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一钓翁的美篇

华夏一钓翁

忆恩师赵立人先生 <p class="ql-block"> 我师傅赵立人先生离我们而去已经二十年了,想起老人家当年给我授业的点滴,恍惚昨天。多年来始终想写篇文章,以示怀念。始终为生活奔波,托至今日。</p><p class="ql-block"> 先生书法造诣很深,楷书、隶书、行书都非常好。他的楷书先学颜真卿,后来转学钱南园和华世奎。即有颜体的厚重而又不失灵动,每个线条点画动感极强。隶书于乙瑛碑、史晨碑用功尤勤,晚年参何绍基临张迁碑。作品圆中寓方,老辣古质。老人家最拿手的是他的行书,早年学米芾、黄庭坚,中年后苦学何绍基。我认识他的时候,一手何绍基风格的行书写的出神入化。他是我认识的书法家中用笔最按得下去又提得上来的,没有之一。先生贯用长锋羊毫,很少坐着写字,毎次做书都是站着写。那时他用一得阁墨汁,老人家有一方带盖子的龟形端砚,我没问过砚台的来历。看外表的沧桑好像有年头了,比巴掌大,而且砚池很深。每次创作时倒入墨汁不兑水,把长锋羊毫醮饱墨后,向旁边的笔洗中稍点下水。然后笔走龙蛇,第一笔往往入纸重按随即提笔换锋;行笔疾徐有度,而且时常转动笔管,不是捻而是转,你懂得的。一幅作品创作出来后张挂在墙上浓淡干湿笔划的轻重立码呈现在观者眼前,立体感特强。在展厅中特跳。先生那个时代宣纸很单一,不像现在什么颜色的都有,而且冷金粉彩蜡染各种工艺纸多不胜数。当时几乎都是白色的,四川大千宣,安徽玉版宣是最好的生宣。加上纯的一得阁墨兑水呈现出五彩斑斓的效果,先生驾驭笔墨的能力极强。我后来看过不少名家的视频,也看过无数书法家现场创作。他们的笔都没有我师傅使的溜!我的用笔就是来源于他老人家。</p><p class="ql-block"> 老爷子身材高大,近一米八的个头,慈祥和善且及健谈。另外他不管是遇到地位多高的人、也不管是有多少人观看他创作,都不怯场。面对什么人,他都能把话说的恰到好处。而创作时人越多越有灵感、创作也越有激情,往往是佳作连连!</p><p class="ql-block"> 他跟我讲:八十年代初,当时的锦州铁路局搞了个书法展(后来铁路局合并到沈阳铁路局了)。那时书法刚刚回归,练书法的人不多。当时大虎山铁路有车务段、电务段、机务段,共有职工四五千人。练书法的也有,写的好的几乎没有。段里领导着急了,问职工家属有搞书法的吗?当时老人家的女儿赵华我大姐是大虎山火车站的列检员。就向领导说了她父亲搞书法,领导就让赵华我大姐跟她爸说明情况。老先生很高兴,认真创作了二幅作品,让赵华我大姐交给了段里的领导。</p><p class="ql-block"> 过了挺长时间,我师傅也没怎么当回事儿。有一天赵华我大姐来找他爸了,说明天和老人家一起去锦州铁路局,局长苏恩财要见见老先生。</p><p class="ql-block"> 到锦州铁路局后,我师傅才知道。原来铁路局这次展览请了辽宁师范大学教授于植、沈阳文史馆的姚哲成(他是沈延毅老先生的弟子,曾任沈阳市书法家协会的主席)二位专家对展览的作品进行了点评。二人一致认为全场最佳的是我师傅的二幅作品。这样苏局长就想见见作者。</p><p class="ql-block"> 见面后苏局长提出让我师傅为铁路局系统的干部和部分职工写作品。原来会议室文房四宝早已经摆好了,这样老人家就开始挥毫为他们创作作品。但问题来了,去的时候没有带印章。现在的中国书法家协会副主席王丹先生当年也是锦州铁路系统的,那时他才十八九岁。现场为我师傅刻了一方鸟虫文的赵立人印。这方印章当年我见过,普通青田石,印面是2.5的高大约4、5厘米,后来先生没怎么用。常用的是沈阳的篆刻家郑连众先生刻的阴文赵立人印,这方印的印面接近3厘米,有7厘米高吧。当时的作品上签的基本上都是这方印。那个时代的书法家手上没有几方印章,李世伟先生也给我师傅刻过一方印,但他很少用。那天为锦州铁路局干部职工写了不少作品,然后苏局长盛情地招待了我师傅爷俩。回来时给他买了不少宣纸和毛笔。</p><p class="ql-block"> 我于1988年2月18日与吴铁静女士结婚,她当时也是民办教师。