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木子

芳华，“生活永不退休，我爱我的芳华。”征文 ↓（母亲遗像） 母亲 一一母亲节献给母亲 文/木子 母亲离开我们已二十多年了，每想起她，心里总是酸酸的，眼眶湿湿。 对母亲过去的记忆零零星星，特别是她青壮年时的历史。母亲的身世我知道的不多，只知她出身贫寒，小时候她曾带我们看过在琼海大路她家的祖屋，一间小土房，破破烂烂的。家中没男孩，父母只生她俩姐妹。母亲没上过学，不识字，但她却是一个懂道理识大体要求革命的人，母亲年青时就受革命运动的影响，很早就投身革命斗争活动，听父亲说她是一九四三年前参加革命的，一直在当时的乐会县（至1958年琼东、乐会、及万宁县部分区域，合并为琼海县）县委做后勤工作。母亲脚上有一块大大的伤疤，她说是“蹲山”（指那时做革命部队驻扎山里）时烂的，当时条件差，没药治，烂了一大片。海南刚解放时，母亲被派往父亲的家乡（福田）一带搞土改，土改结束后便与许多的琼崖纵队的女战士一起复员回农村，母亲便留在福田，这时经我伯母的介绍认识了父亲，二人便结为伉俪。 当时，父亲所在的部队已改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林业工程第一师，奔赴深山老林开垦荒山办农场。就这样，母亲跟随着父亲从西线农场到东线农场，辗转十几个农场，成为农场一名正式职工。父亲虽身为农场的一名领导，但母亲从未因此而得到任何特殊的照顾做轻松的工作，母亲参加革命工作多年，退休了应享受离休待遇，但她没有去力争。她做过胶工、林段工、养猪工、炊事员等，虽如此，母亲样样工作都是很勤奋努力，曾多次被农场评为五好职工、先进工作者，文革时还是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到处去讲用。怎么说呢？母亲是个聪明的人，虽然大字不识一个，却能将毛主席的“老三篇”（《纪念白求恩》、《为人民服务》、《愚公移山》）用海南方言全背下来，常在各种大小会上背“老三篇”给大家听。当年学习毛选运动到处展开，母亲就让我用海南话读一句，她就跟着读一句，反复读，就这样背熟了。母亲对党有深厚的感情，但她最大的遗憾是没有入党，参加革命那么多年。她曾告诉我们，她觉得自己没文化，不入也罢。但在我们的眼里，母亲是完全够条件成为党的一员的。 ↓（父母遗像） 　　母亲是先父亲离世，母亲墓碑碑文是由父亲书写的，在碑文中父亲特别赞叹母亲这辈子突出的特点是勤劳、辛勤持家、节省、任劳任怨。59、60、61年“三年大自然灾害”，造成饥荒，许多上岁数的人应有印象，但我对此饥饿感却没那么强，因为那时勤快的母亲在山上开了一块地种上山兰稻，收成不错，收割回来堆满二房子山兰稻，所以，那年头也沒饿着我们。母亲还种菜、养猪等，让我们度过饥荒。 母亲是一天忙到晚，没有得闲过。忙了公家活回来又忙家务活。她忙不过来时，便叫我们一起帮忙。作为家中唯一的女孩，自然要承担比哥弟们更多的家务活。早晨三四点钟，母亲要去割胶了，就把那时还上小学的我叫醒去煮饭，这样我们放学回家就有饭吃。母亲养公家猪时，我们不仅要捡自家用的烧火柴，还要帮母亲捡公家养猪用的烧火柴，还有管林段除草施肥，我们都是经常去帮忙… 母亲是个很省吃俭用又能干的人，记得我上初中时住吃在校，没什么菜吃，母亲用甜糟和着煮熟的饭加盐发酵成饭糟，这饭糟可配饭吃，很好吃；或将萝卜和萝卜叶用盐腌成萝卜干和酸菜吃；养猪大了杀猪，便将一块块猪肉用盐腌制放在大缸里，久不久拿出一块来蒸饭吃，那个香呀，至今还能想起。还有从老家合水水库买来的大腩鱼腌成鱼酱，搅蕃薯饭吃，那如美食一般，我们一顿可吃几碗饭，不长膘都难。 母亲的节俭给我的印象太深了，虽然那时父亲的工资算高了，但母亲总是一个钱掰成二半用，记得父亲曾给我买过一个笔盒，也被母亲唠叨许久，说这样太奢侈了，用不着太浪费。我从小就被母亲教育养成节俭的习惯，如：母亲让我们把洗成剩多个小块已不好用的肥皂片合成一块来用，不能丢掉；又让我学会缝缝补补，未满二十岁的我竟会给全家人裁缝裤子，连父亲穿的裤子也是我来裁制，更别说修改衣服、被子等，各物有各物的用处，不随便扔掉，这样，倒也省了许多钱。 