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逝的岁月 ～ 我们的家（六）

Zuzu

　　今天是母亲节，特别想念我的妈妈。她离我们而去已有22年，可是她的笑貌脸容，她的脚步声和话语声，时时敲打着我心的窗棂，每每与我交谈，手把手教我学会生活，携领着我的人生

　　西南商圈之夜半杯

　　妈妈生我时已经四十岁了，高龄怀子，家庭负担重，生活酸苦, 营养谈不上，又要上班，又要照看孩子，实在为难她了。我生下来，五个光郎头，一个姑娘，八张嘴巴要吃饭，那拿办？她真担心以后的日子怎么过？我这个小囡是不是还养得活，以致于到她退休，我还没有踏上社会参加工作，所以在她退休证抚养人口一栏，填写上我的名字，作为我生活的保障。

　　徐家汇土山湾教会学堂，引入西学，成为近代文明的搖篮

　　我在家最小，出生时妈妈人过中年，对于她年轻时的过去几乎不知晓，头脑中的印象和记忆，只是与她一起生活时的所见所闻，她有时的诉说，或者是妈妈要好同事口中的她。人前人后，男女老少，大家都称她“花老师”，每当听到这样的称呼，我霎时感到莫名的骄傲和自豪。在文革之前的年代，只有人类灵魂工程师～人民教师，才叫某某老师，教书育人，授业解惑。不像现在，阿猫阿狗都可以叫某老师，显然是尊称，泛滥了，异化了，是种亵渎。我做过三年小学老师，被学生叫为小张老师，后来到政府工作称为小张或职务，到银行又叫某总，退休后小青年有的调侃说张伯伯来，一般人又称我张老师。但小时候作为花老师的儿子，更觉得有种神圣和高尚，尽管我穿着哥哥们穿剩打满补丁的衣裤，吃着泡饭和酱罗卜头。

　　妈妈把奶奶（外婆）留下的袁大头给我压箱，备荒防灾

　　妈妈应该是徐泾老宅读的小学，在青浦读的中学，具体学校难以考证。上世纪三十年代初离开家到了上海，就读于私立上海幼稚师范学校。私立学校穷人是读勿起，肯定是家境宽厚的才供得起，就像当今的民办私立学校一样，工薪阶层子女向往又不可及。按照好大大的财务状况是供得起妈妈读书的，他的家族不乏读书人。妈妈师范毕业后，像是在老宅教过几年书的。上世纪八十年代，她在老宅教过的学生谢志良，曾专程从徐泾谢家宅来徐家汇家里，告诉老师有关奶奶留给妈妈的草房，被外来清洁工王巧英强行闯入住下。当我们在谢家宅见到妈妈的这位学生，也已50-60岁了，爸妈我和小黄司机在他家吃了午饭，他领我们实地看了草屋。可见师生之情是一辈子的事，妈妈给学生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

　　徐家汇头上肇嘉浜路15路、26路无轨电车终点站

　　说起这间草屋，有点可讲讲。老宅楼房按习惯是传给舅舅的，女儿是沒有份的。奶奶觉得妈妈嫁给了穷人家实在不易，就把偏离楼房的偏僻街尾河边的小草屋，当时可能是堆堆东西的，算是给妈妈。我们家沒空照看，一直锁着，妈妈曾想让姐姐回上海来住。东西都是要照看经营的，房子也是要住的，不去管它，坏得快，也会被人窃用。果不其然，徐泾镇来了个苏北阿姨王巧英扫垃圾的，沒地方住，夫妻俩未打任何招呼，便撬锁破门而入，住了下来，过上日子。听闻之后，我们几番前去找她们，远远望见，溜之大吉，最后被我们撞见。她还挺有理由地说，草屋是帮我们照看的，如不这样，草屋早就塌了，还说用了许多钱帮忙修理。我们表示谢谢照看，用多少钱照付，房子要还给我们。她们死活不肯，说实在沒地方住，由她女婿以写信形式，承诺产权归属，如遇动迁，即时归还。

　　徐家汇天主教堂窗花格子玻璃，原产地是意大利

　　想不到，这封信真的成为日后动迁补偿的重要依据。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农村开展宅基地土地使用权登记，我在纪王张家浜老宅，参加了土地产权证登记，后又翻造了行将瘫塌的祖屋（如不翻建将收回宅基地），致使今日还能得到作为非农业人口的动迁补偿，尽管与农业户口相比是天壤之别，如果没有产证，那是想也勿想。可惜，老宅的草屋房产登记，我们信息勿灵，不晓得什么时候搞，也缺乏这方面的意识。结果苏北人王巧英搶注了房子产权（当地政府就凭谁住就登记谁，像领士实际占领一样）。到了动迁组，答复是产权证上沒有名份，无法享受补偿。国民哥直奔青浦档案馆调档复印土改时的土地证，奉上王巧英女婿10年前的亲笔承诺信，动迁组着实犯难了，判官难断公案。于是乎，找来王女婿让其指认，是否亲笔所写，并告知如不妥善处理，将不能补偿，迫使他答应从动迁款中划出18万元，作为对我家的补偿，此事终告圆满。我们考虑到，长期不住，房倒收回土地，毕竟她们维持到动迁，再则没办土地证，那从法律角度也是难办的事，就此吧。

　　妈妈退休证上的照片

　　舅舅家就不行了，奶奶过世后，基本不回老宅，后来楼房塌倒，也无知且无为，直到听到动迁信息再去，晚了，既无房子，又无权证，祖宗家产荡尽无遗。

　　徐汇中学，原为教会学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