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我的母亲

长谨

<p class="ql-block"> 回忆我的母亲</p><p class="ql-block"> 马长谨</p><p class="ql-block"> 母亲生于一九一五年十二月十八日,农历十一月十二日,属兔。故于一九九四年十一月二十七日,农历十月二十五日。离开我们二十八年了。</p> <p class="ql-block">  母亲受了那么多苦难,含辛茹苦把我们姐弟妹五个养育成人。留给儿女们一生受用不尽的精神财富。</p><p class="ql-block"> 如今,我也步入古稀之年,老是怀旧。母亲的音容笑貌,不时地浮现在面前,我又泪眼模糊了。</p><p class="ql-block"> 母亲平凡而伟大。她吃苦耐劳,心底善良,为人诚恳。翻出母亲的老照片,每一缕白发,每一道皱纹,都记载着岁月的沦桑。</p><p class="ql-block"> 父亲体弱多病,母亲是全家的顶梁柱,她用瘦弱的肩膀扛起了全家的生活重担。</p><p class="ql-block"> 母亲的命很苦,从小就失去生母。外公又娶妻,又病故。人们都说外公的命太硬,克老婆,到外公娶了第六位夫人,才和他白头到老。母亲经历了三任继母。她很小就学会自己料理自己,个子小够不着,就站在凳子上干家务。</p><p class="ql-block"> 母亲二十岁,八抬大轿到我家后,才知道父亲染上抽大烟了。面对体弱多病的父亲,母亲又能怎么样呢!</p><p class="ql-block"> 地里的庄稼还未熟透,父亲就偷偷换大烟抽了,家里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实在揭不开锅,母亲带上孩子,在外公家住些日子。一直到解放,父亲才把大烟强制戒掉。</p><p class="ql-block"> 母亲讲时,眼泪扑簌簌地落,落在手背上,落在衣襟上,也不拭。继续一针一针,一线一线,缝补着我的或哥、姐、妹的破衣、破鞋、破袜。</p><p class="ql-block"> 逢年过节,没钱给孩子们买新衣服。母亲夜夜地洗、缝、补好。遇上天凉衣服干不了,母亲只能在锅台上烤,也要让孩子们穿得整洁。</p><p class="ql-block"> 我和共和国同龄。从我有记忆以来,就没有看到母亲睡过个囫囵觉。每晚醒来,总能看到母亲在昏暗的煤油灯下,为我们补缀衣裤。补了大的,再缝小的。白天要在生产队劳动,给孩子们挣领口粮工分,家务活只能黑夜做。</p><p class="ql-block"> 那时侯的穷,没有经历过的是很难体会的。早饭是菜团团窝窝,一碰就散开了。午饭是切一大盆胡萝卜或一大盆白菜,煮到大锅里,擦上点红面擦圪斗,是不用笊篱捞的。母亲先给父亲盛稠的,面多的。再给孩子们盛稠一点的,剩下菜多的稀的自己吃。告我们,妈妈好吃菜。每当想起母亲喝剩菜粥的背影,我的心就会痛。</p><p class="ql-block"> 最难熬的,是青黄不接的春季,能吃的野菜还未长出。母亲把苦战(就是加班),挣下的窝头舍不得吃,拿回家用水拌开,让孩子们分得喝。自己挖地里刚发绿的“刺棘”充飢。</p><p class="ql-block"> 母亲终于坚持不住了,全身浮肿的躺在炕上。眼睛肿的合在一起,想看看孩子,还需用手指掰开一条缝。</p><p class="ql-block"> 我和大姐求神,给菩萨磕头保佑母亲,也许是显灵了,母亲慢慢好起来。双手脱了一层皮壳子,又下地劳动了。</p><p class="ql-block"> 小时侯,总以为母亲是累不垮的,其实母亲累垮过多次。在夜深人静的时侯,在我们做梦的时侯,几回回母亲瘫软在炕上。记得一次,我怎么也叫不醒妈妈,吓得哇哇直哭。但第二天,妈总会连她自己也不思议地挣扎起来,又挣工分去了。</p><p class="ql-block"> 父亲兄弟三个,三个大家庭及爷爷奶奶同住在四合院内。堂兄堂姐,堂弟堂妹多,全院住着二、三十口人。小孩互不相让的事,时有发生,母亲总是数落自己的孩子。告诉我们“吃亏人常在世”。</p><p class="ql-block"> 孩子们拉屎巴巴不去厕所,你一堆我一堆摆在院子里,母亲总是不管谁家的孩子拉下的,都要拾掇干净。</p><p class="ql-block"> 我家和叔叔家同住在五间正房里,走一个门大门。夏天,母亲要把门大门的竹帘打好。天气冷了,母亲又要把连架风门糊好。她说,力气是奴才,用了还来。全大院的人都很尊敬她。</p><p class="ql-block"> 在大院里,母亲第一个起床。她告我们笨鸟先飞,其实母亲是最勤快的。她要拾柴做饭,拾高梁杆,玉茭杆等柴草。哥姐和我上中学时都是跑校生,经常上早自习走就吃早饭了。再说母亲要尽量早出工,有包工的活多干些。比如说打切棉花是按笼挣工分,母亲不但要打切自己分下的,还要打切别人不原意干的,难干的。为的是多挣点劳动粮,让孩子们少饿点肚子。</p><p class="ql-block"> 下雨天,不能出工劳动,母亲要旋磨,和磨。(生产队发的粮食需加工,粮食磨面前的准备工作)。洗衣服时,没有搓板,母亲找块大砖,自己砸下壕壕,当搓板用。这些苦活重活,本应是男人干的,因父亲身体不好,母亲默默承受着。</p><p class="ql-block"> 秋未冬初,天气冷了,好多女社员不愿出工了。