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味道

圈圈

<h1> 我说的母亲是居住在大上海都市里的生母。我出生后不久就到奶娘处,十个月断奶后去了常熟大东门外一个贫穷农家,与生母在一起的时光极有限。</h1><h1> 我虽然一直没生活在生我的母亲身边,但对于这位母亲的味道却总也难以忘怀。</h1> <h1><p> 那是我生儿子时难产后,母亲从上海乘坐四个小时的长途汽车到站后直奔医院。在我生命垂危时耳旁听到有女人的轻轻呼唤。我睁开眼睛时,看见的是母亲附身正抚摸着我的额头。这是从记事起第一次有女人与我近距离接触,也是从记事起第一次感受到女性呼出的气息。一阵激动,我眼泪夺眶而出。母亲用温柔的手为我轻轻擦去泪水,吩咐我刚生小孩不可以流泪的。我觉得母亲手的味道是那么的好闻,那么的舒服!我很想一把抓住这双对于我有点陌生的手不松开,但毕竟不很熟悉而胆怯得没敢伸手。从那以后,母亲的气息、母亲的味道已经留在我心里了。</p> 由于经济困难而谢绝了医生提出须要输血的建议,导致后来一直体弱而没奶水喂儿子。母亲用大姐的孩子夭折后没注销的婴儿计划奶粉、奶糕从上海通过邮局寄下来,而且每月都寄,一次都没落下。每当为儿子冲泡时,我总觉得那种浓郁的奶香味里蕴含着母亲的味道。<br> 八十年代初,母亲陪患肝病的小弟到家住梅李的娘舅家养病。我趁星期天去看望。由于步行了十几里路程,我有点累,要紧坐在椅子上休息。这是,母亲为我泡了杯茶。我闻闻茶香,心里暖洋洋的——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为我泡茶呢。<br> 我与小弟说着话时,母亲又端上来一碗她亲自下的面条。那腾腾的热气、碧绿的葱花、油亮的面条,用筷子送进嘴里时,只觉得那种美味好吃得连舌头都快被咽下。我问哪能这么好吃?母亲说一碗阳春面而已,有啥好吃的?我又询问怎么烧的?她说落好了面条捞在碗里,再用煮得滚烫的菜油浇上去撒上葱花后搅拌几下就行。我觉得那是我平生吃到的最美味的面条了。后来在家里试验了几次都找不到那种美好的味道。<br></h1> <h1><p> 记得那年分田到户后,母亲带着小妹来乡下看我。那天我们夫妻俩摇船到很远的田里去插秧。中午下起了雨,考虑到阴雨天插的秧苗易活,我俩抓紧时间吃了带去的隔夜剩饭就下田冒雨继续干活。</p> 等把那块水田插完成后,我们就摇船回家去。船到达自家门口的水栈时,母亲见落汤鸡似的我还哼着歌,摸着眼泪责怪我俩下雨了还不回家。我安慰她,雨中干活是农忙里常有的事,别大惊小怪的。小妹告诉我,刚下雨就妈就烧了一锅水等你回来洗个热水澡,从中午一直等到这晚饭时间了。我笑了笑说了声谢谢啦。<br> 这一笑惹怒了母亲。他数落我丈夫不会关心照顾我,又说我这么大的人了还不知道爱护自己。我们夫妻俩都说没事的,在农村里冒雨做田里活如家常便饭一样,特别是这个插秧季节。相反,假如见到下雨就往家里去避雨,除非是贪图安逸的懒惰。<br></h1><h1> 母亲听了,就伤心地放声大哭起来。她一边哭一边嚷着:“小姑娘太苦了!乡下人太苦了!”<br> 当我洗完澡,母亲已经捧着热气腾腾的姜汤催我喝下去以便去去寒。那略带辛辣的味道入口时从我发梢一直暖到脚底。 </h1><h1> 这一生,我不知有多少次冒雨在田间劳作?也不知多少次被淋得如落汤鸡般狼狈?唯独那一次,雨中拖着疲倦不堪的身体回家有人迎接,有热水能洗澡,有姜汤可喝。<br> 如今,上海的父母都走了。而“人民路九五八弄、紫阳路、中漕新村、汇盛五村”直至“徐汇区康健街道社区卫生服务中心护理部438床”这些母亲住过的地点,我都深深地印在脑子里,母亲的那种美好的味道也融化在我的血液里了。</h1> <h1> 2022.5.8.母亲节</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