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 那些事 那些照片(之五十一)——母亲

《老马视图》马洪山

今年是母亲离开我们十年,这几天翻看母亲的照片,禁不住泪流满面。我是家里老幺,小时候母亲对我宠爱有加。我也与母亲十分亲近,至今母亲在缝纫机旁缝制衣服,我在她边上抚摸她耳垂的情景还历历在目……<br>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ed2308">母亲</font></h1> 2012年6月25日,母亲已离开我们40天了。由于工作的原因,这个时间我不能回中原祭奠母亲。千里之外,我默默地怀念她,每到夜晚很多往事就涌上心头。<br> 母亲养育我们兄弟姊妹6人,我排行老六,大姐只比我大10岁。上世纪70年代,也就是我读小学初中的时候,家里粮食不够吃。加上父亲身体不太好、工资收入微薄,我家的生活相当拮据。为了贴补家用,母亲毅然干起了只有男人才干的装卸工,每天起早贪黑,到铁路货运站装煤炭沙石,到炼油厂卸焦炭,还经常装卸建筑用的砖瓦。 一次,我放学回家后没看到母亲,就跑到工地找她,看到她正躬着瘦小的身躯,挥动瘦弱的臂膀,将硕大的方头铁锹中的煤炭,一锹一锹扔到三四米远的车厢里,她的衣背印出一大片汗渍,白色口罩已变成黑色。寒风吹过,煤尘四处弥漫,迷得人睁不开眼睛。她要把10吨左右的煤炭装人车中,才能挣到两三元钱。母亲卸砖瓦,装煤炭,筛沙石,这种临时性的重体力活干了七八年,汗水流淌无数。我想,这可能是母亲不到60岁就患骨质疏松症的重要原因吧。<br> 母亲没有文化,不识字,但却做得一手好针线活,邻居婶婶阿姨都乐意找母亲裁衣制裤。母亲把不同样式的衣裤用牛皮纸剪成图样,邻居大婶阿姨拿来布料,母亲按照她们的需求,用图样比照着为她们剪裁好,她们用裁好的布料缝制出来的衣裤,穿上既合身又精神。母亲的这个技艺,吸引左邻右舍经常来家里讨教切磋,每到傍晚家里就少不了热闹。<div><br></div><div>我们兄弟姊妹的衣裤包括鞋子,大多是母亲亲手缝制的。每当我们穿着合体的衣服(包括带有补丁的衣服)和缀有精致白边的布鞋走在街上时,都能感受到别人羡慕的目光。<br></div> 上世纪90年代,母亲随已退休的父亲从西北来到中原。他们不愿意待在任何一个子女家里,自己租了一套简陋的平房住下来。50多岁的母亲身体还算硬朗,老两口相互照应,自给自足,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然而,好景不长。一日,父亲突感脚下飘忽,随后症状一日重似一日,渐渐双腿不能下地,生活不能自理了。照顾父亲的重担落在母亲身上。<br> 母亲为了不影响我们工作,自己把买菜做饭,给父亲翻身擦背、洗尿布的活计包揽下来。为了让父亲身子干爽,母亲每天要给他擦三四遍身体,尿布湿了就换,换了就洗,院子里的绳子上挂满尿布。父亲瘫痪在床的5年里,由于得到母亲无微不至的照顾,身上没有长过一次褥疮,不宽敞的房间里几乎没有什么异味,串门的邻居称赞母亲“真是爱干净的老太太”。父亲并没有从病床上站起来,母亲的腰反而弯得更厉害了,她得了严重的缺钙性骨质疏松症。 2000年,父亲去世后,母亲又回到西北。母亲除患有骨质疏松症外,还患有高血压病。2005年,一次不慎的跌跤,导致母亲右腿股骨头骨折,虽然手术做得很成功,但更换股骨头时的腿部淤血,造成严重的后遗症:右腿不能正常行走。为了便于照顾和康复,母亲被接到中原,在两个姐姐家和我家轮流居住。母亲恨自己的腿不中用,经常念叨如果身体好的话还能帮助我们洗衣做饭。 为了早日康复,她坚持每天下楼锻炼,规定每天必须行走200米。她拄着双拐一步一步艰难地前行,细密的汗珠渗满她的额头……每次从楼下回四楼时,她都坚持自己上楼。她双手紧紧抓住楼梯扶手、咬着牙向上攀登的样子,让我想起我读高中时不慎崴伤脚踝,她背着百十斤重的我到医院看病的情景。每当此时,我就欷歔不已,真希望她老人家能早点康复。 2007年,我来到普光工作,和母亲在一起的时间少了。2008年我8个月没有回中原,8个月后母亲见到我时,拉着我的手泪流满面。母亲的右腿由于部分血管被淤血堵塞,不仅功能恢复缓慢,还导致肿胀疼痛,尤其在晚上,常常疼得坐卧不宁,痛苦异常。本来想的是,母亲养育我们6子女辛苦一生,现在生活条件好了,她能享享福了,但这病痛严重影响了她的生活质量,连到各地转转的简单愿望都难以实现。 2009年,我分到一套大一些的房子,在卫生间等处我特意安装了扶手,好接母亲来住,但由于我在普光,妻子也在岗位上,更多的时间母亲是在我两个姐姐家居住的。每次给姐姐们打电话,她们都让我安心工作,让我放心。 母亲的骨质疏松症越来越严重了。一不小心,她右小腿腿骨又骨折了。出院后,母亲不能下地了,吃喝拉撒都在床上。为了减少我们的麻烦,她尽量少喝水,同时主动锻炼自己的臂力,没过多长时间,她就能用双手把自己的身体撑起来,好让姐姐把接便器塞在她的臀部下面。 她还经常用手拽着绳子练习仰卧起坐,以增强身体机能,为重新站起来打基础。母亲骨伤卧床4个月,靠自己的努力,尽其所能地减轻姐姐的负担,减少照顾她的时间。那段日子,她表现得比平时更坚强、更可爱,也显得更慈祥。 4月14日,姐姐打来电话,焦急地说,母亲突然嘴角歪斜,不能进食了。母亲被送到医院,经诊断,是高血压导致中风。我急忙从普光赶回中原。母亲躺在病床上,鼻孔插着输氧管,手臂扎着输液针头,胸部粘贴着五六个监测心脏功能的触头,更瘦了。我握住她的手,呼唤着她.她睁开眼睛,看了我很久很久……5月17日晨,母亲突然悄悄地走了,而我没能见她老人家最后一面…… 在母亲的遗物中,我留下一个她缝制的小布包。里面整整齐齐的放着针、线、顶针,还有一块女儿给她买的手表,这分明是母亲临终前特意留给我们的。 母亲是千千万万个平凡母亲中的一位,也是千千万万个伟大母亲中的一员。 <font color="#ed2308">2012年7月 马洪山</fo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