地里核桃棉花扒不回来,生产队让连棉桃拽回家。母亲为了多挣工分,拽很多棉核桃。我和妹妹放学后,围坐在母亲身旁剝棉桃。昏暗的灯光下,映出了母亲龟裂的双手,疲惫的眼神,裂缝渗出的血,染红了棉瓣。</p><p class="ql-block"> 冬季没有农活干了,母亲又要夜以继日干针线活了。全家穿的衣服,靠母亲一针一线缝好。一年穿的鞋子,都要在农闲时做好。我和哥哥最费,每人每年至少的三双鞋。母亲先用破布打成袼褙,用好一点的破布做鞋面,再一针一针纳出来。最麻烦的是做鞋底了,先用碎破布一层一层堆好,用麻剝绳,再纳鞋底。我看妈实在忙不过来,试着帮妈纳鞋底。看到儿子纳的鞋底,妈妈是那么的开心。</p><p class="ql-block"> 母亲期盼着孩子们快快长大,一个个都有出息,再受苦再受累也是值得的。儿女们都很争气,都考上了平遥汾河西最好的中学(三中)。二姐和哥哥为了早日挣钱,减轻父母亲负担,初中毕业都上了中专。托毛主席共产党的福,我和哥姐上初中就享受上助学金。</p><p class="ql-block"> 回想起二姐和哥哥去太原上中专,每次开学走,母亲早早就发愁上买火车票的钱了。记得有一次卖了鸡蛋还没凑齐,又把父亲以前赶马车用过的“夾板”卖给生产队,才勉强凑够开学走的费用。</p><p class="ql-block"> 我们村离火车站二、三十里。哥姐每次走时,母亲怕误了火车,总是早早起床做好饭。家里没钟表,母亲看天上的星星估计时间。她告诉我们,火车不等咱,只能咱等火车。母亲提着马灯,把哥姐送到村口,千叮咛,万嘱咐。</p><p class="ql-block"> 再回忆母亲时,才蓦然发现,儿女们从未离开过母亲的牵挂。没有母亲的付出,就没有儿女们的今天,是知识改变了我们的命运。</p><p class="ql-block"> 大姐早早就结婚了,把上学的机会让给了弟妹。二姐国家公务员;哥哥国家电网工作;我汾局南关矿上班;小妹工农兵学员,通过考试留校任教。当母亲和别人谈起儿女时,是那么的自豪,那么有成就感。</p><p class="ql-block"> 唐代诗人孟郊创作的五言古诗,“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是一首母亲的颂歌。对母亲的恩情,我们惟有以爱和孝敬来回报。也应了妈妈那句话,“苦尽甜来”,“出了好心只有好”。和母亲同龄的老太太都很羡慕她,都说母亲有福气。</p><p class="ql-block"> 母亲总是把最好的一面呈现给我们。年龄大了,还是那么利落干净。出门柱着拐杖,衣着整洁得体。我曾和妈开玩笑,妈妈也成了京城老太太。</p><p class="ql-block"> 母亲劳累了一辈子,落下很多毛病,心肺病尤为明显。到古稀年纪后,妈不愿出远门了。怕给儿女们添麻烦,在老家住的日子多起来。那时,我在灵石县南关矿上班,尽量做到二个月回家看一次母亲。母亲盘算着我该回去的日子,她是不会离开老屋的。她不时地望着窗外,期盼着儿子的归来。</p><p class="ql-block"> 母亲本想让我多住几日,但怕影响我的工作,总是说,你忙就走吧,妈好好的。</p><p class="ql-block"> 母亲柱着拐杖,把我送到大街口,又把我送到村路口。当我走出百步之后,再回头看时,母亲仍站在原地,眺望着我。那时秋风正凉,风儿撩着母亲细疏的白发,一身青衣点辍在一片白色的土路之中。望着母亲为这个家操劳而累弯的背影,泪水控制不住的往下流。</p><p class="ql-block"> 回想起临行前,母亲眼里饱含着泪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很担心自己再也见不到她的儿孙了。</p><p class="ql-block"> 母亲的爱送了我们一程又一程,直到心血耗尽,永远闭上了慈祥的双眼。</p><p class="ql-block"> 一九九四年十一月上旬,接到母亲病重的电报,我心急如焚地赶回老家。母亲已昏迷不醒,心肺病又患了,奄奄一息,靠输液维持。五个儿女围坐在妈妈身边,我仿佛觉得妈妈看到了我们,在向我们点头呢。</p><p class="ql-block"> 儿女们给她喂水,她闭口不咽,胳膊动的不让输液。给母亲看病的大夫说,你妈要绝食。是的,母亲总是怕给儿女们添麻烦。</p><p class="ql-block"> 公元一九九四年十一月二十七日,母亲还是走了,随夫去了。再过一个月,十二月十八日是母亲的八十岁生曰。</p><p class="ql-block"> 想起母亲坐在炕上,做好搓魚魚、圪推推,一直看到我吃完。再也没有这个待遇了。</p><p class="ql-block"> 在整理遗物时,知道母亲用积攒的钱买了好多白布,足够办丧事用,她都計算好了。就连孝子们腰里系的“麻绳”都编好了,孙子孙女戴的孝帽也都准备好了。让儿女们省了不少心。</p><p class="ql-block"> 母爱是一种岁月,因为在人世间忍受了最多苦难,咽下最多泪水。岁月如歌,母爱无限。</p><p class="ql-block"> 娘,当我把《再喊一声娘》唱给娘的时侯,娘可听到了……。</p><p class="ql-block"> 公元二零一七年五月初稿。</p><p class="ql-block"> 修改于二零二二年五月八日母亲节。</p>