结婚的前一天,我师傅骑着30多里的自行车来到了我家。老人家亲自为我书写新婚贺联及对联,并且为我证婚。当天老爷子和我岳父我父亲老哥仨喝了不少酒,他们高兴的心情都在酒里面了。当时的婚车是黑山县三运汽车公司的大黄海,师傅把自行车放在汽车上,并且有刘伯宁、刘俊光二个小弟一路把老人家送到家。(后来他们二人也列入老先生的门下)</p><p class="ql-block"> 先生在那时书法之所以好,除了悟性和灵气外加之他很勤奋,还有一条是不断参加函授和书法培训班的学习。他是无锡书法艺专的第一期学员,我在无锡书法艺专的学员录上还看到了黑山县的另外三个书法家的名字:方秀明、方秀佳、闫志明。当时无锡书法艺专为国内培养了大批书法人才,为文革后书法的回归和普及做出了很大的贡献。另外中国书法家协会于九十年代初在青岛成立了“中国书法学院”负责人是原中国书协副秘书长刘正成先生,这个名字对现在五六十岁的书法家肯定不陌生。在他的领导下共搞了八届中青展,而在大展中的获奖者入选者至今有不少还活跃在当今的书坛上。他在青岛开办书法学院,目的就是培训书法人才。师资队伍相当强大,朱关田、王冬龄、聂成文、伦杰贤、王澄、张海、李刚田、石开、黄惇等先生都在这里授课。但当时的费用相当贵,参加一期培训大约得三千元。你可能说不贵呀,如果是现在还真的不贵。九十年代初期我月工资是125元,也就是我不吃不喝想去培训也得积攒二年工资才能去得起。当时的我对这样的培训班只能望羊兴叹!我师傅比我条件强多了,但一次性拿出三千元来也挺吃力。不过当时他的小儿子赵影在黑山开了个最大的北方照相馆,收入相当可观。赵影老哥给他爸慷慨解囊出了三千元,老人家立刻去了青岛。赵影后来去葫芦岛发展,在连山区开了个北方影楼。经济效益非常好,成了大老板。我看过微信朋友圈里发了张作霖、张少帅父子的照片,旁边有句话很有意思。不长抄给大家:打下多大一片江山,不如有个好后代。我师傅有四子一女,二子在锦州,一子在葫芦岛,工作都挺好。只有我老哥在黑山电视台,工作不忙。所以在八五年就下海办影楼,当时的照相行业很挣钱。他没读多少书,但很会做生意。</p><p class="ql-block"> 上面的事我还想说另一层意思,书法真不是穷人的活儿。古代的书法家有几个是布衣?王羲之是右军将军,王献之是中书令,颜真卿封鲁国公,苏东坡是大学士,米芾是宋朝的书画博士,张瑞图内阁大学士,王铎吏部尚书,刘墉是中堂……邓石如虽然一生布衣,但做过刘墉的家庭教师。吴昌硕还当过一个月的安东县令。</p><p class="ql-block"> 知足吧!我们赶上了盛世,多好!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现在的书法达到了历史上的空前盛世。但我还是觉得笔墨纸砚加上字帖真的挺费银子的。这东西你要想弄好了玩精了,首先手头上的碑帖要全。有些个字帖你可以不临但必须得看,现在都是彩印的,挺贵。但日本二玄社印刷的,只下真迹一等,原迹上的水渍痕迹毕现,墨的浓淡非常清晰。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我去省书协培训,不少有钱的哥们儿都用二玄社出的字帖,100元一本。我羡慕的不得了,当时的条件对我来说卖100元一本的字帖实在奢侈。再有创作的宣纸,门道也很大。写篆隶颜体楷书用纸接近,写赵体和前面的就有区别了。写行草书用纸又不一样了。还有毛笔,什么样的笔写什么样的字。不是行家里手还真不知道,我二十年前就一管长锋羊毫——鹤颈。毫长接近十厘米,临楷书、隶书、行草书都是它。实在是差之千里,那时的人都受林散之先生的影响。我十五年前曾经写过一篇评论林散之先生的文章发在书法江湖的网上了,那时我不会上网是英利帮我弄上去的。不过人微言轻,实在没人留意。当时我的观点就是:林散之成也长锋羊毫、败也长锋羊毫。林先生的确是输在了这支长锋羊毫上了,就他而言。现在看这个理由也只是其一,还有其他的因素,在这里我就先不展开了。容另外发文详论。不过有二个人却例外,一个是后来我看过沈延毅先生的视频,他也用长锋羊毫创作。我师傅更是到去世前都是用长锋羊毫。但他们写的都是行书和篆隶,写草书长锋羊毫虽然聚墨多但不是首选。