如大病一场,至今难以释怀。</p> <p class="ql-block">  随着冬季的来临,民兵武器封存工作渐渐进入尾声,我们的警卫执勤工作也即将结束。在这段时光里,我工作之余常去所里的文印室拜师学艺,靠着自学的皮毛知识给打字员大姐帮忙排版打印学生试卷,居然渐渐学会了DOS系统文档编辑和五笔打字。平日里,我还结交了几位可爱的职工朋友。工段长老王不仅枪炮技术过硬,制作的玻璃鱼缸也是有口皆碑;车工老顾留着漂亮的络腮胡子,长得高大威猛,年轻时的照片与电影明星有一拼;化验员小陈特别爱干净,办公室总是那么整洁有序,衣服一天一换,走到哪儿都是笑呵呵的……他们都曾给予我许多无私的帮助和支持,他们的善意和热情使初来咋到的我,减去了许多生活的枯燥和思乡之苦。记得有一次,天空飘着雪花,我在去食堂打水的路上,看见一位职工大姐吃力地提着一桶取暖用的煤块走走歇歇,便径直走过去帮她将煤块提到了宿舍门口,没想到这个小小的举动,竟然让这位热心的大姐第二天专门跑来找我,拿来一个姑娘的照片说是要给我介绍对象,让我这个远离家乡的游子在惊讶之余,不竟感到他乡的温暖,令人不胜感激。</p> <p class="ql-block">  上述的两次经历,时间虽然一长一短,但对当年的我来说,却是两份难得的美差,它们是连队赋予我的弥足珍贵的温暖记忆,是我踏入新疆这片热土的最初的真实感受,也是我漫长又短暂的人生岁月中宝贵的精神财富。它如同初恋般令人回味,又如同一瓶有年头的肖尔布拉克酒,越放越香,越沉淀越值得去琢磨、去品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