母亲特别会养鸡，我们都称她为“鸡司令”，每天天一亮，她就挑着两筐的小绒毛鸡，学叫着鸡“咕咕”声赶着一群大大小小的鸡往胶林里放养，晚上才引回家。到我出嫁后过年过节仍能吃到母亲养的大腌鸡，肥香而不腻。 ↓（母亲遗像） 　　我很感激母亲在我复习报考大学上的支持。母亲没读过什么书，但她很希望我们有书读有大学上。1977年全国恢复高考，虽然我已高中毕业参加工作多年，但为了实现多年的读书梦，不顾课本知识已遗忘得差不多了，仍报了名。这时离高考不到二个月时间。 俗话说“三年忘进士”，何况我们中学时代没读到什么书，又出来工作好几年了，知识都还给老师了，想考上大学几乎不可能。但我仍不甘心，找来理科课本复习起来，初中高中四年的数学、物理、化学课本叠起都好高，我的理科又差劲，拿起来看头都发麻，特别是以前又没学过几何，学过的又忘得差不多了，什么都得重新学，可是时间不够呀，不得不争分夺秒地复习，除了上班，啥都不做了。母亲什么都不说，只默默地给我送饭，送吃的，不但不叫我去做任何家务，还尽量给我一个安静的环境。等我草草看完数理化课本，高考的日子已到，政治语文没时间复习了。匆促上阵，自然考不好，只上了一般的师范学校。但母亲仍然很替我高兴，安慰我，这让我郁闷的心情放松了许多。 ↓（母亲和她的胞妹（右）） 　　我结婚一年后生了孩子，遇到不少困难，我和父母不同一个农场，与丈夫又两地分居，在学校教书的我，一个人根本无法照顾好孩子，孩子常生病，我的身体也吃不消，没几个月就瘦了几圈，体重竟不到九十斤！母亲又是什么话没说，把这外孙带到身体抚养。整整5年呀，让我安心工作学习。就这件事，我永远感谢我的母亲，她的艰辛付出，却换来我的舒心，当时，她还有几个内孙也需要带，好在兄弟们挺通情达理，考虑到母亲的辛苦，就各自带大自己的娃，让我轻松了许多。儿子长大了，我常对他说你是外婆带大的，不要忘了外婆外公的抚养之恩。 ↓（小时候的我们四兄妹） 　　我最最痛心的是母亲病了，我却帮不了什么忙。由于长年劳累，母亲患有心脏病，糖尿病、高血压。1990年的一天不幸脑中风，经抢救生命保住了，但人却半身瘫痪。母亲瘫了几年在床，做儿女的我们应给母亲多一些的照顾和陪伴，但我们没有做到，因为谁都有了自己的家、孩子要管，还要工作，母亲也曾轮流住在哥弟家一段时间，但总不是长久之计。后来母亲和父亲回农场养病，这也真是苦了父亲，那几年几乎是父亲在伺候着母亲，端屎端尿，洗身喂饭喂药。我只能等学校放假了就赶紧回农场看望她，但毕竟时间太少，内心常常很愧疚，总觉得很对不起母亲。母亲对我们付出那么多，而我们对母亲的回报微乎其微。但母亲很理解我们，知道我们的难处，她从不抱怨我们兄妹几人。那几年，她试图努力地站起来，努力地学走路，努力地自己照顾自己，不给别人添麻烦。母亲越是这样，我就越是心酸。母亲都辛苦了一辈子，到晚年仍那么痛苦，疾病旳折磨让她苦不堪言，她却坚强地承受着这一切。 母亲最终还是走了。带着她对这个家、对儿女的无限眷念与不舍。母亲曾在病危时，一天夜里，我守着她，当时还清醒的她则拉着我的手说，“阿强，谢谢你”。我不知母亲为什么对我这么说，平时不善于表达的母亲，此时此刻的心情让我不知如何回答，只含糊说，妈，不要谢，阿哥他们都做得很好。母亲是第一次这样对我说“谢谢”，其实我并未尽到作女儿的责任和义务，是我更该对母亲说声“谢谢”，我却没有，这不能不说是我一辈子的憾事。 ↓（父母遗像） 　　有件事，说来也怪，母亲在场医院去逝时，只有我和小弟媳在场，哥弟他们还未从海口或深圳赶回来。我俩便帮着医生护士给母亲洗了身子穿了寿衣，却忘了穿袜穿鞋。等父亲从家里赶来，才想起没穿袜，就让父亲给母亲穿袜子，而父亲却又忘了给穿寿鞋，等到哥弟他们从海口赶回，才发现寿鞋没穿，他俩又给母亲各穿上一只鞋子。对此，我一直在猜测着，不知是慌乱忘了，还是天意，让每人都能为仙逝的母亲做一点事？母亲生前为我们做旳太多了，我们也应该为她做点什么；抑或还是母亲想在她走时，多看几眼在她眼前的亲人…… 今天是母亲节，想起我那辛苦、勤劳、能干而又平凡善良的母亲了，便写下此文，为了感恩母亲、为了一个永恒的纪念……2022.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