</p><p class="ql-block"> 九二年,我的作品入选了中国书法家协会举办的“92怀素杯全国行草书”大赛。接到通知正好是暑假期间,我就来黑山向师傅汇报。当时他正借用黑山县中心小学的教室办班,有二十多个孩子。到十二点下课,下课后我们爷俩回他家。路上老人家买了不少菜,对我说让你师母炒几个菜庆贺一下,咱爷俩喝二盅。老人家真心的为我高兴!说真的除了双亲、妻子、儿女、师傅之外,没有谁能盼着你好。遇到了别人有好事随喜、倒霉事儿同情的也有,而盼天下人都倒霉的更是大有人在。这是人性!</p><p class="ql-block"> 师傅从青岛回来收获颇丰,一是书艺大进;另外还得到了不少书法家的墨宝。那个时候的字还算好求,朱关田、王冬龄先生写的什么我不记得了,只记得伦杰贤先生写的是刚柔并济参有隶意的行书四个字。老人家手头上当时全国知名书法家墨宝不少,记得办个人书展时上海的百岁老人苏局仙老先生、辽宁省档案馆的冯月庵先生都给他题字祝贺。内容我记不清了,而徐炽先生题写了:灵台有计,笔下无俗草书。魏哲先生题写了:其乐归于一,相逢良在兹行书。非常的雅,当时的魏先生是锦州市书法家协会的主席,在全国的名气还不大。但其书大家风范已初见端倪。辽宁省书法家协会主席聂成文先生题了:老笔纷披四个行书大字。这个还有个小插曲,当时大虎山铁路医院有个大夫好像叫刘玉香,记的不一定准。书法很好,学王丹先生一路子的。那时王丹先生已经在全国很有名了,刘大夫把聂成文主席和王丹先生请到大虎山来。当时大虎山铁路上还有几个搞书法的,刘金恒先生郝广涛先生李江安先生等。聂王二位老师来大虎山后,赵华我大姐听说了赶紧来黑山找我师傅。这样老爷子就去了大虎山,当时大虎山和黑山的交通已经很方便了。聂先生对我师傅很了解,另外他对书法好的人也很看重。在他任辽宁省书法家协会主席的二十多年里,为辽宁的书法培养了大批人才。那时辽宁书法在全国排在前五或者还要超前。(我后来和聂先生有不少交往,后面再重文详述)聂主席当天晚上还到我师傅家来看看,那幅字就是在师傅家写的。从中我们也看到了聂主席对老书法家们的尊重和关爱!</p><p class="ql-block"> 再有老人家的碑帖很多,在他们那代人中他的资料是最多的。我当时非常困难,手头上资料紧缺。师傅知道我困难,把他的书都借我翻阅学习。俗话说的好:练艺炼眼,对一个艺术家而言,写的啥样还在其次;但你的眼界一定要高。如果是眼界高,你写的也次不到哪儿去!这个是师傅经常教导我的话。师傅的话后来使我醍醐灌顶,你的阅历决定了你的眼界,而眼界的高低或许决定了成败。古人把师傅和天地君亲放在一起称为人之五伦,太对了。师恩比山高比水长,信哉!</p><p class="ql-block"> 先生生于1927年,属兔的。老家是台安县,毕业于台安师范。对于他那代人,师范毕业已经相当不错了。他也教过书,后来到黑山县后就转到商业系统了,曾经在商业职工学校任教。退休前是食品公司办公室主任,建国前参加工作的,是离休。1994年搬迁到葫芦岛的开影楼的老儿子处。在那里还办书法班,当时的学员很多。我曾经为他的学员们刻过印章,大约前后有二十多方。由于当时我经济条件差,教书之余还种了不少地。分身无术,始终没有去过葫芦岛一次,我们之间始终保持着书信往来。老人家每次来信都非常关心我的生活工作和学习情况,总是打听我爱人及女儿的情况。问的非常详细,现在这些信我还珍藏着。有机会整理出来让大家一观。</p><p class="ql-block"> 2018年锦州市编辑《人文锦州.书画佳作卷:》一书,我和主编辑之一的刘金恒先生联系,问他能否将我师傅入编?他对老爷子了解甚深,他当年在大虎山铁路工作时还专程到黑山拜访过老先生。这样我就把我师傅的生平及代表作品行草书张继诗《枫桥夜泊》发给了刘先生,后来图书出版了,我师傅生平及作品得以入编。这也是我这个做弟子的在师傅去逝二十年后为他老人家做的一件事。甚慰我心呀!</p><p class="ql-block"> 先生生于1927年,病逝于2002年,享年76岁。虽然已经离去了二十年。但老人家的音容笑貌时刻浮现在我的眼前,用他给我来信经常说的一句话:纸短情长,来结束我写这篇对恩师怀念的文章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